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 好事一个做不好就会变成了坏事。米掌柜自然不希望把好事办成坏事,女子工坊在民间也不是没有, 像是绣坊,就有女工, 只是去做工多为生活不下去的农家未出嫁的女子。待成亲之后, 就不会再去绣坊做工。但王修晋的工坊不同, 他招收的对象是女子, 但凡是想要赚份月钱的,做工麻利的女子都可以去。这就会引来杂谈,便是王修晋有李家做靠山,想要事成也不容易。这事还得有皇家的人出面, 就会容易不少。
米掌柜把想法说了说,王修晋听后便有了做事的方向。让女人也有一份填补家用的营生, 看似简单, 其实并不容易成行。除了女子愿不愿意走出院门外,还有一些男人的大男人主义,和古董的老学究。大男人主义其实还不算什么问题,最怕遇到老古董, 有些能赚钱的还好说, 烦就烦那些不事生产的,还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老派, 他们就好像不食人间烟火似的,说起话来咬文嚼字的,却没一句有用的, 全都是脱离实际,说句假大空也不为过。
寻皇室做靠山,王修晋想的不是四皇子,而是皇上。此事做想做成,四皇子还是有些人轻言微,便是皇上想要推此举,也未必能够顺徙。提笔给皇上写信,王修晋把此举的好处坏处全都写尽,坏处,于他,于妇人,于社会全无,但却会让男人不利爽,尤其是握着话语权的文人,而那些老派恰巧都是文人。信送了出去后,能做的就是等。
工坊的事先放上一放,之前一直学查账的二十几人,现在虽不说能可以出师,做个记账的也绰绰有余。王修晋准备派这些人分成两队,从京城发现,一队南下,一队北上,把账本看明白,核对剩余库存,能不能对上账,王修晋心里有一杆称,今年派人出去,便是给一些警醒,若是那些人执迷不悟,等待他们的便是吃多少加倍吐出来。王修晋早知人心会变,却没想到变得那么快,之前看着都是忠厚的掌柜,结果……
王修晋在心里长叹,他自认没有亏待过下属,他给出的绝对是全大梁最好的待遇,却还是让人起了贪念,是他给得太多,还是这些人的体内劣根性占据了主导。其实他也清楚,要不论是后世的大公司,还是现在的连琐铺子,都会存在管理上的问题,但是心理不平衡是肯定的,尤其还是在认定了自己绝对是最大方的东家。
随着查账的人员出发的还有两小队的退伍士兵,这些士兵虽然身上没有明显的伤残,却也不再适合在军营。王修晋在提到请一些护着下去查账人员安全时,李菻善便把这些退伍之后只能回家种地的人留下,然后送到了王家,王修晋在宅子里留下二三十人,一半留在京城,一半准备回王村里带回去,现在生意越做越大,家人的安全非常的重要,不能出一点儿差错。没有留在宅子里的,王修晋也分成两批人,一批人送到新院子那边,一批人准备经过培训后,派到各地的铺子,负责各地铺子的保卫。
与各地官府交好是一回事,铺子里有没有保卫又是一回事,不能等铺子里受了损失才去请官爷,有些损失一旦造成,可就不是赔钱就能解决的。
米掌柜在得知了王修晋的举动之后,立刻顿悟,之后便是问李将军要人,李将军自然会满足自家夫人的要求,大手一挥便问别将军要来不少退伍的士兵,李家这一无形的举动,又赢了不少好感。
宫中天子看完王修晋送来的信,想了好几天,原本也打算请户部的大臣过来商谈是否可行,但想到王修晋在信中特意指出的坏处,便断了心思。早年间,天子还是皇子的时候,也曾去过不少地方,只是他并没有去过穷困的地方,便是每座城中繁华之下的贫困,他也没有见识过。在王修晋的信里,他看到了穷,看到了穷苦之下人们艰难的生存条件。想起四儿提起过的,在第一家油坊筹建之初遇到的事,当真全是刁民?其实也是被没有钱逼的,若是他们衣食不愁,还会随意被人煽动几句就认定有什么宝藏吗?或许也会有人动心吧!动心的人很有可能就是王修晋说过的欠教育。
别看王修晋对科举没什么兴趣,对文人也有诸多反感,却是常提起识字的事,王修晋曾和四儿提过,若是人们皆富,便可兴建学堂,让所有的孩子都能受启蒙之学,懂些礼,没有男女之别。那时,只觉得王修晋想得太虚,可王修晋却以行动在告诉他,让人们小富起来并不难,若是一家人,都能做些工,那么每个月有多少月钱,供养孩子们去学堂受蒙学之礼,便不是难事。
