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是调戏,红果果的调戏!】
【我让你肃静!】
【好吧……】
白齐觉得冷静了点,沈睿修则是因为两只突然叫嚷起来的鹦鹉严重破坏了此刻“拷问”的气氛,有些挫败地叹了口气,将按著白齐肩膀的动作改成了友善的拍肩。
“要再来一片苹果吗?”沈睿修扬了扬右手上的水果刀和刀尖上的苹果柔声问道。
“不了……”
沈睿修也不勉强,自己切了一小片苹果放到唇边,然後抬眼对一直死盯著他的白齐微微一笑──白齐好不容易降下来的脸部温度再度飙升。
此刻他不得不承认男人的美貌真是杀伤力强大的武器,反正他是抵抗不来,尤其是那人下意识地动作简直是……勾引,对,勾引!
不过白齐真的觉得自己想多了,长得勾人是别人的事,老觉得被勾引那就是他主观思想不端正了。
白齐端正了一下态度,觉得今天不适合多陪病人,还是回家继续汗流浃背接受店里的鸟儿们的批判比较好。他决定严肃认真并且友好地和伤员告别,临走前再表达一下他迫切希望伤员能健康地离开这贵死人的医院的美好愿望,结果一抬头……沈睿修的舌尖刚好舔过刀锋,将最後一小块苹果吞进了嘴里。
“……下次我带点牙签来吧。”白齐木然地说,脑中不断回放鲜红的舌头滑过刀尖的那一幕,并且深深觉得他的舌头没有被刮破真是神奇。
“好啊。”沈睿修从善如流,手上的水果刀递给白齐,“帮我洗一下,谢谢。”
白齐接过寒光!!的水果刀,默默去洗手间洗刀子。刀锋锐利,白齐回想起刚才沈睿修的舌头,又对刀的锋利度产生了怀疑,他干了一件愚蠢的事情──拿自己的手指在刀锋上贴了贴。
事实证明,吹毛断发削铁如泥并不全是古人的臆造,白齐看到鲜血渗出来之时还有点怔忪,愣了三秒他终於感觉到指尖传来莫名的疼痛感。
竟然真划破了!
“有创口贴吗?”白齐吮著手指从洗手间出来,一边问道。
“你的手划破了?”沈睿修的视线从杂志移到了白齐的手上。
“嗯……”白齐不好意思说是因为想试试水果刀,他觉得刚才自己肯定是魔怔了,不然怎麽会干这种拿手指贴在水果刀上的蠢事?!
他直觉这和沈睿修拿舌头诱导他脱不了干系。
“过来,我有创口贴。”沈睿修从床头柜里找出一个药箱,扬了扬手上的创口贴。
“真齐全啊。”白齐看著药箱嘀咕道。
沈睿修笑而不语。
白齐伸手想接过创口贴,沈睿修先他一步已经撕开了。看著他一贯把微笑当面瘫的脸白齐也能夺过创口贴,乖乖伸手。
很快左手的中指上多了个创口贴,白齐看了看,觉得挺满意,起码很工整,不过想把创口贴贴歪也是难事一件。
沈睿修靠在床头上含笑看著他,明明是平静淡漠的眼神,却偏偏好像蕴藏了似是而非的温柔。
“我要走了。”白齐抚摸著受创的手指说道。
“今天真早啊,路上小心。”沈睿修说。
“嗯。”
白齐拎起保温瓶准备离开,沈睿修忽然叫住他:“白齐……”
白齐心头一跳,猛地回过头看著他。
窗帘缝之间的阳光恰好落在沈睿修微笑的脸上,那一瞬间的笑容美好得让人忘记语言。
白齐怔怔地看著他,有些茫然,又有些无措,直到沈睿修出声打破这一刻的宁静与沈默。
“你的书忘了。”沈睿修指了指躺在沙发上的书籍说道。
白齐飞也似的拿起书跑了。
“白齐。”
一手搭在门上的白齐再一次回过头。
沈睿修微微一笑,用口型说了两个字:五秒。
白齐默默扭过头,一不小心又盯著人家的脸看得晃神了,丢人!
