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1节

    “但凡诺埃尔陛下有私心……”
    “泽尼尔知道他没有。”路禹说,“他们有着共同的目标。”
    “稳定吗……放眼我所知的历史,梅拉的这段历史中的每一个段落,人与事,都堪称神奇。”芙拉索蕾雅深吸一口气,感慨,“与你们的存在,密不可分。”
    路禹举起了糖葫芦在芙拉索蕾雅面前比了比:“谢谢赞扬,你愿意一起维持这份稳定吗?”
    “百日战争的故事,在俄偌恩人中同样流传,晨曦之名已被孩童们熟知。”芙拉索蕾雅没有直接回答。
    “拿来吓小孩吗?”路禹打趣,“胡闹或者哭泣不止时说,‘晨曦人来了’,这样?”
    “有些确实是这样,但有些……他们很羡慕梅拉,比起俄偌恩一成不变的紫红色天穹,压抑的寿命诅咒,能畅快使用魔力,不受诅咒,即便被克制依旧能战胜俄偌恩的你们……他们憧憬着啊。”
    “所以为了那份憧憬,你应该要对我说些什么吧。我指的是,晨曦离开之后。”路禹在笑,“你们寻求的解,我们在研究,你们的转型需要稳定,脱离诅咒同样也需要稳定,据我所知,俄偌恩元老院已经计划尝试混血削弱抑魔的影响。无论哪种尝试,和平,都是前提,不是吗?”
    他把糖葫芦塞到了芙拉索蕾雅手中:“永远,不现实。长久,模糊不清。就以梅拉这群君王一生为界限吧……你的寿命,还剩下多少?”
    芙拉索蕾雅看着红艳艳果实上迷人的“冰晶”,释然道:“无法追赶上老师的步伐,不过百年。”
    “你口中的不过百年,就是他们这些人的一生。”
    长久的沉默。
    “我忽然知道,老师为什么要让我留在这里了。”芙拉索蕾雅注视着黄昏下自得其乐的晨曦人,露出了释怀的笑。
    糖葫芦酸酸甜甜的滋味让人陶醉。
    “晨曦领,未来真的要离开吗?”她问。
    “你不是第一个这么问我的人,我的回答你大概能猜到。”
    “俄偌恩敬畏你的强大,我和老师相信你们的品格。”
    或许晨曦领这群人身上天然就有一种让人愿意为之相信的魅力。
    芙拉索蕾雅委婉地尝试挽留,即便她知道无果。
    “我们会回来的,回来见证我们和你们,还有他们的约定,破除也许直至离去之日我们都无法研究出破解诅咒的‘解’,毕竟那需要更多的积累,更多的见识,更多的偶然与奇迹,而这些,留在梅拉无疑难以获得。”
    第927章 兽耳崇拜
    至此,路禹为梅拉安排好了晨曦领离开后的布局,需要解决的,也只剩下了晨曦试炼该以何种方式长久运行下去这一个问题。
    时间仍然充足,今年的他决定先不烦心。
    这个新年对路禹而言格外有意义,明年就将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十年,如果没有意外,他和璐璐的孩子也会在这一年诞下。
    至于塞拉,异族结合的特殊性会导致孕期难以估计。
    大大方方承认两人之间的关系对塞拉并不容易,但她还是借由西格莉德之口完成了公布。
    无论是晨曦领建立初始就在的教国人,还是后续陆陆续续到来的其他晨曦人,都对这个消息并不惊讶,听到后反倒是有些如释重负。
    漫长的相处中,他们早就发现三位领主之间的关系异常微妙,只不过谁也没法把这种微妙很好地描述出口。
    在璐璐确认怀有子嗣后,这种微妙就变成了一种若有若无的忧虑感。
    晨曦领建立于最初三位领主,得益于第四位领主西格莉德的操持,虽说都是不可或缺的,但前者能够带来的稳定无疑是晨曦人更关切的点,彼此之间的关系变化很有可能打破这种微妙的平衡。
    魔力潮七年,外界动荡不安,晨曦领从偏安一隅缓慢崛起,继承过劳伦德调停的职责,每个晨曦人都享受到了从未体验过的安宁与幸福。
    三位最初的领主之于晨曦人,恰如晨曦之名,正是那始终能给予人安心感的辉光。
    如今晨曦依旧,未来数十年,他们依旧能沐浴在领主播撒的光辉下,怀揣着对未来的希冀与憧憬,模仿着路禹大人口中那个回不去故乡的习俗,晨曦领张灯结彩。
    祭奠过璐璐父母,挽着璐璐手返回城堡的路上,路禹瞥见了一个移动的“福”字,它贴在小泥巴蓬松柔软的大尾巴上。
    路禹笑骂着想要帮小泥巴撕下来:“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这么玩吗?”
