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君岩问:“是不是有画面感了?”
奚誉:“……有了。”
穆君岩感慨:“和你一模一样。”
这时候虞秋也从抽屉里翻出一张照片:“奚誉,你们真像!”
奚誉:“……”
虞秋盯着照片里的男孩,也是四五岁的年纪,穿着小西装,一本正经地盯着镜头,照片最底下,和里面建筑几乎融为一体,写着一行小字:
康康五岁生日快乐!
虞秋把照片放回抽屉,终于在床底下揪出藏在里面的无头身体。她把身体扯出来,安上了脑袋,又使劲拍了拍,固定好:“听姐姐的话,头不能乱丢,会被人踩扁的。”
“……”第一次吓人就失利,小孩怀疑是自己摆头的方式不对,否则隔壁的哥哥为什么会经常成功呢?
虞秋拉着小孩出了房间,几人重新回到了客厅。
奚誉依旧看不到小孩在哪,只是大致估计他的方位,他深深地看了小孩一眼,才问虞秋:“他留在我妈身边没问题吧?”
虞秋:“这该怎么说呢,他毕竟不是真正的人,以阴气和执念凝聚,善恶在一念间,如果实在舍不下,也有办法处理。”
小孩听懂了,这是关于自己的事,他眨着大眼睛满眼乞求:“我想留在妈妈身边。”
虞秋笑着捏了捏他的下巴:“这事可不是我来决定。”
穆君岩看向了奚誉,奚誉却站起来说:“我先去帮我妈做饭,这事吃完饭后说。”
他走进厨房,立刻被奚舒嫌弃了:“你笨手笨脚的,出去!”
奚誉:“我好不容易有颗做菜的心,你就成全我吧!”
奚舒无奈:“行,先帮我把菜摘了。”
“好啊。”
……
母子两个的谈话声时而传过来,虞秋三个在客厅里,她递给小孩一粒葡萄,小孩垂涎地盯着葡萄,可怜巴巴地说:“我吃不到。”
虞秋又往前递了递:“我喂给你的能吃。”
小孩狐疑地瞅了虞秋一眼,但是禁不住水灵灵的葡萄诱惑,还是试探地低下头,伸出小舌头去舔了一下。
原本他已经做好准备什么都吃不到了,但是立刻舔到了凉凉的东西,他吃惊地瞪圆了眼睛,连忙伸出手,从虞秋指尖拿到了葡萄,圆的,有些凉,还有一点沉甸甸的重量。
他小心翼翼地捏起了葡萄,慢慢地凑到了嘴边,牙齿轻轻地咬了一下,舌尖立刻被甜丝丝的感觉占满,这种感觉对他来说是陌生的,新奇的,但他却非常喜欢!
虞秋见小家伙被一粒葡萄征服的时候,趁机套话:“你隔壁住着谁?”
小孩心思都在葡萄上,有什么说什么:“住着一个阿姨和好几个哥哥。”
虞秋眼神古怪,不会这么巧吧。
小孩又说:“几个哥哥都特别烦阿姨,说阿姨抢他们的东西吃,每天奴隶他们,大家都商量着离家出走。他们觉得我妈妈特别好,想给妈妈做儿子,但我不同意,不过我打不过他们……”他情绪有些低落:“幸好哥哥回来了,否则妈妈就要被他们抢走了。”
这时候,奚誉走了过来,招呼虞秋和穆君岩:“过来吃饭吧。”
他的目光又落在虞秋旁边的位置,略微犹豫后伸出了手:“康康,你也过来。”
康康的眼睛刷地亮了起来,迫不及待地把手放在奚誉的掌心。
大手牵着小手,走向了餐厅。
虞秋和穆君岩无声地跟在他们身后。
等大家都坐好了,奚舒看着他们,高兴地擦了擦眼睛:“真好,你们都在这里,要是每天都这样就好了。”
穆君岩拿起筷子说:“小姨,吃饭吧。”
奚舒含着泪点点头:“对,吃饭,吃饭不说这些。”
奚舒做的都是家常菜,但看得出来经常下厨,菜色都很漂亮,味道虽然和那种顶级大厨没办法比,但却有种温馨的味道,但虞秋这次少见的没有吃多少。
从坐上座位开始,耳边的守护者就抽抽嗒嗒地哭:“天啊,为什么会这样……”
虞秋开始忍着没吭声,终于忍不下去了:“地啊,你差不多行了,正主还没哭呢!”
