魔法世家倾尽心血培养的继承人,不堪一击。
经验丰富,老重持成的势力领袖,难撄其锋。
屡战屡胜,天纵之资的魔法天才,与他一战生心魔,自此萎靡不振。
……
……
一场场战斗,一次次对抗,凯塔斯以四阶,毫无败绩横扫俄偌恩数得上名的“高阶魔法师”。
其中不少人在休整完毕后再次请战,再败。
又战,又败。
无论种族,无论年龄,无论经验几何,凯塔斯在最短的时间内横压俄偌恩,而它那份让迎战者难以使用魔法的抑魔,为他的名字加上了【灭魔者】的称号。
俄偌恩自上而下的魔法师都疯狂了,见证了凯塔斯不讲道理的抑魔魔法,亲自感受了正常魔法在其面前毫无抵抗力的事实后,无数魔法师以各种方式求教,或是自我钻研。
压抑多年的凯塔斯终于在大众面前完成了自我证明,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俄偌恩第一人。
而俄偌恩的魔法师,也在凯塔斯带来的风暴下,走向了那条被它展示而出的“康庄大道”。
如果故事自此戛然而止……进入第六个魔力潮时代的多蕾卡或许会在俄偌恩大陆品读着凯塔斯的传奇,感慨他的光辉事迹,并心向往之。
她会想象着俄偌恩那寂静无垠的大海远方,有着什么样的神奇大陆,然后在成为魔法师的道路上,于魔力与抑魔中做着幸福的二选一。
可惜,没有如果。
凯塔斯,俄偌恩人都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凯塔斯带来的不只是抑魔知识,还有绵延至今,难以清除的……诅咒。
“无论是什么种族……新生儿寿命,越来越短了。”多蕾卡说,“俄偌恩的人,逐渐无法生活在魔力之下。”
第827章 第四魔力潮的悲剧
凯塔斯与大多数的魔法师一般,一开始,他试图将抑魔的知识据为己有。
但在求学者恳切虔诚的求告下,或许是出于名门出身的骄傲,或许是当时的俄偌恩不似今日这般闭塞,又或许凯塔斯只是单纯为了将自己的名字载入史诗,进一步完成这份迟来的“自证”,总之,在大量俄偌恩人钻研追索之际,凯塔斯主动选择了分享。
这份让俄偌恩魔法师们疯狂的知识,正式在步入第三次魔力潮之际,于俄偌恩流传了起来。
尽管掌握了抑魔力量的俄偌恩人已经开始感受到了魔力环境给他们带来的些许灼烧感,但由于抑魔法师能够通过转化正常魔力为抑魔之力,因此这些并不影响运用与生活的细枝末节也都被选择性地无视了。
原先不少魔法师想象中的抑魔与魔法分庭抗礼的局面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魔法势力雪崩式的自我瓦解。
传统魔法构建而起的秩序也随之一齐崩塌,寻常魔法师根本无法与习得抑魔之力的人对抗,几乎一边倒的对战结果加速了观望者的站队。
这是一个朴素的认知,无关短视与盲从,即,魔法师在抑魔法师面前天然劣势,谁愿意成为那天然劣势的一方呢?
即便有人告诉你,魔法师依旧可以战胜抑魔法师,只不过需要高明的施法手段,更优秀的技巧,更丰富的经验,可……这更像是衬托抑魔的强大。
此刻,仍有俄偌恩学者建议应该以谨慎的角度审视这份全新的力量,进行仔细的观察与研究,但这些仿佛是为了快速衰弱的魔法师站台的“危言耸听”一并被认同为魔法师无力回天,不痛不痒的诅咒。
这场盛大的狂欢中,俄偌恩人将自身冠以“破魔者”的称号,他们认为这份力量能被俄偌恩人所掌握是命运所赐,是世界垂青他们的信号。
想起从巨龙第一纪至第二次魔力潮期间频频开化周遭群岛、大陆的智慧生灵,为他们带去知识与工具的行为,俄偌恩人坚信这是无形的命运将他们推向了更为崇高的舞台。
他们被赋予了审判与裁决魔法师的权柄。
这种认知在今日的多蕾卡眼里堪称狂妄与自大,但在抑魔带来的变革大潮中,却是那个时代合情合理的一个缩影。
就这样,在不到十余年的时间里,抑魔席卷俄偌恩,成为了这片大陆的主流。
而魔法师,他们在俄偌恩已经没有了生存空间,成为异类的他们除了选择加入,没有别的路可走。
魔法师中最强大的一批不是没有尝试过扭转颓势,然而试图击败凯塔斯这个抑魔先驱者以达到分庭抗礼的行动倒在了最现实的问题前……谁能打败凯塔斯?