    小泥巴抱住了尾巴,委屈地解释:“不是那样的……我打赌输了。”
    璐璐和路禹对视了一眼,忙问:“什么赌?”
    “和小面包比试了一下……输了。”
    她没敢说详细过程,因为她还没完成召唤就被小面包饿虎扑食骑在身上制服了,尾巴还被猛揪了一顿……好丢人!
    老师就在面前,身为学生的小泥巴说话越来越小声。
    璐璐已经动手开撕了:“你啊,实战经验少就不要和小面包打赌啊,她可是和狼人锻炼的。”
    “我也要和新绿学习!”小泥巴脑子没转过弯,脱口而出。
    “这倒是个好办法,可你时间也许有些紧迫,因为过年之后,小面包就要和欧尔库斯回家了,而且……新绿这么厉害也经过很长时间的磨练,你有自信做到潜力大爆发速成吗?”
    路禹的打趣让抱着尾巴捋毛的小泥巴蔫了,体术锻炼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雪怪为所有自觉天赋有限,却又想要变得更强的后来者总结了两个字的成功秘诀——坚持。
    坚持不一定成功,但不坚持,一定失败。
    体术即是如此。
    “笨,输了为什么要学对方特长打回去。”路禹点了点小泥巴脑袋,“提升召唤速度,下次塑形召唤物淹过去,然后你也在她的尾巴上贴字。”
    塞拉的长耳朵冻得趴在了脑袋上,有着感知温度效果的耳朵对温度变化很敏感,突然的一冷一热,会让她听到“嗡嗡”的杂音,因此,回到室内后,她急切地找璐璐用手给自己暖暖。
    “刚才给你放火环术,你拒绝,原来是这个原因啊。”路禹突然醒悟。
    璐璐暖烘烘的手在长耳朵上轻轻的揉搓,塞拉惬意地呻吟了起来,听到路禹在一旁揭穿,她只是轻轻哼了一声,便撇开了视线。
    “其实我也能帮你搓搓。”路禹自告奋勇。
    “不要你!”塞拉嫌弃地睨了路禹一眼,抗拒地说。
    路禹的吃瘪,令璐璐笑得更开心了。
    分明有元素精粹温暖着房间的每个角落,但是路禹觉得这个家好冰冷……他也想揉揉冰冰凉凉的兔耳朵,体验它在手心里逐渐暖和起来的感觉。
    “嗯?”内心深处泛起了熟悉的悸动。
    车车的话语被须臾转述而来。
    “主……他们在呼唤我。”
    跟随着车车的意识朦胧地降临呼唤之处,路禹讶异地发现,原本模糊不清的视界清晰了不少,涡虫们不再是黑黢黢的团状物,而是能更清楚地看清它们身躯的轮廓,远处低伏的涡虫也不再是一个个密集的点状物,摇曳的火光、近处摆放的岸桌,仍被白布覆盖的……呃,白布?
    此时一个在涡虫群中格格不入,身着祭祀服饰的猫耳族少女,拾阶而上。
    她来到最靠近祭台的位置,小心翼翼地抬起头,仰望着介乎于虚幻与实体之间的黑日,那黑日泼洒而下黑雾中,她隐约看见了,壁画上描绘出的智慧母神。
    她不再犹豫,跪了下去。
    还未来得及说出已经准备好的颂词,她就听到了自上而下飘落的声音。
    “我记得你……拉维妮。”
    祭祀拉维妮激动万分,伟大的主竟然还能记得住渺小的她。
    “仁慈的主,请允许我向您与智慧母神献上敬意,同时……也请允许我解释祭祀推迟的原因。”拉维妮理解主的宽容,于是她迅速将早已准备好的话托盘而出。
    今年秋收时分开始前,亚斯就暴雨连绵,极端天气导致大多数区域都没能抢救回一年辛劳耕种的心血,而涡虫一族虽然早有准备,但是恶劣的气象还是迟缓了他们抢收作物的效率,以至于一直拖到冬日来临,大雪满天,才堪堪能够清点收成,举办丰收庆典,祭祀母神。
    路禹忽然好奇了起来:“迟缓,你们的土地,很多吗?”