……
鸟语专家第三章
沈睿修出院的时候天气已经开始转凉,白齐的这个夏天算是耗费在他的病房里了──蹭空调。
也因此两人从泛泛之交成了很不错的朋友,这也不得不说缘分真是种很奇妙的东西。
“以後开车要小心。”白齐送他出院的时候嘱咐道。
沈睿修笑著点点头,然後说道:“我请你吃饭,去我家?”
白齐犹豫了一下,想起今天回家也是他下厨,不如让懒惰成性的老爹活动活动手脚,遂点头,然後掏出手机给白老爹发短信令其自己解决午餐问题。
白老爹回了一个哭丧著脸的表情企图用装可爱的政策把儿子骗回来给他做饭,被白齐选择性地无视了。
这也是白齐第一次去沈睿修家,确切地说是沈家祖宅,和沈睿修的父亲沈明晏共进午餐──这给白齐带来相当大的压力,他战战兢兢地只敢夹离他最近的菜,八哥蹲在沈明晏的肩膀上歪著脑袋嘲笑白齐:【嘻嘻,不敢夹菜是吧,小子,这就是气场啊,气场!你炼个一百年也都明晏一半的气场。】
白齐狠狠嚼著嘴里的食物心里已经把玄公子下锅了一百遍。
沈睿修觉察到他的局促,还帮他夹了几筷子菜,白齐扒著饭来什麽吃什麽,全都食不知味地吞了下去。
沈老爷子简直是杀器级别的boss啊,明明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完全不像有沈睿修这麽大一个儿子的样子,很是英俊儒雅,可是坐在那里却像是泰山一样一下子把山底下的白齐给吓趴了。
那双狭长的凤眼之下像是敛藏了无数锋芒,却最终归於大风大浪之後的平寂。
加上这个假期听了小巴和小菲不少的八卦,有不少都是说沈老爷子的,想当年……哼哼,想当年……
每次听到这个开头白齐都会嘴角抽搐,然後正襟危坐听小巴讲述沈老爷子当年的事迹。
二十多年前正值时代风起云涌之时,沈明晏白手起家,起初从黑道入手,待到家业大盛情势稳定,又审时度势开始漂白产业,据说这和当年沈夫人的意外去世有关,後来沈家逐渐从黑道中脱离,如今知情的人自然知道沈家暗地里黑白通吃,可是却也奈何不得了。
白齐迅速扒完了饭,然後像个小学生一样乖乖坐在那里,就差把手交叉放在桌上了。
玄公子用不为人知的鸟语讥笑了他整整一顿饭,然後还嚣张地飞到了他的肩膀上啄著白齐的耳朵叽叽咕咕地嘲笑他,作为在场唯一听得懂鸟语的人类,白齐怨恨的心情那就不必描述了。
“玄公子在和你说什麽?”沈明晏突然问道。
白齐吓了一跳,猛地挺直了腰杆以军训时报数的语气说道:“它它它什麽都没说!”
沈睿修笑眯眯地看著他说道:“它当然不会说话。”
玄公子对主人的儿子竟然敢小瞧它十分不满,开始拉长了声音学舌叫道:“傻瓜,坏银(人),傻瓜,坏银!”
白齐的嘴角一抽一抽的,然後伸手在玄公子的脑袋上揉了揉。玄公子毫不领情地狠狠啄他的爪子,白齐的嘴角再抽,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揪了一下玄公子的尾毛,塞进口袋毁尸灭迹。
然後一连串鸟语版的国骂就从玄公子嘴里滔滔不绝地流出来了,白齐淡定地听著,心里默默想菜市场的麻雀们骂街起来可比它凶多了,他早就见怪不怪。
“难得阿玄这麽热情。”沈明晏靠在椅背上淡淡道,伸出手示意八哥回去。
玄公子的眼珠转啊转,看了看沈明晏,又看了看白齐,最後傲骄地咕了一声,转身用屁股对著沈明晏,翘了翘尾巴不予理会。
沈明晏露出了一个纵容的微笑,仿佛浑然不在意鸟儿的任性,转而问白齐:“会下棋吗?”
