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夫收了脉枕,笑道:“没什么大事,昨日应该是费了些精神,不过睡了一觉便也补回来了,只是我诊出来……”
虽看着胡大夫不像是坏事的样子,季春山还是不免紧张了起来,按捺不住的追问道:“诊出什么?”
“呵呵,春山啊,我就说你是个有福气的,岚哥儿肚子里,怀的可是双胎呢。”胡大夫捋着胡子,笑眯了眼睛,如是说道。
第108章 手帕
从胡大夫住的客厢里出来, 季春山扶着叶清岚回后园, 一路上,嘴角还是压不住的往上扬, 都快裂到耳根子了,傻呵呵的样子, 倒和刚开始知道叶清岚怀孕了的时候一模一样。
见他如此, 叶清岚不觉莞尔,便问道:“这样高兴?很喜欢双胞胎吗?”
季春山立时便道:“当然喜欢了。你想, 肚子里的空间总是有限的,两个孩子挤在一起长,无论怎样都是比不过只一个孩子长得大的。虽说是多一个,但个头小,等到你生产时便多少会好生些不是。”
叶清岚没想到季春山喜欢双胞胎,却是因为这样的理由,不由有些怔愣,待片刻后,心中便仿佛有热流涌动。他微微一笑, 没再说话, 却是将头轻轻倚在了季春山的肩膀上。
丹青丹蔻二人跟在叶清岚和季春山的身后, 丹蔻捂嘴轻笑,丹青也微微笑着,心中却是对季春山对叶清岚的重视有了更深的认识。
回到了竹兰轩,叶清岚照例要去给季宁煦和胡瑶上课,季春山便随他一起, 并将叶清岚怀有双胎之事告诉了两个小家伙。胡瑶还好,季宁煦一听他竟一下子便能有两个小弟弟或小妹妹,或是一个弟弟一个妹妹,自是欢喜又期盼的不行。
叶清岚怀有双胎这件事,对季春山来说却是比当初知道叶清岚怀孕还要让他高兴,在和季宁煦分享了这个好消息后,他便让丹青去告知管账的温良,家里每人这个月的月例银子翻倍,外加一身新衣。下人们得了这个消息,自是也高兴不已,纷纷前来贺拜叩谢。
已如此,季春山却还不满足,下午吃过午饭,待叶清岚入睡了之后,他却是起身去了点心铺子里。先是放了一挂鞭炮,然后便对被鞭炮声吸引来的人们放出了家中有喜,今日全部特惠半价的话来。之后自是又收获了不少的恭贺之语,他这才心满意足的回了家。
然后第二日,郭母,吴婶儿、吴芸、谢琪祖孙三个,还有周敏,便都提着礼物上门来了。虽然季春山还没有同他们几家人说,但这几家人都是知道点心铺子是他开的,季春山昨日在点心铺子弄得那么一出,很快便传遍了县里,却是无需他去说,几家人便都知道了,便都在次日不约而同的上门来了。
因着是来贺叶清岚的,几家便都来的是女眷,而没有男人,便将人请进了后园竹兰轩里接待。因着在季春山他们从京城回来的这半个多月来,郭母、吴婶儿母女,甚至是周敏,都已不止来季家做客过一次,对季家自是都不陌生,且当初季家刚搬来县城,她们来恭贺迁居之时便已互相见过,虽不算太熟识,但也无需再互相介绍了。
季春山中午的时候特意下了厨,亲手做了一桌席面出来。因着当日天气极好,且此时自是群芳园景致最好,午饭便摆在了群芳园的凉亭里。又因着有吴芸和周敏在,他便没有上桌。
留下丹青和丹蔻服侍,季春山回了卧室,打算换下身上沾了些油烟的衣服。只是当他从柜子里取出一件外袍,抖落开打算穿上时,一抹浅嫩的粉色却是从衣服里掉出飘悠悠的落到了地上,却是一块绣帕。
一开始季春山还以为是丹青或丹蔻的帕子,在她们叠衣服时不小心落下的,拾起后便随手放在了衣柜旁的桌子上,只是等他穿好了衣服,刚准备出卧室的时候,一转身,眼角的余光却发现那手帕露出的一角上绣着一个玲珑秀婉的欢字。
这手帕是粉红色的,应是女子用的无疑,但丹青和丹蔻现在的名字不用说,以前的名字里也没有欢字,殷氏母女和谢氏母女也是如此,倒不像是她们用的,而他知道的名字里有欢字的,好像便只有一个乔欢儿了。再想到他现在穿的这身衣服,好像就是数日前乔欢儿亲自送来的那几件中的一件,季春山想着,莫不是她落下的?
