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家店铺走过后,两人都察觉出异常来。韩绻一扯覃云蔚的手臂,闪身躲到一处大店铺一侧,见人群进进出出熙熙攘攘,他悄悄放了一缕灵识进去静等着。
片刻后,果然探查到也有人来购买这古境舆图的,听得伙计极痛快地拿出一份卖了,两人连忙尾随进去,见前面那位元婴修士一身白袍,瞧打扮和昨日的龙青煜类似,只腰封色泽为暗红色,该是九天明寂宗的修士。
韩绻待那人出门而去,忙冲过去道:“这古境舆图我们也要一份!”
那伙计一愣,打量二人几眼,冷冷道:“前辈赎罪,适才卖出的是最后一份。”
韩绻道:“你这人莫要骗我,你适才还和那位九天明寂宗的道友说,你手里还有好几份,让他帮你介绍生意,我都听见了的。你售卖个货物还看人下菜碟子,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吗?”
那伙计面皮一变,冷笑道:“我纵然有此物,就一定要卖给你?你以为你是谁!不知哪里来的野人,竟敢来天京城中撒野,看你长得也人模人样,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覃云蔚一伸手,将那人隔空从柜台后面揪了出来:“你出口伤人就是规矩?你们天京城的规矩果然不同凡响,竟是为我等量身定制的。”
那人不过是个筑基修士,有倚仗才敢恶言相向,如今被覃云蔚抓在手中,若真是一掌毙了他,他却是来不及去找靠山给自己撑腰的,因此终于恐惧起来:“前辈先放手,先放手,不是晚辈不肯卖,实在是……实在是……”
他支支吾吾欲言又止,覃云蔚不耐烦道:“谁授意的,说。”
那人无奈,只得道:“两位前辈可是迦南宗的吧,前辈可知这南城坊市,每一家都和那几个大宗门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昨儿小的们就都得到了消息,不许售卖任何东西给你们迦南宗。至于什么原因,小的就不知道了。”
覃云蔚道:“你们和谁家有干系?”
这坊市热闹,店铺出入之人不少,此时围观之人已经聚拢了一大批。众目睽睽之下,那伙计只负责筛糠,却是不敢再答话。
两人僵持片刻,旁边一个着浅碧色袍服之人终于越众而出,笑吟吟道:“覃少主好大的脾气,跟我们净水宗有干系。你可是不服?”
覃云蔚眼光扫过此人衣袖上波浪绣纹,手一松,那伙计噗通落地,连滚带爬躲回了柜台之后。他见此事无解,决定另辟蹊径,便拉着韩绻打算出店铺而去。碧衫人冷声道:“且慢,迦南宗大名鼎鼎的羲和天子,当街欺负一个筑基修士,欺负完这就甩手走了?你们宗门果然上行下效蛇鼠一窝,没一个好东西!”
他言语间辱及师门,覃云蔚不能忍了,缓缓回身:“你是谁?”
那人道:“颜天玺,想必你听说过。”
覃云蔚点了点头:“听说过。你这是要为福慧门出头?”
