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看到小变色龙和德牧的相处，赵钰看清了祁岚对杨晓天的一片真心。有这样一份真心，相信祁岚会为杨晓天挡住一切风雨的。
    算了，孩子都长大了，她也不能去棒打鸳鸯，随便他去吧，晓天开心就好。不过她自己也要努力了，身为母亲，她要做杨晓天最坚强的后盾。
    赵钰回到自己的房间，登录上星网，匿名到祁岚的星网空间留言：“变色龙真的太丑了！”
    第45章
    艾琳并不是直接去堕星的, 以帝国现在和祁成的紧张形势，他们就这么贸然去了, 只怕刚到堕星就会被直接攻击。他们向堕星发送了几次对话请求，堕星虽然在银河系外, 但是如果通过银河系外的那个空间基站, 还是能够联系上堕星的。
    不过这时候发送过去的就不是语言了，而是帝国皇室特有的密码，需要破译才能够读懂。艾琳抵达半月港后，每天都会发送一遍信号, 耐心地等待祁成回复。
    这几天没杨晓天和祁岚什么事情, 他们只要等待上级下达命令后直接去堕星就好了。
    谈判最重要的是耐心, 祁成连续一个星期都没有回应, 艾琳担心那些被抓走的人, 晚一分钟这些人获救的希望就少一分，她急得不行，差点就要直接利用信号发出他们此行的目的了。
    “不行。”谈烨然按住了艾琳想要发送信号的手, 他力气没有艾琳大, 但是语气很坚决, 及时制止了她。
    谈烨然比艾琳晚来三天, 是秘密抵达半月港的。之前他刚刚进化成功, 但是由于强行催眠自己是和平鸽，变回人之后都有点难以适应人类的身份，又在维斯集团进行了一段时间心理复健才申请来到半月港。
    本来这次任务是不需要谈烨然的，但是当经历过进化过程后, 谈烨然便向国会递交了申请。只有真正经历从不完全进化状态到完全进化的人，才能明白将自己完全视作另外一个物种是有多么艰难，难怪杨晓天变身后那么久才恢复人形，这种心态上的转变确实需要很久才能恢复。
    而祁成的进化血脉是蟾蜍，让他完全认可自己的身份实在是太难了，谈烨然不放心艾琳他们，怕这些人谈判的时候弄巧成拙，便决定自己亲自前来劝服祁成。
    毕竟他算是整个帝国最了解祁成的人，总比艾琳有经验。
    “可是那些被带走的人……”艾琳有些焦虑地说。
    谈烨然看了她一眼，眼睛弯了弯，“咕咕，你能够成为一个很好的国会主席，只是还需要历练，咕咕。”
    艾琳：“……”
    这么一本正经地“咕咕”真的好吗？
    谈烨然倒是很平静地说：“只是进化的后遗症罢了，医生说慢慢适应就好咕，不是什么大事咕。”
    艾琳：“……我们还是说正事吧。”
    “你有些急躁也有有些心软，要处理咕家大事确实还有些不够成熟。可是你具备最重要的咕，一颗全心全意为人民考虑的咕，以及果断的性格，有这些就够了，心狠手辣的事情，交给别人处理就好，身为国会主席，最重要的是决策咕。”谈烨然微笑道，“现在就是需要心狠的时候，为了掌握主动，咕们一定要忍，相信我，祁成比我们更着急，毕竟顶着一身蟾蜍皮肤的人不是咕们。”
    “心狠吗……”艾琳喃喃道，“对待敌人我是能够狠得下心来，可是一想到那些被骗出国卖掉的人，他们还在苦苦等待着帝国的救援，我心里就难受。”
    “咕知道，”谈烨然的笑容变成了苦涩，“可是必须要忍耐。”
    其实他也很难受，手掌紧紧握成拳，掩饰着自己的煎熬。然而越是这个时候他们就越不能乱，祁成的情况不一样，他们都能够接受自己的进化血脉并且渴望进化，可是祁成……他只怕不能接受。这个时候，他们一旦乱了，祁成就会以此为要挟，伤害到帝国更多的人。
    想要与虎谋皮，就必须自己先化身为虎狼。
    到第十天还没有回复，连杨晓天都有点忍不住了，每天没有事情做的事情，就会在办公室里转圈圈。
    “怎么了？”徐娅微微皱眉，“有点待不下去了吗？做海关工作，需要耐心，如果连这点耐心都没有，那么你不适合这里。”
    与其他人不同，徐娅比较喜欢打击教育，就爱给手下实习生泼冷水。好在杨晓天早就知道她，面冷心热，是在用这种办法来帮助自己镇定下来。
    可惜两人关注的事情不一样，杨晓天也很担心那些被走私到沃特星的人，尤其以他对人类的喜爱之心，这种事情根本忍不下来。
