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是从这些荆棘杂草中穿过,那么她肯定自己的身上全部都是伤口。如果大难不伤的话,那么就是她已经坠山而亡了。
两种结局,想想似乎都不是很好。
其实,南宫上邪没有告诉楚清朗的是,她有点懒。
所以,此刻,她正在支着下巴,看着这座高耸入云的方寸山山脚,脸上是装出来的苦大仇深,毕竟她没有心,哪里来的苦大仇深?
这么做的原因,就是想让楚清朗在前面为她开出一条路。
果然,楚清朗看着愁苦地坐在石头上、一脸萎靡不振的她,走上前来说,“那你就在这里睡一会儿吧。”
说完,楚清朗便停下来,看着她满脸苦恼的样子。
南宫上邪继续不动声色,等着他说下去。
随后,楚清朗果然不负南宫上邪的期望再次开口了,他弯下腰,“你把你的小白毛我给你抱走吧,你要在这里睡,这深山老林,夜晚时,总会有虎豹豺狼出没,也许小白毛还没有那么想死。”说着,男子已经伸手捏住了小白毛的后劲,使得小动物嗷叫了一声,表示不悦。
闻言,南宫上邪死死地看着他,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变得不那么笨了。
楚清朗也回视着她的目光,炯炯有神,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真是被她盯得毛骨悚然,因为她的眼神很纯粹,看不出任何杂志。
似乎这样的眼神,是用来睥睨天下苍生的。楚清朗站在她的面前,只觉得自己的灵魂被她的眼神给吸住了。
他甩甩头,试图摆脱这种感觉,但是他突然发现自己在她的眼皮底下,无法动弹。
谁料想,南宫上邪竟然噗哧大声笑了起来,随后道:“你真可爱,小男孩,我只是看了你一会儿,你居然就吓得额头直冒汗,哈哈。”随后,南宫上邪便抱着小东西笑着走开了。
楚清朗愣在原地,伸手去摸摸自己的额头,的确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的心瞬间凉到了骨子里,刚才被她盯着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的灵魂被吸住了,就连额上渗出了汗珠也未曾发现,是否,刚才她自己启用了法力,而她都不知道?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她刚才做的是摄取魂魄,以提升自己的法力。
思及此,楚清朗回头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女子着了一袭白衣,身姿娉婷,三千青丝泄至腰间,是一种很奢华而又很低调的美。
他蹙眉,这样的她,纯粹绝美,摄取魂魄如此阴狠的法术,她怎么会有?
实在是好奇得紧,他只好不顾娘亲昔日的嘱咐——不到迫不得已,不要用法术。于是男子右手一扬,给她施了个定身术!
南宫上邪便被死死地定在原地,唇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小白毛在她怀里不安地扭动。
楚清朗走上前来,探视着她掌中的纹路,随即慧眼开启,周身随即散发出粉白色的淡淡光晕,一直围绕在他周身不曾散去,直到他睁开双眼,南宫上邪从定身术中醒过来。
青山还在,杂草仍绿。
楚清朗说:“上山的路,是要自己走的,这是云沧上神考验想要前来修行的弟子所设的障碍,就算我想在前面为你开路,也是办不到的,因为我走过的路已经在我走后消失,而每个人来了,都要走出自己的路。”
方才,他看见她的体内的确缺了一颗心,但是在心脏的地方,他却看见了别的东西,具体是什么东西,以他的法力,还不能看清楚,但是他可以肯定,那不是人心。
而她体内的法术,似乎被人封存了,但是当她产生欲念的时候,这种法术便会一点一滴地回到她的身体里。例如上次赶走蛙王的事情,她的脑子里定然产生了让蛙王走的欲念。
可是,刚才她为什么会一不小心就想要摄取他的魂魄呢?
楚清朗想,也许这已经与她的欲念无关,因为她的法术正在逐渐被释放出来,所以她便控制不住自己对人使用了法术,只是她对此却一无所知。
楚清朗看着她,突然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情。
“那他肯定没有弟子!”闻言,南宫上邪斩钉截铁地说,现在还没有见到那个什么云沧,她对他的印象就已经很不好了,如果不是为了完成血婆婆的遗言,打死云沧上神,她也是决计不会来这个到处都是鸟屎、但是却牛不拉屎的地方。
第013章 老头
楚清朗看了她一眼,笑而不语。
却在这时,忽见一条通往山顶的小路在一瞬间形成。
二人纷纷扭头看着忽然形成的小路,你看看我,我又看看你,煞是疑惑。
但是下一刻,南宫上邪已经轻盈且快速地奔上前去,走在石板铺就的山路上了,她的样子像是担心这路会突然消失。
楚清朗看着她走上去,自己才跟着走上去,许是自己刚才动用了法术,所以被云沧上神感知到了,果然是等到他十八岁的时候,不需要考验,他也会见他了吗?
如此想着,楚清朗果然是走得一心的纠结。
不多时,他将上邪喊住,仰视着她道:“不要这么急着走,上神居住的地方,通常都会布下结界。我们一起走,等会儿如果有意外发生的话,还可以互相照顾!”
他,作为男子,倒是不怕,但是他担心的是眼前这个没有出过远门的女子。
南宫上邪笑得一脸灿烂,没有拒绝,等着他走到自己身边,她才又开始向上攀登。
这条路,是由石板铺就的,一块一块石板,被磨得很干净光滑,由于山势险峻,这路自然也是蜿蜒得紧,路边盛开着白色的杏花,香气扑鼻,很美。
走路的时候,上邪随手摘了几朵,插在发髻上。
她爱杏花,爱杏子,爱杏子核。
不过,奇怪的是,现在已经春末,杏花都该凋谢了,为什么这里杏花依旧灼目?