有些疑惑,季春山便拿起帕子展开细看,谁知一看却是立时皱起了眉,只见绣帕四四方方,其上却是绣着一副春日远山之景,而他之前看到的欢字,便绣在帕子的左下角一丛盛开的牡丹花之下。
距乔欢儿送来衣服已过去了数日,若她当真是不小心落下的,便早应寻了丹青或丹蔻帮她找出拿回去,但这帕子却是在他的衣服里放了许久,直到今日才被自己发现,想来多半应是她有意留下的。
看着手上绣有暗含他名字的绣帕,再想想那日乔欢儿同自己说话时的模样,季春山虽非纯正的古人,但却也能明白赠送手帕这种贴身的私人之物的含义,尤其乔欢儿本就是未出阁的未婚女子,或许有些自作多情,但季春山却不能不多想。
在把帕子还给乔欢儿和直接毁了两个选择里,季春山沉思了一下,最终去了厨房,然后把帕子丢进了灶膛里。虽然他相信叶清岚不会因此怀疑不信任自己,但孕期容易敏感多思,还是杜绝了会让叶清岚看到的可能性好。只是如此却也还不够,于是,等到午后郭母等人走了,叶清岚也午睡下后,他便将丹青和丹蔻叫到了兰居的茶室里。
丹青丹蔻随季春山进入茶室后,便微微颔首等着季春山的吩咐,谁知却是半响没听到声音,二人下意识地抬头,就看到季春山负手而立,面色淡然却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们。
丹蔻吓了一跳,忙埋下头去,而丹青却是直接跪了下来,更是伏低身子,以头扣地。见丹青跪了,丹蔻自是也忙跟着跪了下来。
季春山容貌不算俊美的那一类,而是浓眉大眼十分硬朗,男人气十足,加之他又身形挺拔高大,很容易给人造成压迫感,但他面上一贯带着浅笑,为人也一向温和谦逊,无形中便化解了他因身材长相而带来的强硬气势。但此时,他心中十分不快,自不会再如以往一般平和,甚至因为心中的情绪被没有多加压抑而直接表现到了脸上,便更显出几分威严迫人之势来。
丹青一见季春山面色,便知不好,而等她和丹蔻跪下许久,而季春山都没有叫她们起来,她就更可以确定,季春山如此,必是因着她们姐妹了。只是丹青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到她们姐妹是有哪里做得不好,会惹得季春山如此。
“两件事,”等到丹青的身子不知道是怕的,还有有些体力不支开始微微有些发抖起来,季春山终于开口了,他缓缓道:“第一,以后凡是送到竹兰轩里的东西,不论吃食还是别的什么,你们都要全部仔细的检查过后,才能放进来,包括洗干净之后送回来的衣物,记住了吗?”
“是,奴婢谨记。”丹青丹蔻立时同声应道。
“第二件事,”季春山又道:“等明日于氏来了,你们去告诉他,我只雇了他一个人,没有雇她女儿,所以以后他的女儿就不必再来家里了。他想干便一个人继续干,若有不满,就给他多结一个月的工钱,让他离开,明白了吗?”
