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被一顿抢白,抖着唇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庆王半蹲下来,如少时一样抓住淑妃衣袖,一字一顿问出那个问题:“母妃,舅舅的死,是不是与我有关?”
他看到母亲眼里的震惊与慌乱,也愣了。
表弟说的话,竟然是真的!
“母妃,你说话啊!”
淑妃回了神,从庆王手中把衣袖抽出,强自镇定道:“熠儿,你不要胡思乱想。你从小到大肯读书,懂孝顺,不久前才立了功回来,是这些皇子中最得你父皇看重的,你舅舅的死怎么会与你有关?”
庆王再问,淑妃越发滴水不漏。
他明白从母妃这里问不出什么,只好离开:“母妃好好休息,莫要因为伤心垮了身体。”
“你也是。凡事多冷静,不要受风言风语的影响,也要提醒你表弟不要像以前那样胡闹了。”
“知道了。”
目送庆王离开,淑妃回到里室坐回榻上,手用力抓着床柱。
熠儿是不是听说了什么?如今宫外有什么传闻?
淑妃最怕的就是兄长派人杀辛皇后的事暴露。
她不怪兄长自作主张。
她与兄长一个宫里,一个宫外,凭她打理后宫的便利传递个消息还好,真正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
发现了那个女人踪迹,自是要第一时间斩草除根,不然等见面商量后再行事,还不知会有什么变故。
一个宫女轻轻走进来,低声禀报:“娘娘,这几日打理宫中事的是贤妃。”
贤妃,三皇子的母妃。
淑妃这几日为兄长的死煎熬,顾不得其他,这才缓过来一些,吩咐人打听宫里动静。
她最在乎的管理后宫的权力落到了贤妃手里。
还好不是安嫔——这是淑妃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安嫔是大皇子秀王的母妃,在淑妃心里,就算皇帝不喜秀王,身为长子的秀王也是儿子的最大威胁。
不过很快她弯了弯唇角,眼中有了得意之色。
她当然该得意的。
那个时候,皇上去安嫔那里更多,安嫔也比她先有了身孕。皇后是不能生的,她们这些人中谁先诞下大皇子,就完全不一样了。
谁知道就在她们有孕没多久,皇后也有孕了。
皇上身为一国之君,纳几个嫔妃都不敢让皇后知道,把她们安置在怡园。要是皇后诞下嫡皇子,哪还有她的活路!
好在安嫔够蠢,如她计划的那样暴露在皇后面前。皇后比安嫔还要蠢,居然真的负气离宫了。
从此宫中没了皇后,多了备受冷落的大皇子。
淑妃眼睑微动,从久远的回忆中抽离。
那个女人消失的这些年,她顺风顺水。如今遇到了第二道难关,还能顺利渡过吗?
想到至今没能见上一面的兴元帝,淑妃突然没信心了。
庆王离开皇宫,先回了王府。
留意到这几日街上锦麟卫多起来,他换了一身没有身份标识的常服,坐上一辆普通马车前往青松书局。
临近晌午,还不到国子监的学生能出来的时候,而其他人一般不会选在中午饭点儿来逛书局,这时的青松书局还算清净。
庆王下了马车往书局走,身后紧跟两名侍从,另有暗卫悄悄围在书局四周。
大堂中,胡掌柜坐在柜台后闭目养神,听到动静睁开眼,忙起身行礼。
庆王示意他不要声张,淡淡问:“寇姑娘呢?”
胡掌柜眼睛下意识往一排排书架瞄去:“我们东家——”
庆王就看到素衫青裙的少女捧着书,从书架深处走了出来。
第213章 失败
对上庆王视线的那瞬间,辛柚就明白对方来意不善。
有什么关系呢,从对戴泽说了那番话,她等的就是这一日。
说她图穷匕见也好,直接粗暴也罢,今日只要能取庆王性命,于她来说就是成功。
辛柚步伐平稳走过去,从容向庆王行礼:“见过庆王殿下。”
庆王抬了抬下巴:“小王微服出门,寇姑娘不必多礼。今日前来,有些话想与寇姑娘说。”
“庆王殿下请随我来。”辛柚领庆王走向待客室。
庆王转身,吩咐跟在身后的两名侍从:“你们在这里守着就是。”
有些话,越少人知道越好。
至于寇姑娘——庆王眼底涌过杀意。
若真是观相占卜推算出一些讯息还能考虑留她一命,倘若有心算计,绝不容她活着!