    经过这一个多月的相处，徐娅看杨晓天也顺眼了不少，能够跟他稍稍闲聊几句了。她打开自己的私人储物柜对着某样东西看了看，脸上露出有些痴迷的笑容，“听说艾琳教授……不对，是艾琳参谋这一次是有重要任务的，还要从海关选调几个人去同她一起执行，希望我能够被她选中。”
    徐娅一打开柜子，杨晓天就闻到了里面属于艾琳的味道，也不知道徐娅偷偷藏了艾琳什么，还每天带着。上班时放在储物柜里，下班后就装在包里带回家。现在那上面艾琳的味道越来越淡，已经渐渐变成了徐娅的。
    杨晓天嘴角抽了抽，如果徐娅知道自己被选中去，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可以递交申请，”见徐娅实在期待，杨晓天便说道，“直接交到艾琳参谋那里，让她看到你的决心，如果她愿意考察你，那么就有机会。”
    “你说的对！”徐娅一拍桌子，立刻打开光脑开始写申请，她的实力不错，又是非常有经验的海关人员，其实是很适合跟着他们去沃特星系的。
    别人可能会觉得这样鼓励徐娅去做那么危险的工作并不好，可是杨晓天却认为，人如果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那么就算安全地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况且徐娅真的有那个实力，杨晓天愿意相信她。
    其实递交申请也未必有用，不过杨晓天可以帮助徐娅跟艾琳说说话，他现在也是个特权人物了呢。
    一旁面无表情站岗的祁岚看见杨晓天露出非常好看的笑容，忍不住想去摸摸他的脸，可是又怕被人发现，毕竟这办公室里还有另外一名边防战士和徐娅在呢，只能忍耐。
    其实太子殿下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就算去摸了，估计也没人会发现，毕竟他的存在感……已经假装边防战士一个月了，他的搭档到现在没有记住他的长相和名字……
    -
    忍到第十五天，艾琳已经快要受不了了的时候，祁成终于回信，并且敲定了联络时间。双方在同一时间一起将频道调到同一波段，就可以联络了。
    “真没想到帝国还有主动联络我的时候，你们遇到什么麻烦了？”光屏上祁成露出胸有成竹的表情。
    这一次负责谈判的是谈烨然和艾琳，杨晓天与祁岚在另外一个光屏面前旁听，不过祁成看不到他们。他们需要提前了解到祁成是什么样的人，等去堕星后，才方便随机应变。
    杨晓天这是第一次直接看到祁成的脸，比起之前的投影图像更加直观。祁成与祁岚长得很像，从五官的轮廓到体型都有着皇族人的特征，再加上帝国人都很年轻，两人看起来就像兄弟一样。
    “汪！”就算是变成了人形，杨晓天还是控制不住地汪了一声。
    祁岚坐在他身边，有些理解地揉揉他的头发，低声道：“很像是吧？小时候父皇常常取笑我和祁成伯伯才是父子，我那个时候也更喜欢跟在他身后。”
    所以祁成在对年幼的祁岚说“伯伯带你去训练，帮你早日变成一个男子”的时候，祁岚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还特意找父亲请了假，说自己要去做男子，十几年之内都不会回来。
    那时候大家都很相信祁成，真的认为他是带着年幼的祁岚去训练，所以祁岚失踪那么久都没有人察觉到不对。
    对于祁岚而言，他最恨的不是被祁成做了很多过分的实验，而是自己的信任遭到了背叛。其实如果祁成对他对祁桓说出真相，祁岚只怕会为了帮助自己最崇拜的伯伯心甘情愿接受一些非法的实验，可是祁成并不相信他们对自己的感情，而是选择了采用一些激烈的手段。
    感受到祁岚的落寞，杨晓天走到他身边，紧紧握住他的手，似乎要给他力量。
    祁岚看着杨晓天笑了。
    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个人呢？大概是野性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绝对不会背叛他。杨晓天是一个让人能够发自内心信任的人，怎么会不喜欢这么可爱又正直的人呢。
    另外一边谈烨然开口道：“在老朋友面前还伪装什么呢，你查了这么多天，应该已经查到我们为什么找你了吧。”