像是为了解答上邪内心的疑惑,楚清朗开口道:“方寸山四季如春。”
这语气,又像是感叹春色美景。
山峰很高,上邪和楚清朗从黄昏时分一直攀登,可是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之时,他们仍旧没有到达山顶。
况且,就算登到了方寸山山顶,还是要攀上飘渺峰。
正因为路途遥远险峻,四周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他们才不敢肆无忌惮地休息。
于是,南宫上邪多次大声嚷嚷:“上方寸山难,难于上青天。”
终于到达夜深时分,她觉得自己快要走不动之时,却见山顶上传来微弱的光亮。
看着微弱的光芒,将周围衬出一片朦胧之色,道路两旁的杏花也好似会跳舞那般,在微风中摇曳。
南宫上邪吸了一口气,快速地朝山顶上跑去,像是完全忘记了疲倦。
楚清朗紧跟其后,希望到达山顶之后,一切都不要令人那么沮丧,在他心里,总有些不好的预感,具体是什么,他现在还不清楚,总觉得这种感觉让他很不安。
山顶很平坦,只是上面伫立着亭台楼榭,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勾心斗角。
只是从远处看去,屋内散发出来的幽暗烛光,只觉满殿冷袖,风雨凄凄。
这地势,约摸覆压几十余里,在这高耸入云且偏僻的山峦上,算得上是庞大的建筑了。从薄薄的烛光中,还能看见漫在四周的缭绕烟雾。
楚清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眉弯带笑,暗道此地甚好!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蓦地,一名苍老而又严厉的声音响起,打破山顶幽暗的沉默。
老人很老,从昏黄的烛光中走来,拄着一根暗黄色的拐杖,拐杖的顶端弯起,更加适合老人将身体的重心倚在上面,只是那弯起的地方雕刻着一只动物的头,看起来像是刺溜,暗夜里,看不太清澈。
楚清朗弯腰行了个礼,道:“我们是来找云沧上神的,劳烦老人您引见。”
彬彬有礼,却不惺惺作态,理性如斯,便是他的风格。他的眸子永远如暗夜里的星辰,光华满身,但是却低调。
他俊美无俦,且还多了常人少有的气质。
怪不得老人的目光一直逡巡在他身上,末了,才捋捋他那花白的长胡子。然后不动声色地将目光转移到南宫上邪身上。
于是,女子直言:“老头儿,我也是来找云沧的。”上神是什么?她没有见过!
老头儿微微一愣,似乎不曾想过这小姑娘会这般不知礼数。但是看着她略带挑衅的瞳眸,他便肆意地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在山间回荡,总给人一种空旷的宁静之感。
对此,楚清朗和上邪双双疑惑不已。
不多时,老头儿道:“云沧是不会见你们的,你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老头说这话时,目光轻轻地放在别处,就好像他们不存在,而他只是自言自语。
“你又不是他,怎么知道他不会见我?”上邪问道。
“你不是我,又怎么知道我不知道他不会见你?”老头儿反驳,暗夜中,双眼明亮锐利,给人一种他将世间万物都看清了的感觉。
闻言,南宫上邪冷哼一声,“我偏要去见他,既然你不是他,就不要挡我去路!”爬了这么长时间,才爬到这里来,打退堂鼓,不是她的作风。
只要她想做的事情,从来没有做不成的。
“巧了,刚好,你要见云沧,得先从我这里经过。”老头儿笑得十分阴险,阴恻恻地看着她。
于是南宫上邪也笑了,末了,才做恍然大悟状,说:“原来你是个守门的!幸会幸会,麻烦去通知你家主人,说有人找他!”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这里的人和物,她总不想退让。不管是有理的还是没理的!
闻言,老头儿也不恼,只是看着她的眼神从审视变成了探究,最后只喃喃自语道:“虽然姿色不及她,脾气不及她,但是还是有三分像她的,不知道他见了她之后会做何感想?”
“可带了什么信物前来?”老头儿出声问。
“就-是-不-告-诉-你!”南宫上邪吐吐舌头,一字一顿地说。
“那好,没有我的通传,你是怎么也上不了这飘渺峰的。”
一听,楚清朗便道:“老人家,上邪很少出门,年纪尚小,不懂事,您不要和她计较。”
南宫上邪冷哼一声,不说话。
“有信物,自然会让你们见的!”老头儿也扭头,发起脾气。
“云沧上神说,当我十八岁时,便来找他,不知这算不算信物?”楚清朗笑了笑,随后说道,他的样子总是这般淡定自然。
虽然不冷漠,但是也不温润,常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尤其是杀起人来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现在这般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着实叫人捉摸不透。
第014章 云沧
天空很蓝,杏花开着,白云在天上飘,好像触手可及。
从后面看过去,他身姿清瘦,但是挺拔。
如雪的发丝用一条白色丝绦绑就,清风在他耳边轻轻地吹,撩开他的碎发,许是听到脚步声,他才缓慢转身过来。
刀削般的轮廓,俊美如神祗,那双墨黑的眼睛,好像天下都不在他的眼中。而他,却是站在那里,睥睨天下。
不管是楚清朗,还是南宫上邪,他们都没有想过,云沧上神会是这般模样——红颜白发,眉间一点朱砂,俊美得动人心魄。
似乎,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周围景物都黯然失色。
楚清朗弯腰,却不跪下,仍旧有礼道:“拜见云沧上神。”
云沧轻轻嗯了一声,随后走过来,站在上邪的面前说:“你们来了。”
“……”上邪看着他,不说话,因为他身后,那座有些荒凉的屋子的正门牌匾上,题了两个大字——等老。
果然是个老不死的!南宫上邪暗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