只是,若推举之坊,便不得不考虑一些吃饱了撑的不干活计,偏要出风头装圣人的一些人跳出,说三道四,想想便觉得头疼,不理这些人,必会天天上折子,不是参这个便是参那个,若不依他们,搞不好还会弄出个什么朝堂上撞柱子,以示自己有多为君着想,还能流芳百世,而君王往往会被扣上昏君的帽子。提起文臣,天子便会想到那些通敌之事,朝堂之乱,都是这些文臣给搅的。
工坊必须建,还得往大了建,大梁子民有万万,城中之人有工做,村中之人有地种,想要小富不难,到时每地都办启蒙馆,除教书识字外,对男孩子还要授以武学,到时文武皆修,这样的人才,或许会比只知以文治政的官员强上不少,至少不会天天喊着消减军用,这帮人真当他傻不成?真要把军用消减了,边关若有敌来袭,去哪寻人守住大梁江山。建,必须建工坊。
皇上给王修晋下了圣旨,封王修晋为四品生财官,传负责为他聚财,无需上朝,无官权,却也不受朝官之制,并赐令牌一枚,用于行走,另将油坊、纺织坊一并交由王修晋打理。如何分成则是皇上私下送来的一封信,油坊如旧,纺织坑皇上要四成利。
接到圣旨,王修晋只觉得头有些晕,且不说分利之事,单四品的官位就够让不少嫉恨,以后进出他得带上些人才行,要不然哪天被人绑了去都不知。圣旨下后,朝堂上立刻跟水滴如油不一般,炸开了锅,武将倒没觉得怎样,主要是王修晋在武将心里刷了不少的友好度,但在文官那就不一样了。文官们先是搬出了王宰相乃罪臣,接着又说给的钱多,又提王修晋乃为将军府男妻,怎能为官,还有人参本王修晋这个不好那个不善,恨不得让王修晋立刻死掉。
天子如同看戏一般看着朝堂上的文官各种闹腾,早早就命四周的侍卫看住了,若有人寻短见拉住了,然后下大狱,胆敢以死相胁,便要做好不得好死的准备。
朝堂里的闹腾,王修晋不知,看着随圣旨下来的朝服,心里颇有些不痛快,这谈都没谈地接下旨,分去四成利,天子可真够黑的,便是他欲借皇上之名,也没想要分出那么多的利,最多也就是三七分,可别小看一成利,要知大梁人数不少,纺织坊出的线销量就自然不会小,集小便成大,利润可见。心疼也没办法,皇上开口要,就得给,至少皇上没倒过来要六成。
李菻善闻讯而来,见王修晋一脸的郁闷,立刻上前想要安慰,可还没等开口,便见王修晋脸上又露出庆幸的表情,看来是想通了。李菻善面上不显,可心里却有些失落,他安慰人的词都想好了。
“来了?能不能借几位非常厉害的人保护我?我觉得最近出门很危险。”王修晋见到李菻善开口便是要借人,绝对不让自己生命受到威胁。
“我会护你周全。”李菻善觉得王修晋想得太多,怎么有人敢害他,但既然王修晋提出来,李菻善自然要护他周全。“要不搬到将军府住几天,待风头过去,再搬回来?”
“行。”住在武力值高的地方,会更安全一些。在李菻善提出后,王修晋立刻就应下了,至于什么婚前能不能住在一起之类的规矩,对于王修晋来讲,一点约束力都没有,谁让他和李菻善都是男的。这事必须在回乡前过了风头,不然回村的一路,他都不会安稳。
搬到了将军府,出入又有李菻善陪同,王修晋安心了不少,而李菻善发现,王修晋的担忧似乎不假,他发现有不少鬼鬼祟祟的跟着他们。扣住了几人后,却没有问出背后的人是谁,这些人只是拿着跟着王修晋,对方没要求他们做什么过激的事,他们也不认识给他们钱的人。
“不认识给钱的人,跟了一天的结果要怎么告诉出钱的人?”王修晋挑了挑眉,不认识,鬼才会信。
第154章
审讯, 王修晋可不在行,但在武将府上住着, 还愁寻不到审讯的人?李菻善到底还是年轻,带支小队伍冲锋陷阵, 抓个人什么的不成问题, 但若是涉及审讯就差了些。李将军接到儿子的求助时, 心里那叫一个高兴, 一直以来他能为儿子做的事情太少,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自然要大大的作为一番。李将军有意让长子跟着去审讯,让儿子跟着学, 一次两次不见得能全学了去,但次数多了, 也就会了。