    涡虫此前的冬储依靠自身狩猎野兽、魔物,黑尾松鼠收集树果,植物种子这两部分构成,耕种部分不是不存在,但也在起步阶段,缺乏经验与指导的它们显然不可能很好地侍弄作物。
    “主,能否看到洞穴各处的囤储?”
    这番话让路禹尝试着感知,以往被呼唤而来,它就像是监控摄像头,只能将有限的区域尽收眼底,但这一次……
    某种并非魔力的力量成为了他感知的延伸,沿着蜿蜒的洞穴行进,触及到一个个被填塞得满满当当的仓库,未曾打理的麦粒与稻米,处理到一半被搁置于器皿中的稻穗与麦穗,还有许许多多它说不上名字但显然是研磨谷物的作物。
    丰收的喜悦穿越千山万水浸润了路禹的内心,他欣慰地笑了起来。
    “谁主导的?”
    拉维妮当即应声:“我……还有去年造访此处的扎纳等人,除此之外……”
    拉维妮把头埋了下去,磕在了地上。
    “为了……为了教导更多的涡虫,我们自作主张,在……在主与母神划分的区域外,吸纳了一些逃难的农民,总数在一百人左右。”
    “他们来自不同种族……只要管饭,就能倾尽全力地付出,所以,所以……”
    看得出拉维妮很紧张,即便主对涡虫与黑尾堪称仁善,但这种蓄养新附庸的行为在教义中是会被判定为异端的。
    一年只在丰收庆典祭祀时与主沟通,平时不作搅扰,这是涡虫与黑尾定下的基调。
    拉维妮也很赞成,渺小的他们随意搅扰至高无上的主,只会将这份福荫祸害成厌烦,所以不得已之下,为了更好地打理现有土地,改善种族的环境,她选择了吸纳。
    年终汇报时刻到来,她对于自己的举动究竟会引发什么不得而知,但土地改良第一年就能有如此丰厚的收成,主……应该不会责怪自己吧,而且她也没有允许那些人进入主规划的核心地块……
    令人窒息的沉默。得不到回应,只能看到弥漫的黑雾,拉维妮感觉自己的心脏要跳出来了。
    “做得好。”
    像是有一双手拿走了压在身上的巨石,心骤然一松,拉维妮几乎要晕过去了……开心地晕过去。
    主赤裸裸的赞赏让拉维妮觉得过往一年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吸纳进来,给予他们身份。”
    “遵主之意。”
    路禹问:“现在,你们还安全吗?”
    “有赖主与母神的庇佑,迄今为止,敢于涉足这里的,只有慌不择路误入者以及迷路之人,周围已经没有能威胁到族群成长的大敌。”
    昔日这片区域的诸国早已分崩离析,唯一能称得上完整的势力只剩下亚斯,可这也是苦苦支撑罢了。
    从农民之口,拉维妮得知如今的亚斯是内忧外患,长达七年的内战榨干了亚斯的国库,也如磨盘般绞碎了一代人。
    作为能够直接威胁到涡虫的国度,他们的衰落也提升了涡虫的安全感。
    至于亚斯昔日的大敌,那群从地下宫殿钻出来,经由魔力潮完成蜕变的巨魔,在战争期间始终沉默着。
    说来亚斯诸多国家都无法相信,巨魔抓走了灾荒时逃跑的农民,向他们请教了耕种技巧后开始以农耕替代狩猎与劫掠,彻底稳定了他们建立于阳光下的第一个国度。
    “为什么提他们?”被勾起回忆的鲈鱼怅然之余,问,“他们是威胁?”
    “不……请主稍候。”
    一只黑尾松鼠以极快的速度来到祭台下,双手捧起一匹破破烂烂的布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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