颜天玺道:“你们迦南宗的人灭了人家宗门,想替天行道的人比比皆是,我自也不例外。”
覃云蔚不急不慢道:“什么是天,什么是道,你回去弄清楚了再来。福慧门手段下流作恶在先,纵是被灭门也是该当的。若有余孽,也当一并清除了才是。”
第49章 解惑
颜天玺顿时脸色铁青, 冷声道:“看看, 都来看看,迦南宗弟子就是这么狂妄自大不知死活,天南尊者把你们一个个教得可真好。”
覃云蔚所言之余孽,却是指颜天玺的夫人,他的夫人正是出身福慧门。
福慧门几十年前曾在云天存在过, 功法以双修之术见长。禅宗秘术中本就有数种双修功法, 因此在以禅修为主的云天圣域, 并非什么见不得人的下流功法。但福慧门却独辟蹊径, 在各种正宗功法基础的上做了改动, 生出许多淫邪手段, 比如把活人变做炉鼎采阴补阳等等。后来不知怎地惹上了当时迦南宗的开山弟子聂云葭, 被他直接灭了门, 在云天圣域彻底消失。
颜天玺的夫人因为当时已经嫁到了净水宗, 所以逃过一劫,但这深仇大恨, 自是牢牢记在了心中。
覃云蔚道:“谁是谁非自有天知,你废话且少说。你若想打一架,我愿奉陪。城里不让打,我们可去城外打。”
这颜天玺已经进阶化神后期, 而覃云蔚不过是一个元后修士, 竟然敢当场约架,实在是勇气可嘉,旁观众人忍不住发出一阵唏嘘之声, 觉得这年轻人可惜了,明明一副大有前途的架势。更有一群素喜跟着约架修士赌彩之人摩拳擦掌围了上来,将两人来回不住打量。
颜天玺却忽然沉默下去,他早就闻听迦南宗四个弟子中,夹在中间那两个也还罢了,这一首一尾两个弟子却都擅长越级战。虽然他自信不会输给覃云蔚,但他来天京别有要事,自不肯在关键时刻跟这人出去打个莫名其妙的架。
然而若是不应下,却显得自己怕了他一般。
颜天玺眼珠微微一转,忽然暴怒起来,伸手抓过柜台上那伙计先前斟给客人的一盏茶,冲着韩绻便砸了过去:“什么城规不城规的,我现下就可教训你这不知死活的小辈!”
韩绻正觉得师弟跟人吵架吵得很好,本在一侧听得入迷,此时骤不及防的,忙闪身退避,一边手臂微抬,袖中一道寒光倏忽闪过,那盏茶在他身前不到三尺处炸裂开来,水花四溅,韩绻衣襟上也溅上了几点。
颜天玺盯着他袖中那道寒光,目光深沉,手中却不闲着,索性将柜台上几只盖碗茶杯悉数扫了过来。覃云蔚忙闪身挡在韩绻身前,灵力暴涨处,顷刻间几只茶杯也再次爆裂。
两人争执初起,便有店中伙计悄悄去报了巡坊市之人,这些人来得极快,此时恰恰赶到。那巡市之人见是两位高阶修士在店中闹事儿,不过只砸了一地的茶杯碎瓷片,语气便客气许多:“两位前辈可知这城中不许斗法吗?”
颜天玺冲着覃云蔚冷哼一声,转头对那人笑道:“没有斗法,只是觉得这位朋友有趣,稍稍切磋一下罢了。我这就离开。”言罢果然出店门而去。
这简直莫名其妙,覃云蔚对着那人微一颔首:“叨扰了,抱歉。”也拉着韩绻出门而去。韩绻冲着外面一大群围观人士笑了笑,却看到昨日那紫衫女子林蔻白和龙青葵赫然夹杂在看热闹的人群中。尔后,林蔻白折身进入店铺中,龙青葵唇角微动,以传音之术和韩绻道:“明日城南翡翠湖畔圣凰楼等着我们,不许带别人。”
翡翠湖是天京城南一处名胜,第二日一大早,韩绻躲着覃云蔚偷偷摸摸溜出门,赶到圣凰楼,在二楼订了一个视野极好的格子间等着。窗外晨雾渐消风景绝佳,湖面如一整块碧绿澄澈的翡翠,镶嵌在几座螺黛色的小山之间。
不久后两个美貌小娘子果然联袂而来。韩绻忙起身相迎,龙青葵一见他就嘻嘻哈哈笑着,踮起脚尖大力拍他肩膀:“总算你听话,没带上你那个同伴。瞧他那一张脸,跟谁欠了他八百块灵石一般,生得俊又有什么意思,我实在是一眼都不想多看。”再扫一眼桌上清茶小点及各色果子,鲜嫩水灵有看相,又夸赞道:“真是一位知情识趣的郎君,难怪我师姐对你青眼有加。”
林蔻白微微沉了脸:“你这话是浑说的?前日韩郎君帮了我们,难道不该投桃报李?”