丹青和丹蔻自是又忙同声应下。
“行了,不必跪着了,起来吧。”该说得都说了,虽说此次丹青丹蔻有疏忽懈怠之责,但看在她们往日表现良好,季春山便不打算再苛责什么,叫起她们后,便离开了茶室。
丹青丹蔻起身后,丹蔻头一次见季春山沉脸,心中难免惶惶,而丹青,面上却更多气愤之色,不是对季春山,而是对惹出今天这事的乔欢儿,以及她自己。
季春山虽没有明说,但今日突然叮嘱让她们检查东西,尤其提到了给于氏送洗的衣服,紧接着又不准乔欢儿再来家里,结合之前察觉到的乔欢儿对季春山的心思,丹青此时便已多多少少猜到了季春山今日突然发作的缘由,必是乔欢儿当日送衣物来时,在衣物里放了什么,然后在今日被季春山发现了。
丹青前一个主家是京中大户,她又一向侍奉在后宅,却是见多了后宅女子勾心斗角争风吃醋的种种阴私算计,只是她来到季家后,季家人口简单,只季春山、叶清岚、季宁煦,还有一个寄住在季家,不算主子的胡瑶,且一家人日子过得温馨和睦。
虽说季家只是平明百姓无权无势,但季春山和叶清岚都是平和宽厚之人,而她们又是近身的大丫鬟,十分受重视,吃穿住宿仅此于家里几个主子,比在皇亲之后的前主家里当二等丫鬟还要好些。在季家的这半个多月,却是丹青自打记事以来,过得最为轻松舒心的时光了,然后,她便在不知不觉间有些懈怠了下来。
她明知乔欢儿的心思,且叶清岚如今正怀着身孕,而她竟一时疏忽,对乔欢儿碰过的东西没有仔细检查,便送了进去。虽说看季春山不追究也不打算责罚什么的样子,乔欢儿应是没放了什么太严重的东西,但丹青却难以原谅自己,更是对始作俑者乔欢儿痛恨至极。
于是,第二日上午,当于氏来到季家,而乔欢儿也随他一起来了后,才从后门进来,便被寒着脸,已等候多时的丹青给堵住了。
第109章 入夏
丹青冷冷地看了乔欢儿了一眼, 却没理她, 而是直接将季春山昨日和她说得告诉了于氏。
于氏自是发现了丹青脸色不对,此时又听丹青说季春山不准乔欢儿再来季家, 更是让自己去留自便,便立时有些惴惴不安起来。毕竟乔欢儿来季家不是一两日了, 以前季春山都没如何, 怎么今日突然就不准了呢?莫不是乔欢儿做了什么,惹季春山不快了?便向丹青求问起缘由来。
丹青却冷笑一声, 道:“你还是问一问你的好女儿做了什么吧,毕竟自己做的事,自己最清楚了不是吗?”
“欢儿,你到底……”于氏只得看向了乔欢儿。
乔欢儿在听到丹青说季春山不准她再来季家时,整个人便呆愣住了,她没想到自己期盼了许久,不但没等到季春山到她家去求亲,却得到了这么个结果。她有些不敢相信,想着莫不是季春山没有看到自己放的手帕, 还是说丹青在背后对季春山说了什么, 这么想着, 却是让乔欢儿回了神。
她看都没看于氏一眼,上前一步指着丹青便恼怒地骂了起来,“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在老爷面前说了什么?一定是你!你怎么这么坏,果然是下贱坯子,不要脸——”
乔欢儿只骂还不够, 还扬手要打丹青,却被丹青一把抓住手腕,狠狠地推了出去,“我下贱?我不要脸?那把自己的绣帕往男人衣服里藏的你又算什么!”说着,丹青从怀里掏出一物,直接扔在了乔欢儿的脸上。
丹青扔的,却是她和丹蔻今早在兰居的小厨房里掏灶膛里的灰烬时,在里面意外发现的一块没烧干净的布帛。而待洗了洗后,虽被烧了大半已看不出原来的形状,但布片上还残留的刺绣,以恰好保留完整的极明显的欢字,却是让丹青一下子就猜到了这是什么东西。
于氏在乔欢儿要和丹青动手的时候便忙上前要拦,后来乔欢儿差点被丹青推倒,他又忙去扶。见丹青又往乔欢儿脸上扔了什么黑乎乎的东西,他吓了一跳,生怕伤着了乔欢儿的脸,忙拿了起来,谁知拿起一看却发现还有些眼熟。
虽时隔久远,但于氏却一眼就认出,手里的布片正是在自己病的那几日,乔欢儿连夜绣出来的一块帕子,再联想丹青之前的话,他便多少明白了什么,忙开口对丹青道:“姑娘,这都是误会,欢儿必是不小心落下的这帕子,我女儿已经定了人家,过两个月便要出嫁了,怎么会、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来?”