    很好，没有咕出来！谈烨然暗暗给自己打气，这几天他一直按照心理医生的治疗方法进行语言恢复训练，人形的时候已经很少说咕了，不过鸽子的形态就未必了……
    “我要谢谢你们信任我吗？”祁成道，“这个时候能够想起我这个叛徒，看来你们对我还算了解。”
    “祁成，明人不说暗话，”谈烨然一字一句道，“我们猜到了你的身体状况，以及你到现在还带着白手套的原因。需要我在这里说出来原因吗？”
    祁成面色不变，在屏幕前举起自己的双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摘下了手套，那是一双非常正常的双手，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他又换皮肤了！光屏前的几个知情者心中都暗暗道。
    又有一名受害者有了非常惨痛的换皮经历。
    “呵，”谈烨然将手指放在光屏的关闭键上，“你大可以一辈子每隔半年就换一次皮肤，听说换肤后的适应过程会非常痛，皮肤与机体完全融合在一起的时候很难受的。而偏偏皮肤刚刚融合后，你就又开始发生变化，还需要再次换肤。一直这么疼痛下去，好像也不错，你就慢慢忍着吧。”
    说罢非常干脆地切断了对话，光屏关掉的瞬间，谈烨然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咕”，这才长长松了口气，他憋得好辛苦。
    艾琳：“……”
    很想生气谈烨然擅自切断对话，但是现在又特别想笑怎么办。
    “别着急，”谈烨然解释，“谈判的时候态度越是不在乎，就越占有主动权。”
    比起祁成，谈烨然更擅长谈判。祁成就算再是战神，也不是全能的。一般帝王是象征是决策，他们不需要什么事情都会，只要能够在最关键的时候做出最对的决策，在对的岗位上用对的人就可以了。祁成从小到大学习的帝王之道，而谈烨然则是如何辅佐帝王。
    谈判这种事，第一秘书官当然要比战神擅长。
    果然又过了一天，祁成忍不住，主动发来信号，艾琳想立刻回复，又被谈烨然拦住了，硬是忍了一天才回复，忍得艾琳自己开飞艇跑到星球上比较偏僻的地方，变成霸王龙狂奔了一段时间才发泄了内心的郁闷。
    她回来后，谈烨然赞赏地说道：“很好，学会了最基本的克制，而且还会用适当的发泄，并且不影响别人，慢慢就好了咕。”
    自从艾琳加入国会后，谈烨然似乎在将她向一个合格的国会主席方向培养。
    “为什么教我这些？”艾琳问道。
    “因为帝国需要改变，”谈烨然说，“而且下一代帝王肯定会是一个没什么威信力也没什么存在感的人，所以就更需要一个强势的主席，这样皇权政权军权三者才能达到平衡。只要三者成为一个稳定的三角形，才能保证帝国的上层不会被一个有野心的统治，才能保证人民的利益。”
    没什么存在感的皇储祁岚：“……”
    谈叔，我让你受累了……
    祁成有足够的耐心，可他的谈判技巧显然比谈烨然略逊一筹，不过他也意识到这件事，第二次联络后便开门见山地说：“谈判我比不上你，与其互相内耗给沃特星人时间，还不如直接把条件摊开来谈，同意就合作，不同意就没商量，我这边也在研究，只要再忍一段时间，也能成功。”
    “可是你无法对属下交代。”谈烨然游刃有余地说，“以我对你的了解，在帝国出现成功进化的案例后，你的部下应该会有一些躁动，而你会更加急躁地想要超越帝国，实验手段也会更激烈，这时候，你的下属就会出现一些反抗的声音。如果这个时候你再不采取什么措施，只怕要无法维护你在下属心目中的地位了。”
    祁成咬了咬牙。
    “祁成，你缺一个优秀的秘书官，”谈烨然笑道，“还记得以前你的神话传说是怎么传到帝国每个人的耳中的吗？你负责在战场拼命，我负责宣传你。你只要伟光正就好，阴暗的事情由我来处理。想要成为一个成功的英雄，就必须有人来唱黑脸，否则你就只能是个暴君。”
    如果你觉得岁月静好，那一定是有人为你负重前行。
    正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祁成那天才会不顾一切地救下谈烨然，他需要这样的一个助手来帮助他治理他王国。
    祁成皱眉，他知道这场谈判自己已经落了下成，可他确实需要谈烨然的帮助。