龙青葵被训斥得甚是无趣,冲着韩绻翻白眼吐舌头。韩绻却只是笑,请二人在上座入座,林蔻白落座后推过来一只古旧的羊皮卷子:“这是昨日你们要买的弥殇古境舆图。”
韩绻忙道:“多谢多谢。”又问花费几许灵石,龙青葵不在意地摆摆手:“值不得多少灵石,今日你做东,把这家的红果灵酒买几壶与我即可。”
她二人均是十大修仙世家出身,所在宗门又实力雄厚,想来确实不在乎这几颗灵石。韩绻忙又让伙计上酒,一边叹道:“也不知怎地这般倒霉,我跟着覃家少主,在这天京城内竟如过街老鼠一般,走到哪里都人人喊打,连一张舆图都不肯卖给我们。可是我们明明谨慎小心,没有做过什么出格之事。”
龙青葵笑道:“你没有做过,不代表别人没做过。你不知道你们迦南宗,曾有个祸害横行云天吗?”
韩绻从前日龙青煜片言只语中,猜到也许和聂云葭有关,便试探道:“小弟我跟覃少主结识时日不长,师姐说的这个祸害,莫非是指聂师兄?他曾经……做了什么?”
龙青葵又是一阵大笑,简直停不下来,被林蔻白看了一眼,才勉强收敛笑容,一本正经道:“这可多了去了,堪称罄竹难书。话说回来,你们迦南宗,跟我们落英宗也是有过节的。”
恰楼中小二送了红果灵酒来,韩绻替二人斟酒,一边热络无比道:“来来来,小弟我愿闻其详,还望两位师姐不吝解惑。”
龙青葵冷笑一声,复又叹道:“看来你是真不知道,说与你也无妨。我大师姐靳文蕖,有一阵子不知怎么地和你们迦南宗那聂师兄搅和在一起。我师姐对那个男人痴情一片,在这期间写了八十三首情诗给他,一首比一首文采斐然。”
韩绻惊叹道:“八十三首情诗,才女啊,才女!”
龙青葵道:“可不是么,我大师姐那是真才女,不像我是个绣花枕头一包草。但两人后来似乎是谈崩了,可那位聂师兄他真的好坏好坏啊,他竟然把那些情诗雇人抄写了几百份,张贴得哪里都是,那些诗写得也好,如今许多云天民众尚且能倒背如流。”
韩绻愣了一下,忙道:“修行之人,比不得世俗中人那般繁文俗礼甚多,令师姐若为此才名远扬,也未必是什么坏事儿。”
龙青葵一拍案子:“你说的不错,这的确不算什么,可关键是当时我师姐已经和九天明寂宗的一位师兄定亲,如此婚事就告吹了,且两派因此生了龃龉,搞得面和心不合的,我那阵子去九天明寂宗找我哥哥玩儿,还被连累遭了几次白眼,你说我冤枉不冤枉?”
韩绻张张嘴,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片刻后方赔笑道:“令兄长莫非是因为这个生迦南宗的气?他和姑娘你分别拜入两个师门,现在师门间却有了隔阂,这确是有些尴尬。”
龙青葵道:“可不是么。恰恰那位和靳师姐定亲的师兄,和我哥哥关系还不错,为着此事气得直接闭关了,据说到现在还不曾出关。但我哥哥生气,却是还有一个缘由,他那个宗门从前曾经出过几位道修,学了俗世中礼义廉耻那一套,门规极严,禁赌禁盗禁偷禁色。可是听说那位聂师兄,他偏偏去他们宗门附近开了地下拍卖兑换坊市,用极其丰厚的报酬,鼓励他们的弟子回宗门偷了各种法器等东西出来卖。卖完后他选了个公开场合,把那些人的名单及所售卖之物公布了。明寂宗的楚掌门咬着牙感谢了他一番,回去就处罚了那些人。这些人中,有几个是我哥哥座下弟子。”
韩绻瞠目结舌,言语间再也帮衬不起,结巴道:“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龙青葵见他神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谁知道他是为什么。关键是卖那些法器所得之灵石也都被他一把子卷走了,一颗都不曾归还明寂宗。哎哎哎,你说他坏成这样,可怎么办呢!”