“已经定了人家了!?”看着气得胸前一阵起伏,面色涨红更显出几分妩媚之意的乔欢儿,丹青眼中的嘲讽更浓了,“都已经定下婚约许了人家,竟还敢光天化日地去勾引别的男人,真真是不知廉耻,无耻至极。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有几分姿色罢了,连我家夫人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还肖想我家老爷,你也配?”
说未出阁的女孩勾引男人,这对女子来说却是要命的中伤了,于氏虽不是乔欢儿亲生的,但也是从小看到大,如今更是相依为命,自是不能让乔欢儿这样被人说,只是在他刚要上前同丹青理论一番时,被丹青轻蔑讥讽的眼神气疯了的乔欢儿却是已经再次骂了起来。
乔欢儿虽家境贫寒,但她容貌极好,自小被颇受宠爱,父亲去世后,于氏也没有丝毫薄待于她,后来更是凭借着姣好的相貌,被各种厚待照顾不说,更是有县上一户开纸活铺子家的独子主动上门求亲。她自恃美貌,性子便有些骄纵自负,如今被丹青讥讽贬低,便气极得有些口不择言起来了。
“呸,我如何还轮不到你一个贱婢来说,什么狗屁夫人,不过是一个双儿,侥幸坏了两胎,谁知道这次能不能生下来……”
乔欢儿还没骂完,只听‘啪’的一声,却是丹青忍无可忍一巴掌甩在了她脸上。丹青用的力气很大,乔欢儿整个头都被打偏了过去,身子晃了晃险些没摔倒,脸颊更是迅速的红肿了起来。她长这么大还从没有被人打过,尤其还是一个她从没放在眼里过的下人,还是直接打在了脸上,不由得被打懵了一瞬。
“你敢打我!一个卑贱的奴婢,你竟敢打我!”在感受到脸上火辣辣的痛意,她捂着脸,慢慢看向丹青,泛红得双眼里满是怨毒和恨意,这让她原本就肿胀着的脸更加显得狰狞了起来,再不见一点秀美。
“我为什么不敢?”丹青却丝毫不惧乔欢儿,甚至微微扬起下巴,轻笑着道:“没错,我是奴婢,但我堂堂正正是这家里的人,你当着我的面还敢诅咒我家夫人,打你一巴掌算轻的。你若再敢胡说八道,我就敢打烂你的脸。”说着,丹青便作势挽袖子要上前。
之前乔欢儿和丹青拉扯了一下,却是轻轻松松便被丹青推开,之后又被丹青重重打在了脸上,便已切身感受到丹青远不是自己能比的大力,此时见丹青作势又要打,便本能的退后了一步,脸上更是显露出一丝惊慌畏惧来。
乔欢儿退了,被刚刚一巴掌声响惊回了神的于氏却是忙上前挡在了她身前,拦下了丹青,哀求道:“好姑娘,欢儿知道错了,她以后再也不敢了。我这就让她离开,以后也再不会让她来了。您大人大量,绕了她这一回吧。”
不说乔欢儿,过往的相处里,丹青能看出于氏是个很本分忠厚的人,却是不讨厌的,且看着乔欢儿似也被吓老实了的模样,也就懒得再理她,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还不滚?”