待客室中,青花瓶中插着的依然是山樱,只不过由粉色换成了雪白。
刘舟送进来茶水又退下,待客室的门也关上了。
两杯清茶隔在中间,庆王打量着对面少女。
眉目精致,清贵天成,令他本能不喜。
庆王不愿承认,面对这个与姑母容貌有些相似的女孩儿,会控制不住生出一丝忌惮来。
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令庆王心情更加恶劣,一开口就是冷的:“寇姑娘,小王不喜卖关子,就直说了。”
辛柚握住茶杯,身体微微前倾,作出认真聆听的姿态:“庆王殿下请说。”
庆王也把玩着茶盏,却没有喝一口的意思:“寇姑娘对戴泽说我舅舅的死与我有关,是什么意思?”
对面少女面上有了紧张:“戴公子对庆王殿下说了?”
“这些不重要。”庆王一脸不耐,“小王只想知道,我舅舅的死与我有什么关系!”
辛柚仔仔细细打量庆王。
庆王嗤笑:“寇姑娘是在给小王看相?”
辛柚抿了抿唇,表情冷淡下来:“看来庆王殿下并不信这些。既然不信,殿下还是请回吧。”
把玩着茶盏的手松开,在桌子上一拍,那张明明俊美的脸在这一刻只剩狠戾:“本王称你一声‘寇姑娘’,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本王面前自恃清高!”
小小的待客室内,没了第三人在,庆王毫无顾忌释放了他的居高临下与刻薄。
气氛陡然紧张,少女面上露出被羞辱的愤慨:“民女不敢在庆王殿时间。”
见她起身欲往外走,庆王一把把人拉住:“站住!本王允许你走了么?”
一拉一扯间,二人近在咫尺。
庆王比辛柚高了三寸,虽还未及冠,男子的骨架也不是少女能比的。
这些日子以来的压力,知道真相的迫切,面前少女不够乖顺的被冒犯感,以及体力上占据绝对优势的常识性认知,种种因素加在一起,让本来不够熟悉也没有取得庆王信任的辛柚得到了接近目标的机会。
“庆王殿下堂堂亲王,这般为难我一个小小民女,不怕传出去影响名声吗?”
这话令庆王越发恼火:“你还敢威胁本王?”
他一手捏住少女下巴,毫不顾惜收紧:“本王真不明白,是什么给了你在本王面前不卑不亢的底气?昭阳长公主?还是你捐出去的那五万两”
这些讽刺的话从辛柚耳中进去,没在她心里留下丝毫痕迹。她面上维持着愤怒屈辱的表情,头脑却惊人的冷静,在庆王越说越畅快时一只手悄悄抬起。
在她指间是薄如蝉翼的锋锐刀片,只消在这被激怒的男人喉间一抹——
一声响传来,随后是庆王侍从的呼喝声:“站住!大胆!”
辛柚与庆王齐齐望过去。
被踹开的待客室门外,贺清宵朱衣依旧,眉眼如雪,清凌凌的目光投向二人。
二人的距离很近,哪怕被他突然的闯入惊住,也能看出剑拔弩张来。
庆王甩开手,怒气冲冲走过去:“贺清宵,你这是什么意思?”
门外还守着他的人,竟然敢踹门而入,贺清宵是疯了不成?
一连被冒犯,庆王怒火涨到极点。
面对怒火高涨的庆王,贺清宵平静拱手:“不知里面的是庆王殿下,还望庆王殿下恕罪。”
“不知道?你没看到门外本王的侍从?”
贺清宵循着庆王的目光看向两个侍从,淡淡道:“臣急于办案,见这二人衣着寻常没有认出是殿下的侍从,他们也未报明身份,惊扰了殿下实在抱歉。”
“你——”庆王想发火,看着一身朱色官服的贺清宵和跟在他身后的锦麟卫,生生憋住了。
锦麟卫办案,可大可小,沾上了很容易被反咬一口。
随着待客室的门打开,锦麟卫的出现,辛柚刻意营造出的气氛消失殆尽,庆王的理智也回笼了。
“小王想不出,侯爷办案为何会闯进寇姑娘的待客室。”庆王看看贺清宵,再看看辛柚,意味深长问。
面对这样的疑问,贺清宵从容不迫:“只因要查之事与寇姑娘或许有些关系,需要把寇姑娘带回衙门询问。”
庆王联想到这几日街上出没的锦麟卫心头一动,对贺清宵的话倒是少了大半怀疑。
贺清宵拱手:“若庆王殿下没有别的事,臣就把寇姑娘带走了。”
庆王侧开身子:“没有什么事,只是来问寇姑娘,松龄先生还有什么新故事。”
说到这,他深深看辛柚一眼:“寇姑娘,你说是吧?”
辛柚垂眸,明显颤了一下,久久才吐出一个字:“是。”
这般反应令庆王满意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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