在一侧从头到尾默然不语的林蔻白长长的丹凤目微微一弯,也跟着微笑起来,清雅秀美如菡萏初开。
至此,韩绻终于明白了覃云蔚所言大师兄不是好人那句话的深刻含义,他起身给两位妹子斟酒,笑道:“我明白了,有两位美貌师姐给我解惑,这过街老鼠也当得心甘情愿。来来来,喝酒喝酒。”
林蔻白提醒道:“韩郎君若要随着覃少主入那古境之中,却是要小心些。云天和你们迦南宗有过节远远不止这两个宗门。”
韩绻叹道:“我知道,隐约听说还灭了谁的门。”
龙青葵道:“是福慧门。为着当时事发突然,福慧门又被灭得干净彻底,所以具体情形我们不大清楚,但净水宗那位颜师兄的夫人,却是出身福慧门的。颜师兄的心眼,嗯,”她拿食指和拇指圈了个小小的圆圈比给韩绻看:“大概也就这么大吧,你可提防着些。”
窗外江山如画惠风和畅,三人酌酒临风,都颇有一见如故之感,扯到天色黄昏,韩绻将这云天各门各派的情形也打听了个大致有些眉目,方才与两人告别各自回转。
他灵酒喝多了,有些熏熏然的。一进门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却是被覃云蔚揽了肩膀按在一张椅子中,韩绻头晕目眩,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
覃云蔚沉声道:“你又溜出去做什么?”他缓缓附身,凑近韩绻鼻唇之间嗅了嗅,鬓发轻轻柔柔扫在他脸颊上:“嗯,还喝酒了。”
第50章 唱经
他或许本是无意之举,韩绻却被他惊得忽然往上一弹, 两人嘴唇顿时撞在一处, 还磕到了牙齿, 发出咯一声轻响。
覃云蔚忙往后一让,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他的嘴唇,问道:“这么不小心,疼么?”韩绻却是浑身僵硬动弹不得,那温软的触感如一把小毛刷子, 在他心上刷了一下又一下, 将一颗心刷得几乎要飞出来,嗫嚅道:“你别……别这样……”
覃云蔚道:“我并没有怎样,就是问你做什么去了。”
韩绻结巴:“我……我……”
覃云蔚等了片刻, 又道:“你不想说?其实我也可以像在溟微境控制鬼修那样, 放一缕灵识魂控你, 你不管做什么,说什么, 我都会知道, 但是我没有。我觉得能彼此信任最好。”
韩绻简直快要哭出来了,挣扎着道:“哪里是不信任你, ”他将那只羊皮卷子摸了出来,巴巴结结往覃云蔚手里塞:“我前日随手帮了林姑娘一把, 她今日邀我去喝茶, 送了我这古境舆图。师弟, 你, 你收好。”
覃云蔚一脸深思盯着他,想他交际人的本事原来如此出类拔萃,这么快就勾搭上了落英宗的女修,且是掌门的亲传弟子。韩绻却以为他在怀疑舆图的真假,又解释道:“进去后我们对照几处,若真是假的,可弃之不用,毕竟我们现在也买不到别的。”
覃云蔚道:“你们还说了什么,为什么喝酒?”
韩绻乖乖交代:“没有做别的,就是闲扯说八卦,从头扯到尾。两个小娘子,好生美貌,秀色可餐,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覃云蔚嗯一声,不再逼问他什么,拿了那羊皮古卷转身离去。韩绻也爬去睡觉,然而受了惊吓,辗转反侧半晌睡不着,又思及白日里的聊天内容,诸多疑惑未解,简直百爪挠心。他索性又爬起来,摸到覃云蔚卧房外叩门:“师弟,你开门,你让我进去,我有话要问你。”
那门忽然无风自开,韩绻趔趄一下,险些摔倒,尔后手臂一紧,被覃云蔚扶了起来,韩绻道:“师弟,今儿有一件事情我没打听清楚,你得给我解释清楚才成,我……我要和你秉烛夜谈。”
覃云蔚把他牵到床边,直接推到床里侧去,自行挨着床沿躺下。韩绻主动摸了个小毯子把自己裹住,蠕动着凑近他,问道:“你大师兄究竟为什么要去各门各派那里胡闹?又为什么要将福慧门灭门?”
