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望不解:“爸爸,什么意思啊?”
周期通俗易懂地解释:“就是说你心里藏着花,看见的都是花。”
“嘻嘻,那胖子是不是看多了野种?”
周期捂住望望的嘴:“咱们放在心里就好。”他凝视望望带笑的眼睛,“望望,爸爸认真地问你,你需要一个妈妈么?”
望望眨眨眼睛,歪头道:“也不是很需要,就是觉得其他小朋友都有,然而我没有,就好像吃了不加馅儿的汤圆一样,有点缺陷。”
周期:“……”望望你这个比喻真有文化,还成功地说服了你爸爸我!
父子两才在这边说上了几句话,罗金成他爸妈也赶过来了。来时声势浩大,周期在走廊这边都停见他妈嘹亮的嗓音:“我的宝贝儿子,你怎么这样了?”
周期拉着望望的手,商量着说:“我们去道个歉怎么样,君子动嘴不动手,望望下次不可以再随便打人了。”
望望想了想,勉为其难地同意了,毕竟是他先动的手。
周期赔着笑脸,对着罗金成的妈妈说:“对不起啊,我们家小孩儿太冲动,你们家小孩儿没事吧?”
罗金成的妈妈烫着一头泰迪一样的卷发,珍珠耳坠闪闪发光,她上上下下地把小胖子检查了一通,没好脸色地说:“我儿子说他头疼,这样是打坏了怎么办?我刚问了医生,说是要去市里医院拍片子看看。”
周期附和,他能理解看见自家孩子满身伤的心情:“小孩子的脑袋确实要重视。”
“你说说你怎么教孩子的,动不动就动手打人,怪不得没妈,有娘生没爹教的杂碎!”远看着贵妇人一样的女人看着周期好欺负,居然出口成脏。
周期本打算让望望道个歉,听到这话,脸色就沉下来了:“当着孩子说这种话,你儿子脑袋的问题肯定是遗传。”他不想和这女人继续说了,“我儿子也被打得不轻,真追究起来还是你的儿子辱骂他人在先。”
周期当过兵,这下脸色一沉,浑身的戾气掩藏不住,泰迪头的女人有些胆怯,倒是刚还在一旁看热闹的她老公大吼道:“你怎么说话的?”
一旁的两个女老师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慌忙上前劝阻。
周期才不怕这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但也不想惹麻烦:“你们自己说的脏话自己清楚!”
中年人冷哼一声:“现在说得爽了,到时候有你们受的!”
周期抱着望望就走,没空和他们啰嗦。
一回到家,周爸周妈周盼就围上来嘘寒问暖,望望笑哈哈地说:“其实我只是看着严重,胖子没多少力气,打得一点也不疼。”
虽然望望自己这么说,但还是把全家心疼得不行,周期担心他需要拍个片子,连问了很多次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还看在他受伤的份上请了一天假。
拆迁的事情处理得很顺利,周期看了下价格,还比上辈子高个几万块,也就放下心来了。
周盼最近很忙,而且厂里的效益不好,她今天休息在家里忙着拆迁的事儿,还打算看看有什么新厂可以去应聘。
经过周望打架这件事,周期深切地意识到小孩儿心里其实很期待一个母亲,一个完整的家,一个和其他同学没有什么不同的家庭。周期揉揉眉心,他也没办法,他也不想这样的,现在只能好好开导望望,自己一人努力承担父母的双重角色,让望望的成长和别的小朋友一样健康快乐。
周期想要咨询下育儿专家,单亲家庭的小孩子怎么给他足够的关爱,养儿子真是费脑筋。他自己本身出生在父母双全的家庭,周爸周妈感情不错。周盼孩子还没生,狐朋狗友都才二十岁出头,哪里有小孩儿。想来想去,他心目中最有育儿经验的就剩下苏远湛了。他看上去温和斯文,身上淡泊的气质很讨小朋友的亲睐,望望就很喜欢他,两人还老是说说悄悄话。
周期决定合理利用资源,挑了午餐时间拨了电话给苏远湛。
苏远湛正在办公室加班,秘书带了外卖上来放在一边。
手机响了几声,他才放下文件,拿起来看看。很意外,居然是周期打来的电话。
“小期?”
周期腆着笑问:“苏哥,咨询下你的意见,你觉得我们家望望缺母爱么?”哥都叫上了,势必要学到育儿经验!
“我们家”三个字让苏远湛身心愉悦,虽然周期可能就这么随口说说的,但还是让人感觉到了亲近的意味。
苏远湛闲聊:“是不是望望干什么事儿了?”