之前丹青说了那么多,还打了一巴掌,乔欢儿都没哭,而此刻听到那轻飘飘的三个字,却是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惊惧怨愤,眼泪唰得就涌出了眼眶。抹了把眼睛,最后恨恨地看了眼丹青,转身打开后门便跑了出去。
于氏看着乔欢儿跑走,神色难掩担忧,看着丹青欲言又止,但到底没说出什么来。一开始丹青那样说的时候,他是根本不相信的,可乔欢儿后来的话,却是让他不得不信了,只是虽是如此,但他自己还没有被辞退,所以虽不放心乔欢儿,却也不敢追着出去。
于氏的样子丹青都看在眼里,便道:“去吧,去看看,别再出了什么事。到时别人知道了,还以为是我们怎么着她了,没得坏了季家的名声。”
丹青语气十分的平淡,但于氏看着她的眼睛却是恍惚明白了什么,忙道:“我明白,我会看好她,不会让她在外面乱说什么的。”
见于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丹青不由点头笑了笑,并道:“那自是最好,要知道若真传出了什么,对季家什么都不碍着,但乔欢儿一个未婚的姑娘,怕就会影响一辈子了。”
听着丹青看似告诫却又隐隐有威胁之意的话,于氏不由心中一凛,忙连声称是。
等于氏从后门出去追乔欢儿了,丹青在关上了后门后,才回到了竹兰轩里,避着叶清岚,将此事告诉了季春山,只是她并没有说细节,只说自己已经告知了于氏,于氏也已保证,不会让乔欢儿再来季家了。
季春山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但他隐隐觉得,乔欢儿却未必会善罢甘休,果然,次日在去点心铺子的路上,他便‘偶遇’了乔欢儿。那乔欢儿还想上来搭话,季春山如今既已知道了她的心思,自是不会理她,却是看都没看她一眼,一甩鞭子,马车便加快了几步,越过了乔欢儿。
之后乔欢儿又来拦了他几次,但都没拦住,等到后来丹青丹蔻跟着季春山学会了做那些糕点,烤制的事何金锁一个也已应付的来后,便再无需季春山做什么,而季春山也就不怎么再出门了。乔欢儿莫说表明心意,来人都见不着,时间久了也就死了心,两个月后,便老老实实的嫁进了之前定下的人家里了。此事后话不提。
每日在家看看账册,算算帐,在叶清岚不用教课的时候,便陪他散步,陪他画画,时不时的再腻歪一番,却是再舒心不过了。不知不觉,两个月便过去了,进了五月里,却是又入夏了。
叶清岚身子受不住热,且有了身孕虽还未显怀,但不适感依旧比去年显得要厉害些,所以季春山便和他搬进了香湖水榭里居住。季宁煦和胡瑶住的竹舍被密竹环绕,遮阳挡风,夏日里也是十分清凉舒爽,便没有同季春山他们一起搬进水榭。
比起群芳园里此时被烈阳晒得有些打蔫的花木,水榭前荷花池里的荷花却到了盛开的时节,粉粉白白亭亭玉立,幽幽沁香弥漫扑鼻,让人赏心悦目而又心旷神怡。更有群群锦鲤,涌动游曳在荷叶之下,时而跃出水面,在阳光之下彩鳞闪烁,斑斓炫目。
第110章 赴任
五月中旬, 郭伦从京城回了来, 回来的第二日,他便来到了季家, 看望叶清岚。
待在前院正堂落座后却是先互相恭贺了一番,郭伦自是恭贺季春山叶清岚双胎之喜, 而季春山和叶清岚则恭贺郭伦会试得中后, 殿试更也考得了二甲头名成为传胪之喜。
之后郭伦便从书童青松手里接过一个锦盒并打开,锦盒里头乃是以大红绸布垫底, 其上拖放着两柄成人巴掌长短的白玉如意。