守护者:“希望这顿饭别结束。”
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如曲终人散,这顿饭也有结束的时候。
饭后,大家都没离席。
奚舒不安地用手指掐着掌心,她慌乱地站起来:“我忘了,超市的账没结,你们在家待着,我去……”
“妈。”奚誉忽然出声:“我该和你告别了。”
第32章 集齐一套
奚誉当时在国外, 因取景地发生□□,意外身亡。
他死后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在附近游荡了很久,冥冥之中忘记了很多事情, 偶然一次听到了当地的送魂曲, 忽然想起了死前的一幕, 于是他搭了一次人的航班, 开始往家赶。
回到家的时候,奚舒正在做饭, 满桌子都是他爱吃的。最让他不敢相信地是,奚舒竟然能看见他,全然忘记了房间内专门为儿子摆放的灵位。
奚誉不忍心刺激母亲, 顺着她演了下去。然后他从母亲嘴里知道了那个叫“康康”的小孩。
康康是奚誉的小名,因为刚生出来的时候体弱,三天两头生病,母亲希望他平安长大,所以起了“康康”这个名字。不过在长大后,这个名字就很少叫了。
奚舒陪着“康康”玩游戏,哄着他睡觉, 在“康康”睡着后,她拉开了抽屉,拿着照片看, 那是奚誉五岁时的生日照,她盯着照片里的人看了很久,奚誉也陪了她很久。
他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该离开了,但是母亲这个状态他实在不放心。他不知道她是生病了还是真有什么连他都看不到的东西在纠缠她。
于是奚誉想到了从小就和一般人不同的表兄, 他趁着夜色去了穆君岩的家,但穆君岩家里放了镇宅的东西,他现在不算人,根本进不去,也不敢接近。
穆君岩的公司也有瑞灵看守,无奈,奚誉蹲在路边,靠给往来的鬼画个自画像挣点小零钱。
攒了些日子,奚誉通过最近结交的鬼友找到专门吃阴间饭的人,让他们帮忙,给穆君岩托梦把事情说了一遍。
不过穆君岩睡眠质量太好,梦里答应得好好的,第二天起床就忘了。奚誉一连去了几天,穆君岩才记得大概。
因为奚舒知道张至灵是道士,穆君岩怕刺激到她,于是找来了虞秋。
而现在经过虞秋的肯定,这个叫“康康”的孩子留在身边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现在也是该好好告别的时候了。
母子两个都不愿被触碰的那层窗户纸被捅破了。
奚舒泣不成声,再也没办法欺骗自己儿子真的回来了。
奚誉上前轻轻地揽住她:“我很后悔,之前没有好好地陪着你,我不是一个好儿子,妈你别生我的气。”
奚舒紧紧抱住儿子,一肚子的话到嘴里只成了呜咽。
奚誉:“以后让康康来陪着你,让他代替我照顾你。”
康康听到名字,小心地上前,抱住了奚誉的腿:“哥哥。”
奚誉感觉到了什么,低头朝他笑了笑。
守护者哭得比谁都凶,小嗓子嚎得像是打雷。
虞秋神色凝重,想着下次不是换个地方挂它。
守护者抽抽嗒嗒地问虞秋:“这个执念成的小孩真…真的可以、长大吗?”
现在连鬼都看不到他。
穆君岩也瞥向了虞秋,但虞秋心底的声音他是听不到的。
虞秋正和守护者说:“这里不清楚,但我之前的世界可以。人死后执念成鬼,人活着,如果执念足够强大,也可以创造出介于生和死之间的东西。其中有一例在我们修行界最出名,有一个名为清陌的女修,她的道侣因修行出了偏差死亡。只剩下她孤身带着儿子,她的儿子长大后也是一名出色的修士,不过在一次围剿魔修的时候,遭遇了暗算,没能回来。清陌受了打击,修为跌落一个大境界,众人都以为她要就此消沉下去的时候,清陌又出现了,且她身边带着一个年轻人,和她儿子近乎一模一样。大家都以为她用密法复活了儿子,但后来经过仔细探查后才发现,这名男子是她的执念所化。”
守护者惊讶:“都已经长大了吗?”
虞秋感慨:“是啊,但清陌毕竟是修士,而奚舒只是一个普通人。不过这个执念化成的康康也并不全是执念,他身上还有阴气。”
穆君岩看小姨哭得不能自抑,上前劝道:“该让奚誉好好上路了。我听说投胎路上比较挤,大家都要抢个好位置,下半辈子才会幸福安好。”
奚舒擦擦眼泪:“是吗?”却看得是虞秋,她不是傻子,如果早前不知道虞秋的身份,现在也猜到了大概。
虞秋瞥了一眼穆君岩,和守护者说:“他这说瞎话的本事和我有一争之力。”
守护者:“你心里有数就好。”
不过在奚舒泪意盈盈的目光下,虞秋还是点头了:“不仅挤,还路途遥远,吃喝也预备着。”
奚誉:“………”
他瞅着两个人,虽然这是这辈子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上路,但他总觉得好像不是这样。
但奚舒信了,她擦了擦眼泪,立刻去了奚誉生前的屋子,不久后抱出一件加厚版大红色羽绒服:“这个行吗?”
奚誉连忙摆手:“妈,不用!真不用!”
奚舒摸着手上的衣服:“还是你本命年的时候我给你买的,可你一次都没穿过,这次走那么远的路,天又冷,一定要穿上它,这件羽绒服保暖,零下三四十度都没问题,别让妈担心。”
这还能说什么,奚誉咬牙点头。
奚舒又转头去找铜盆,想把羽绒服烧给儿子。
虞秋说:“我来吧。”她指尖飞出一张灵符,落在红色的羽绒服上,随后,奚誉的身上瞬间多了一个包裹到脚踝,看着十分暖和喜庆的大红色羽绒服。
旁边穿着薄款衬衫西裤的穆君岩不着痕迹地远离了表弟,留给他“独美”的空间。
守护者感慨:“慈母手中衣,鬼儿身上暖,这都是爱啊……”
虞秋:“………”
奚舒很满意地看着儿子穿上这件大红羽绒服,但只一会她又担心地问虞秋:“一件会不会少了点,路上太远,没换洗的怎么办?”
虞秋:“……”
她摸摸鼻子说:“也可以多带几件。”
奚誉不可置信地瞪着虞秋,他也是第一次见这么没原则的天师!
奚舒又风风火火地去准备了,最后回来的时候包了一个大旅行包。虞秋很配合地在旅行包上贴了一张符,不到一秒奚誉就收到了母亲的“爱心包裹”。
奚舒说:“小誉,里面有换洗的衣服,还有些吃的和水,你路上吃。妈不留你了,下辈子投胎选父母,一定要睁大眼睛好好地看,选一个好爸爸,别选你爸这种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