覃云蔚默然不语,片刻后道:“你在两位姑娘那里没打听出来?你不是很能打听么。”
韩绻叹道:“又不是很熟,再说有些内幕也许她们真不知晓。”
覃云蔚道:“我看很熟。”
韩绻急得捶床:“你就告诉我吧,不然我今晚真的睡不着了!”又去扯着他手臂纠缠,覃云蔚只得道:“是因为我师尊。师尊教诲他作为修禅之人,须得存以己之身普度众生之心。我大师兄就设下诱饵,引出诸人贪嗔之念,再替云天各门各派肃清一下风气。”
韩绻喃喃道:“原来如此。但你们这样,可是把云天修士都要得罪完了,怪不得人家见到你就恨不得上来咬一口。”
覃云蔚道:“我却不怕他们。他们的弟子立身不正,经不起诱惑,难道也要怪到别人头上?”
他如此义正言辞,韩绻觉得哪里不对的样子,却又反驳不得,覃云蔚斜他一眼:“至于那福慧门之事,更是他们该死。他们四处诱骗少年少女回去做鼎炉,弄得许多平民家破人亡也就罢了,最后竟然把主意打到了我大师兄的头上,不知从哪里听来的闲话,说他是云天第一美人,竟去给他下药,想把他抓回去做炉鼎。你说他们该不该被灭门?”
此料堪称热辣新鲜劲道十足,韩绻再次将床板捶得咚咚响:“该!这个必须灭门!”
他反应热烈立场坚决,覃云蔚颔首,终于满意了些,只随口提醒道:“大半夜的,别闹。”
韩绻追问道:“然后呢?然后呢?”
覃云蔚道:“他从福慧门回来时,自己也受了不轻的伤。我师尊大发雷霆,本是想打死他的,但这件事我觉得他没做错,就私下里放走了他。我被师尊关了三年禁闭,出来后被赶回金乌域。我师尊无颜见云天诸位老友,只得带着我那另两位师兄出门游历去了,如今不知身在何处。”
韩绻惊道:“难道你也被赶出了师门?”
他正准备爬起来好好安慰一下覃云蔚,却听他道:“没有,师尊让我回来冷静一下。恰覃家族中如今艰难,也让我相帮几年。”
韩绻忽然想起一事,问道:“那么从前在溟微境你拿给二凤吃的那颗丹药,是不是你大师兄从福慧门扫荡来的?”
覃云蔚点头:“是,他还天生喜欢扫荡别人的东西,这毛病怎么都改不了,所以各种法器丹药众多,还总是塞给我。这种魔修做派你不要学,想要什么我用灵石去换。”
韩绻叹道:“不学不学,不过你大师兄真是个万恶之源,混成这样,想来不滚去魔域也是不行。他自己一身白毛毛,就莫要总说别人是老妖怪,把责任都推给你师父可是不成。且他拔腿一走倒是利落,这许多锅却需要你来背。”
覃云蔚眼珠在暗夜中徐徐转动,末了轻哼一声,“背锅怕什么,师门之事义不容辞,不过多打几架的事儿。”
韩绻叹道:“可我觉得你吃亏呀!而且那位林姑娘提醒我,进入古境须得小心。这可怎么办?我会不会死在里面?我还跟落英宗那两个妹子约好了,等出来后再一起去喝酒快活。师弟,云天很好玩儿的,我还不想死……”
他想至恐惧处,在榻上裹着毯子翻来滚去瑟瑟发抖,覃云蔚忙按住他手臂安慰道:“放心,不会死的。你今天还玩儿了什么?”
韩绻顺势滚进他怀中,在肩上蹭了蹭:“今天喝酒喝茶吃果子吃饭,聊天看景,还听了圣凰楼外有几个禅修唱经,啊,不好听,可是我不小心学会了!”他很热络地道:“我竟然会唱经了,我这就唱给你听!爹呀他们,没感觉没感觉,妈哈没感觉,垃圾上门,妈地说啥。”
他越唱越声音越模糊,终于将要昏昏入睡,这下子换覃云蔚无法入眠,推他两把:“韩绻,韩绻,你唱的什么?”他生长于云天,自小听唱经听到大,但是从未听到过如此诡异的经文,什么爹的妈的没感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