两位天才魔法师成为了那个时代最后执着于用魔法击溃凯塔斯的人。
“看来,他们没成功?”看到今日俄偌恩的状态,璐璐已经知道了结果,但仍是唏嘘地问了出来。
能与横压一个大陆,同时还克制魔法的抑魔法师凯塔斯对抗,足以说明这两位魔法天才同样到达了那个时代的极限。
不断失败的两人,一次又一次挑战凯塔斯时,究竟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呢?
“没有。”多蕾卡同样有些唏嘘,“其中一人,魔法师克雷瓦,在接连失败后苦心钻研能够扭转局势的魔法,疑似做了激进的新魔法尝试,导致了手掌脆化,自此心气全无,萎靡不振……由于是人族,他很幸运的没能看到俄偌恩后来发生的事情……短寿也有短寿的好处。”
“而另一位,艾瑞根,他现在是俄偌恩军团长之一,其统帅的军团为【瘟疫】。”
路禹忽地想起了以前自己玩卡牌游戏时的感受。
不玩强力卡组,只玩娱乐卡组,赢一局能快乐很久,游戏环境大抵和谐还好,一旦出现一个能够破坏所有人游戏体验的终极卡组,那么游戏性质就变了。
要么选择组一套,和对方有来有回。
要么成为别人快乐的源泉,上分的饲料。
艾瑞根这样坚守立场的天才转身加入,给了魔法派系沉痛的打击,至此,俄偌恩不再有纯正的魔法师。
“应当暂时停止抑魔进一步运用。”
当抑魔成为俄偌恩主流,正式替代魔力过去百余年,如火如荼地开展着各式各样的研究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站了出来,言辞激烈地反对着俄偌恩人继续拓展抑魔魔法的知识边界。
通过抑魔获得了至高地位的凯塔斯抛出了昔日俄偌恩学者说过的话,希望俄偌恩人能够重新冷静地审视这份全新的力量。
俄偌恩人并不理会,即便他是魔法时代的埋葬者。
许久之后,凯塔斯再次言辞激烈,认为抑魔极有可能为每个运用者带来高昂的代价,应当从即刻起放弃抑魔,寻找其他的体系替代。
对凯塔斯而言的许久已经是又过去了数十年,这一次潜心审视自身变化的他愈发急迫。
可俄偌恩人依旧冷笑。
凯塔斯说这些话时,他的手中是握着抑魔力量的,如果真的如他所说,他为什么不先放弃这份会有代价的力量?
昔日受崇拜的大陆英雄,在越来越多人掌握抑魔之力后成为了可有可无的象征——他的强大在抑魔法师中并不突出,后来居上苗头已然突显。
“你只是害怕超越你的人越来越多罢了。”
纵使凯塔斯的忧虑已经出现在了不少人身上,但依旧无人理会凯塔斯这位先行者敏锐察觉到的异样。
“凭什么你可以用,却要劝阻我们放弃?”俄偌恩人鄙夷地想着。
就这样,俄偌恩跨过了能够改变的最后一线,而俄偌恩人也终于在后代子嗣身上看到了那份到来的代价,也在逐渐刺痛,仿佛不被魔力所容纳的烧灼感下抬起头,仰望天空。
俄偌恩人感受到的排斥感愈发强烈,养育他们的俄偌恩大地似是升腾起一股邪异的“气”,将他们包裹,不断地蒸腾,每次转化魔力,灼烧与刺痛感便会随着魔力的流淌遍及全身,火燎的痛楚持续时间越来越长。
体格较弱的抑魔法师在短时间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病殃殃的模样像极了垂死者。
学习抑魔的新生儿寿命普遍短于第一代抑魔法师,以长寿闻名的精灵族竟然出现了不足三百岁即衰老而死的事例,令俄偌恩各大种族震怖。
而俄偌恩的人族,此时新生一代平均寿命已经接近四十……
恐惧开始蔓延,俄偌恩各大势力摈弃成见,互相合作,试图寻找到一个解,已然察觉诅咒源头为抑魔体系的他们却沉默了。
自第二巨龙纪年至第三魔力潮中后期的数百年时间,俄偌恩人已经彻底成为了抑魔法师,换而言之,他们有着数量极其庞大的抑魔人。
强大魔法师诞下的子嗣大概率会是能够自然先天觉醒魔力的子嗣,抑魔法师同样如此。
他们的子嗣,在诞下的那一刻,便已经成为了抑魔人!