    “让我来教教你怎么挽回自己属下的心吧。”谈烨然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出，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咕，“跟我们合作，并且告诉你的属下，既然帝国已经研究出了进化的方法，那么你们的实验就停止。一直以来让大家受到帝国的误会，最后却一事无成，都是你的错。所以你决定，用自己的生命换到成功进化的办法，请帝国的人来，让实验室里的半进化者彻底进化，解除他们的痛苦。而你会向帝国自首，将所有罪责一力承担下来，为大家换一个能够光明正大回到祖国生存的机会。”
    “你知道我不会让自己被抓的。”祁成在谈烨然面前没有掩饰自己的本性。
    “我知道，这只是一个说法而已。毕竟我们还需要你的协助，怎么能在事情没有成功之情就过河拆桥。这么说，你手下的凝聚力会空前高涨，他们宁可自己受苦，都不会愿意你为大家牺牲。可是你一意孤行，迎来了帝国的人，让我们抵达堕星来抓你。”
    “然后呢？我就这么傻乎乎的会被你抓？”
    “当然不，这个时候你的手下对的忠心会达到一个高度，他们只怕会攻击我们。可是如果我们抵达堕星后，说出因为我们现在需要你们的协助，所以会跟你们交换正确进化的办法。而因为我们还要合作，所以暂时不会抓你。而我们此行只是各取所需，等合作结束后便两不相干。到时候帝国集团军还会想办法铲除堕星的势力，这就与我们这次合作无关了。”
    祁成坐在光屏对面沉思，似乎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
    “不用犹豫了，你能够分析出这件事对你的好处的。”谈烨然给予祁成最后一击，“事成之后，你的痛苦解决了，而你实验室中对你死忠的进化者也都变成了实力强悍的完全进化者，还能够收拢现在涣散的人心，对你的好处足够多了。别想着能够借这件事让帝国撤销对你的通缉，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这件事对你好处太大了，实际上我们完全可以看着你和你的手下离心，然后趁机攻打堕星，这个时候你可就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了。但是我们都知道，之所以会给你这些好处，是因为我们都重视帝国的人民，自己怎么打内战都没关系，绝对不能让外星人来伤害帝国的百姓。”
    谈烨然说完这一段长长的话后，喉咙滚动了一下，不过他硬是忍住了咕，让艾琳杨晓天祁岚三人不由自主地为他叫好。
    这是艾琳第一次直观地面对帝国第一秘书官的能力，真是太可怕了！
    实际上这一次大家都清楚，是他们有求于祁成，祁成自己也知道，并且想利用这次机会得到些好处。而谈烨然出色的谈判技术让形势逆转，现在已经变成了，不是他们需要祁成，而是祁成不得不依靠他们的帮助，是祁成那边形势更加紧迫，能给你这些好处就不错了，你还想要多少？
    这样一来，祁成就完全没有了反抗的念头。
    有这样的谈判在先，他们抵达堕星之后危险会小很多。
    首先是祁成的手下，一开始已经绝望了，以为自己心目中的战神为了他们会被抓走，对他们会充满敌意。可是等到他们说出来意，发现祁成不会被抓走，他们的恨意就会转换为感谢，这样就能够杜绝祁成手下擅自做主伤害他们的可能性。
    而祁成自己，之前在属下心目中树立了伟光正的形象，打造出一个自己其实是完全为了帝国着想的形象，他根本不是一个坏人。这个形象一旦树立成功，祁成就会变得缚手缚脚，必须认认真真与他们合作，不能生出一点坏心思。
    因为祁成刚刚收拢人心，他的下属又都认为自己的长官是个高尚的人。这时候要是下令去伤害帝国来帮助他们的人，下令去伤害帝国派来去外星救帝国人民的人，只会被自己的手下给看不起。
    谈烨然不仅仅掌握了主动权，还为他们加了一层保障，逼着祁成不敢对他们动手。
    最妙的是，祁成明明心里清楚，却不得不这么去做，因为谈烨然送来的，就是他迫切需要的。
    这才是阳谋，让人完全无法拒绝的谋略，让人不得不被人牵着鼻子走，却还要感谢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