郭伦对叶清岚道:“我明日便将启程上任,这一去不知多久才能回来,便提前恭贺你诞育双胎之喜。”
郭伦为传胪,但并未被分进翰林院,而是被委派为了岭南一小县城的知县之职,吏部的任职文书,大印、官服等都已发下,却是不日便需前往岭南上任了。
“多谢大哥,只是这玉如意太贵重了, 我不能收。”叶清岚忙道。这一对玉如意通体莹白毫无瑕疵, 质地细腻温润柔和, 一看便知是以上等羊脂白玉雕就,价值不下数百两,如此昂贵,他焉能安心收下。
“此物除恭贺你诞子外,也是我赠与双胎的满月、百天、周岁之礼。上任在即, 诸事繁杂,无暇一一置办,便以此物一并代替,岚弟无需过多介怀。”郭伦说着便把锦盒的盖子阖上,转手又交回给了身边的青松,青松接过后便上前微微躬身送到了叶清岚面前。
叶清岚犹自觉得不妥,不好接下,还想再说什么,季春山却对他劝道:“即是大哥的一番心意,怎好辜负。且大哥也不是外人,你若太过见外,反倒不好了。”
季春山如此劝说叶清岚,倒不是他多稀罕这玉如意,只是一来就如他所说,郭家待叶清岚亲厚,又正值叶清岚怀孕,又是双胎,郭伦以此玉如意相赠,却也不算太过贵重,且日后郭伦多半也是要娶妻生子的,那时季家自也要回赠,有这玉如意在前,便也需得是更好而不能更差的东西。
如此有来有往,而不是只一方付出,一方接受,方是维系两家和睦融洽长长久久的正道。就好比自从叶清岚和郭家恢复来往,每逢重要节日,或郭父郭母生辰,季春山都会准备厚礼相送,且因着他们是晚辈,每次回礼还要比着郭家送来的再加上两成,以示尊敬。
叶清岚不及季春山想得深远,但等季春山说完,又见木着一张脸什么表情都没有的郭伦认同似得点了点头,便只得无奈一笑,道:“好吧,我收下便是,谢谢大哥了。”说完立在他身侧的丹青便上前从青松手里接过了锦匣。
“无需客气。”郭伦道。
因着郭伦还要去郭家其他的姻亲熟识的人家去拜访告别,不便久留,之后又略坐了坐后,便起身告辞离开了。季春山和叶清岚自是又亲自将他送至门外。
待郭伦走后,季春山让丹青和丹蔻送叶清岚回后院,他则是去准备找胡大夫一趟。
“胡伯?怎么,你可是哪不舒服了?”一听季春山要去找胡大夫,叶清岚便立时顿住了脚,微微蹙眉难掩关切地看着他问道。
季春山安抚地握了握他的手,温柔笑着道:“我没事,郭大哥不是被委派到岭南去了吗。我想起胡伯曾和我说过,他在外游历时便去到过了岭南那边,我想着问一问他那边的情况如何,到时也好让郭大哥提前做些准备。”
既不是季春山有什么不好,叶清岚便也放心了,却也没回后院,而是跟着季春山一起去客厢寻了胡大夫。
次日傍晚,日头西沉,白日的燥热渐渐退去之时,数辆马车停在了方城县南城门外,却是即将远赴岭南的郭伦,以及来相送的郭父郭母等人。
正当离别之语终是话尽,郭伦辞别父母,坐上马车即将启行之时,却是又有一辆马车从县城东门而出,最终停在了郭家马车的后面。
马车停稳,季春山从马车上跳下来,看着因他的突然出现而俱都露出意外之色的郭家人,笑道:“还好,赶上了。”
说着,马车里又下来一个人,却是丹青,待丹青下了马车后,她便撩起车厢的布帘,却是叶清岚也来了,季春山自是忙去扶他下马车。
“小心着些!”一见叶清岚竟也来了,郭母忙上前同季春山一起接着了他,待见叶清岚安稳的下了马车后,便不由地微微蹙眉,嗔怪起来,“你这孩子,不是不让你来送了吗?忘了自己有身子了人了,瞎折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