昔日的魔法学者,如今的抑魔学者于此时站了出来,他们提出了一个能够安慰自己的可能——抑魔之力没有问题,只是俄偌恩在探索发展的道路上,于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将重要的细节错漏了过去。
只要找到被他们遗漏的关键,修正这份知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曾为魔法师的俄偌恩人自然也遇到过新式魔法触发时的异常状况,凡此种种施法层面导致的不适最终也都能在修正错漏施法细节后得以纠正。
这个说法迅速被俄偌恩各大统治者所接受,他们带头掀起了轰轰烈烈的抑魔改良运动,渴望解决愈发严重的“诅咒”。
在多蕾卡这个后来者的眼中,这场抑魔改良运动更像是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只是他们不愿意接受必须放弃一切重头再来现实而进行的挣扎。
而这也导致了俄偌恩,这片自魔力初始便不曾断绝过传承的大陆走向了那个至暗时刻……第四次魔力潮。
在这个诞生了人偶师克洛伦斯的时代,俄偌恩迎来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浩劫。
魔力潮源源不断浸润世间万物的高纯度魔力如同致命的毒药,令俄偌恩人痛不欲生。
俄偌恩图书馆至今还保留着第四次魔力潮开始时,魔法师倒毙于街道上的画像。
这个时期新生儿夭折率达到了顶点,大量的新生命还在腹中便成为了死胎,以至于各种族必须开辟专门埋葬它们尸体的区域。
不能这样下去了,必须要想办法应对魔力潮带来的恐怖影响。
俄偌恩各个流派团结了起来,较之于抑魔改良更大的行动正式开始。
最终,俄偌恩最顶尖的炼金术师与魔药师们给出了一个特殊的方案——改造俄偌恩部分区域的环境,让他们能够适应抑魔法师的居住。
魔药师找到了适合培育的植株,炼金术师找到了契合构思的矿物容器,在巨大的生存危机面前,摒弃了流派斗争,学派争端的他们堪称高效,很快就向俄偌恩诸多势力展现了由他们一手改造,不惧魔力侵蚀的抑魔区。
值此时机,得到两个流派启发的工匠们,也找到了加工抑魔与禁魔水晶的方式,并与魔药、炼金术师相互配合。
在这片区域内,掌握抑魔之力的他们不再会被魔力腐蚀,感受到那份灼烧、窒息之痛,新生儿更是能够顺利诞生,不会胎死腹中。
关键是……被改造的土地,同样能够产出作物,满足他们的需求。
为了活命,为了获得那不被恐怖魔力烧灼的乐土,俄偌恩人开始了轰轰烈烈的环境改造,并乐此不疲,他们甚至高呼“诅咒,被俄偌恩人的智慧隔绝在外了!”
“可这,不是建造了一处监牢,把自己锁进去吗?”听到俄偌恩的同行给自己打造了豪华牢房,死死牢住,萸草愕然。
听上去就像是监狱生活很养生,所以选择去蹲监狱……
多蕾卡一声叹息:“对于当时的俄偌恩人而言,这本是权宜之计,但时间长了,大多也就习惯了,并认为,本该如此,于是改造的区域越来越多,本该受魔力浸润诞下新的希望的俄偌恩大陆……也最终变成了抑魔的色彩,再也没回去。”
“其实……即便他们有心改回去,也做不到了。”多蕾卡又说,“在改造进程加快的期间,工匠与魔药师制造出了一种能够加快生产药液、药粉的装置,这些药液药粉能够改良土地性质……对抑魔人而言,是改良,但实际上……”
又是一声叹息之后,她继续说:“这样的装置遍布俄偌恩,位于无法被魔力侵扰的核心处,本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可偏偏,魔力潮引发的天灾,摧毁了许多。”
未加稀释的药剂渗入土地,粉尘扬起,与混沌的魔力风暴起舞,飘向俄偌恩的各个角落。
原本俄偌恩人仍想着,魔力潮结束后,魔力环境稳定再度回到魔力之下重新适应环境,意外发生之后,他们不需要适应了。
俄偌恩,已经染上了抑魔的色彩,抹不掉了。
自多蕾卡记事起,俄偌恩的天空就是一种介乎于粉与紫之间的奇异色彩,太阳看上去也只是一个圆圆的,模糊的光点,无法与书籍中记载的形象对应上,除了依旧能感受到些许暖意。
自从第四魔力潮事件后,俄偌恩的生态体系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生命会自己找到出处,人为的环境改造没有让这片土地,不被选育的作物灭绝,他们顽强地挺了过来,并重新适应了这特殊的生态,成为了多蕾卡手中能够播撒到异大陆,改变环境的抑魔植物。
俄偌恩,这片古老的,见证了魔力初始,见证了魔力繁盛的超级大陆,所有的辉煌历史,都在第四魔力潮后画下了句号,随着周遭海域所有的大陆毁灭殆尽,天灾封锁之下,他们长达千年时间里,再也没有机会与异大陆的文明产生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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