“这都被你听出来了……”周期组织下语言,“望望今天在幼儿园和别的小朋友打架了,因为没有妈妈这件事儿。”
他的声音带着懊恼:“我发现他渴望一个完整的家庭,可我没有那个能力给他。”
苏远湛笑笑说:“你很好,不用自责。多少父母双全家庭的孩子不见得过得有有望望这么好。”
“好吧,我勉强当做夸奖好了。”周期叹气,“对于母亲,我真的没办法给他,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彻底接受他只有一个爸爸。”
“你的意思是让望望对母亲这件事情死心么?”苏远湛琢磨着他的意思。
“你要这么说也行!”
苏远湛诱导他:“周期,你不觉得你需要一个伴侣陪你一起经历望望的成长么,一个成熟可靠的伴侣。”他就差明说了,我这么成熟可靠的伴侣快来找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周期烦躁地扒拉下头发:“啊,你们怎么都这么说,可是我还没有这个人生计划。”
“顺其自然。”苏远湛淡淡的笑声传过来,“只要我有计划就好了。”
周期没听清楚后面这句话:“你刚说啥?”
苏远湛正捧着水杯润了润嗓子,猛地被呛了一口,一边咳嗽,一边忽悠他:“没说什么,你平时要多多和望望亲子交流。”他顾左右而言他,一不小心说漏嘴了,最近太得意了。
“我也这么想的。”周期嘀咕,“咨询你也没用,还不如我自己摸索,真不知道望望对你哪里来的好感。”
“挂了挂了,我忙去了。”
苏远湛听着电话里嘟嘟的忙音,扶了扶额头。唔,他大概对小孩儿有亲和力,家里的小朋友都挺喜欢的,比如苏立群。至于望望,他也很喜欢望望,没有缘由的,打从内心蔓延而出的喜欢,就像他喜欢周期,不需要解释,仿若是一种本能,默默地敞开心扉让他们住了进来,占据了他的生活。
第27章 027
望望请假在家里吃好喝好, 全家恨不得把他捧在手心里疼。过两天周期送他去上学,望望脸拉得老长,不乐意极了。
就算望望不乐意,周期也把他提溜到学校了。
出了打架这件事, 周期亲自把周望送到教室门口、老师手上。
今天站在玉米班门口接待家长的老师是望望的班主任。周期觉得现在的幼儿园腻逗了, 班级名称都是些玉米、花生、芝麻,一溜水儿的农作物, 哪像他们小时候, 全是一班二班。
周期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 真诚地和班主任道歉:“老师,对不住, 望望不是故意惹事的。”
说完, 周期使了个眼色给望望。两人先前说好的,你给大家制造麻烦了, 要礼貌地道歉。
望望心神领回,乖乖地和周老师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罗金成的, 下次我一定不会冲动的。”
班主任看着周望水灵灵的大眼睛和那分外乖巧的小模样儿于心不忍, 但还是说出了事实:“真的不好意思,周先生,周望已经被我们劝退了。”
劝退?周期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望望打架之后第一次来学校,之前打电话向这个老师请假的时候她的语气还很好,还温柔地问了问望望的伤势。
“老师, 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周期重新挂上笑容,“我不太理解,我家望望这不是才来幼儿园么?”
女班主任的眼神飘忽不定:“这是学校做的决定,我们老师也没办法。”
“学校?可我们之前没有被劝退过,校方也从来没有通知我。”周期压着怒意,好言好语地询问。
班主任也讲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模凌两可地说:“这个我不清楚,周先生还是去问学校领导吧!”
周期心里略微暴躁,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学校搞什么鬼?
望望默默地揪住爸爸的衬衫衣角,软软的小身体贴着爸爸,刚刚还红润的脸上褪去了血色,嘴唇紧紧地抿着,看来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心里还很紧张忐忑。
周期安抚性地拍了拍望望的后背,直言道:“那麻烦老师你带我们去找下校方的工作人员。”
班主任显然知道他们会找学校,痛快地说:“前面那栋楼的四楼最尽头是我们园长的办公室,去那里吧。”她看了眼乖巧的望望,善意地提醒周期,“说实话吧,周望这次打伤的罗金成家长不依不饶,恰好他爸和高层有关系。哎,你们……”
她欲言又止:“你们赶紧去吧,态度好点。”
周期谢过年轻的女老师,拉过望望抓着自己衣服的手:“走吧,我们先去看看情况。”
望望轻轻地拽了拽周期的手,周期停下来,转身问:“怎么了?”