白齐犹如被皇帝召见的大臣般诚惶诚恐地点头。
“那好,陪我这个老头子来一局吧。”
【横十三竖八。】
啪嗒落子。
【横十七竖九。】
啪嗒再落子。
【丢人,还要一只鸟来教你怎麽下棋,你怎麽和老爷子斗啊,人家都快专业级别了,最烦你们这群年轻人了,一点文化素养都没有。】玄公子翘著尾巴啄著白齐的耳朵嘀咕道。
白齐保持著面瘫的表情和沈明晏在棋盘上厮杀。
其实……他从来不会下围棋,他以为沈老爷子说的下棋是说下象棋。结果他一看到棋桌就傻眼了,好在玄公子挺“好心”的,帮著他和沈明晏来了一场──白齐怀疑它想和它主人对局一场很久了,终於找到了个机会。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棋倒是下得不错,颇有我的风格。”沈明晏骨节分明又修长好看的手指拈著一枚白子落下,一边说道。
白齐笑得很尴尬,玄公子还在啄他的脑袋嘀咕道:【下假棋,丢人,丢人。】
喂,到底是谁要下假棋的啊!
白齐一边在心底默默吐槽,一边忍受著玄公子的骚扰啪嗒啪嗒落子。其实他绝大部分时间都在数格子,生怕一个放错就悲剧了。
沈睿修在一旁看著两人下棋,间或抬头看看今天叽喳得特别厉害的玄公子。它一直蹲在白齐的肩上啄他的耳朵,白齐的耳朵被啄得通红。
“阿玄今天倒是特别爱叫唤。”沈明晏深邃的眸子一扫玄公子和白齐,白齐被他看得胆战心惊,更觉得沈老爷子就连说话都是饱含深意的,需要仔细分析,奈何他草履虫的智商实在不能与之抗衡,只好傻笑以对。
“大概难得看到陌生人比较兴奋吧。”白齐僵著一张脸回道。
“它倒是挺喜欢你的,年轻人,你和鸟很有缘。”沈明晏意味深长道。
“可能是因为我家就是开花鸟店的,从小就和鸟打交道。”白齐小声说。
“听睿修说你家的鸟都不用关在笼子里,晚上都会自己回来。”
“我爸养得好,把鸟一个个惯得很恋巢,我就只负责每天给它们喂水喂食的,当大爷伺候。”白齐说道。
【别顾著聊了,我就快输了!】玄公子不耐烦地从啄白齐的耳朵转为啄脸颊,白齐有种微妙的被鸟类调戏的感觉,只好伸手捻住玄公子的嘴,小声道:“别闹,知不知道被你啄了很痛?”
【唔唔唔唔!】被按住了鸟喙的玄公子开始拍翅膀,白齐不敢当著人家主人的面欺负八哥,只好怏怏地松手。
结果玄公子的嘴一自由就开始一连串嘀咕,期间夹杂不雅词汇若干。
【算了,你这个阿呆骂什麽都没反应,没趣得紧。】玄公子恹恹道,【投子认输吧,我输定的,连棋都是看著他下学会的,斗不过他。】
白齐一听如闻大赦,立刻抓了几颗棋子往棋盘上一丢认输了。
沈明晏狭长的凤眼微抬,转而对沈睿修说:“睿修,你来看看这局如何?”
沈睿修闻言答道:“棋风很相似,如果只让我看棋局我会以为是父亲您闲著无聊和自己对弈呢。”
沈明晏笑了笑,眼风扫过白齐,白齐立刻浑身一激灵,脊背挺直地坐好。
“年轻人你……很有意思,有空多来陪陪我这个老头子,我年纪大了,每天闲著也是闲著,逗逗鸟下下棋,无聊得紧。”沈明晏说道。
白齐的嘴巴一下子不大听使唤,倒豆子似的开始往外蹦词:“您看起来一点都不老啊,真的真的,您看起来就像沈睿修的哥哥似的,之前我还怀疑他父亲怎麽会这麽年轻……”
白齐简直恨不得要自掴其面了,他都在胡说八道些什麽啊,乖乖把自己催眠成死不张嘴的河蚌多好,
沈明晏大笑,沈睿修则是在一旁强忍著,顺带摸了摸白齐的头。白齐用幽怨的眼神瞪过去,玄公子叽叽咕咕地开始唠叨:【笨,连溜须拍马都不会,没见过这麽笨的人,阿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