望望难得胆怯,嗫嚅地说:“爸爸,是不是学校不要我了?”
周期蹲下身平视他:“望望不要瞎猜,我们先去看看学校为什么劝退。”
望望湿漉漉的小眼神看过来:“是不是因为我打了罗金成?”
“爸爸没有怪你打了他,这确实是他的问题,望望只是反应过激了而已。”周期揉揉望望的脸,“别多想,就算学校劝退,怀城又不是只有这个幼儿园。再说我们望望这么乖,谁不喜欢你?”
望望被周期赞美得耳尖微红,重新牵住爸爸的手,脸蛋红扑扑的:“那好吧,就听爸爸的,我们先去看看。”
周期直起身,带着望望绕过小花圃,上了四楼。最尽头的办公室大门敞开着,粗犷的男声从里面传来。他们两走近了些,闻见了些许的烟味。
望望嫌弃这种呛鼻的问道,眉头揪作一团。
周期向前一大步,跨入味道晕人的办公室,只见一个肥胖的背影靠在沙发椅上抽烟,烟雾缭绕,几层皱子堆着的脖颈之间悬着一条明晃晃的金项链,真真是一副香港电影里古惑仔的打扮。
还有一个细瘦的如竹竿的西装男坐在他侧面,两人都看不见正脸。
周期直觉这狗链男和罗金成他爸有着莫名的相似,他敲了敲敞开的大门,试图引起他们的注意。
竹竿男率先反应过来,问道:“你找谁?”
竹竿男不仅瘦,头发也秃成了地中海,面相倒是长得挺和蔼。
“请问园长在么?”周期客客气气地说。
“我就是园长,你是小朋友的家长么?有什么事?”他的语气还算好,就是一个正常面对学生家长的老师。
狗链男本来背对着周期,这下子把转椅转了个身,露出他的真面目。周期果然没猜错,就是罗金成的爸,两人的肥胖程度都是如出一辙的相似,让人不得不感慨基因的强大。
周期匆匆看他一眼,转而去询问园长:“老师,我们家小孩班主任说他被劝退了,我做家长的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园长听完脸色一变:“你是不是周望的家长?”
他得到周期的点头之后,有条有理地分析:“周望在学校不和同学好好相处,煽动同学孤立罗金成,还打架滋事蓄意打伤同学。罗金成的父母朝我们学校反应了这些事,我们查明原因之后,确实存在这种现象。”说得有头有尾的,好像是真事一样。
园长接着扯:“我们校方为了给全体小朋友一个良好的学习成长氛围,思来想去还是要开除周望这个害群之马。”
周期面含微笑,听着这园长说完,他要收回对这人外貌的评价,和蔼只是表象,骨子里大概和狗链男那条金黄的项链一样。
还害群之马,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听他讲话了,周期笑眯眯地问:“说完了么?”
竹竿男正说得兴起,还能再给望望列出几百条子虚乌有的罪状,猛然被周期打断,有些不快:“你们这种年轻的家长,就是沉不住气,不知道怎么教育孩子的,教育出那副德行。”
项链男深深抽了一口烟,烟圈吐出来,附和园长:“大人小孩都是一副没素质的穷酸样儿,能教育出什么人!”
周期不欲多留,弯腰抱起一直躲在他身后的望望就走,留下一句:“我们不稀罕在这儿上学,有这种素质的园长和同学,我还怕我们家小孩儿长歪!”
周期一口气走出这辣鸡的幼儿园,把望望放在电瓶车后座上,大手一挥:“望望,我们回家,不上这破烂玩意儿了!”
望望扯扯他的袖口:“爸爸,我们……”
“望望,难道你还想在这里上学?”周期有些不可思议,望望怎么可能还想上学,他还不了解自己肚子里下来的这块肉,他开心还来不及呢。
望望果断地摇头:“不是的!”他飞快地说出原因,“之前和奶奶一起交学费,交了好多红钞票,我才上了一个月呢,要拿回来的!”
乖乖隆里个咚,小财迷,太精明了!周期佩服起自己四岁的儿子,不吝夸奖:“望望厉害,爸爸还没想起这个呢。咱们一起去要回来,说什么也不能便宜学校。”
两人重新返回了园长办公室,罗金成的爸爸还没走,绿豆眼里流露出早知如此的神情。园长不耐烦地说:“你们回来干什么,说了开除就开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