王修晋没跟着去审讯, 他要和米掌柜谈办织针班的事,针织成品要买,同时毛线也要买,成品的价远高地毛线, 里面加了人工等等杂七杂八的费用, 而毛线虽也有手工费,但比起针织成品少了很多, 就是寻常家庭也不会因为想买而要考虑很久,买回家自己慢慢的织要省去很多钱,对普通的老百姓而言, 此法最是适合,织针班是纯义务性的推广,没有丝毫的利益。
说是织针班,往白了讲就是三五群的后院女子聚在一起扯闲话时,只要有一人如同拿未绣完的手帕一样,把未织完的物件拿出来,有杂货铺之前火热的销售针织品,他相信会立刻有人跟着学,随后便是一传十,十传百,不久估计整个大梁就都会针织了。
“教会了别人,你的针织品出来卖不出去当如何?”米掌柜觉得不妥。
“怎么可能会卖不出去,便是学会了一种针织方法,又如何,现在那边已经有人发明三种针织方法,而且并不是谁都愿意买线回去自己织,起初可能是个新式的事,大家好奇,都跟着风的学。慢慢的就会有人放弃。”王修晋一点儿都不担心卖不出去货的问题。“就像是成衣铺一般,有专门的裁缝为何还有专卖成衣的地方?还不就是因为买现成的成衣省事。”
米掌柜摇了摇头笑了,他真是关心则乱,也不想想王修晋哪里是吃亏的人,怎么可能做赔本生意。“行,此事我帮你想办法,到时还需要借一位你的针织娘子到杂货铺。”米掌柜已经盘算好了要如何帮王修晋,此事对他而言不难。
提到成衣铺子,王修晋又有了新的想法,便是女式内衣。上辈子有句话讲,女人和孩子的生意最好做。在古代,女人还未得到平等的待遇,但女人的生意同样也好做,爱美是女人的天性,尤其是大宅子里的,为了宅斗贡献了一生的女人。只是女式内衣的生衣,还真不好和米掌柜提,不过倒是可以跟长姐聊聊。摸了摸下巴,一旦女人能接受新式的内衣,那么便是推新式的衣服也不难。当然,他也不会把上辈了女人穿的超短裙什么的弄出来,那些太惊世骇俗了。
有了想法,王修晋自然要付之行动,抽个空回到王宅,让管家把裁缝活最好的人叫来,管家一共叫来三人,两女一男,王修晋想了想便把三人都留下,打着要送给长姐生辰之礼,把早准备好的图纸扔给三人后,王修晋便离开了。其实对王修晋而言,并不是什么羞耻的事,但面对古人,王修晋怕三人问出什么他无法回答的问题,只能扔完就直,让三人慢慢研究。
三位裁缝看完图纸之后,男的倒没反应,两位女裁缝瞬间脸红,然后一齐抓住图纸躲到一边看,直接把男裁缝无视了。男裁缝那叫一个急,主子分给他们三人的任务,总不能让那两女的抢了去。两位女裁缝也不相让,直说这是送给长小姐的,男人还是不宜看的好,总之说什么就不给男的再多看一眼,把男的气得不行不行的,甩袖子去寻管家。
管家十分尽职的问向两位女裁缝,女裁缝脸上泛着红回着话,不是她们要挤兑人,而是那图样是送给女儿家的东西,估计是小少爷忘记了避讳。若是不信,便问小少爷就明了。管家还真是耿直的去寻小少爷问了清楚,然后回来手里拿着图纸,安抚男裁缝,“小少爷走得匆忙,把要给你的图样忘记了,按着之前小少爷给的夫人和老爷的尺寸做两套。”
其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王修晋没觉得让男裁缝做女式内衣有什么问题,但既然两位女裁缝提出来,为了长姐的闺誉着想,还是决定不让男裁缝动手,然后又把之前准备好拿回老家再命人做的棉服图样拿了出来。
男裁缝摩拳擦掌要让小少爷刮目相看,两位女裁缝则十分认真的翻出小姐未出嫁时的尺寸,两人挺喜欢图样上的设计等给小姐的做成功,她们便求小少爷允她们给自己做两件换着穿。
待王琇芸生辰前,便收到王管家送去的礼物,说是弟弟命裁缝做的,望小姐回房后再看。王琇芸被管家说得直好奇,命人送走管家之后,便回房去拆盒子,打开一看里面的东西,王琇芸脸那叫一个红,心里暗骂弟弟送的是什么玩意,可手仍是把礼物摸了摸,然后心一横去内室把礼物穿上试了试。
说是女式内衣,其实就是运动常见的短背心,礼物有三件,一件是用纱做的,最薄,还有用上好布料做的,最厚的是里面垫上棉垫的。很是显型。穿好之后,再往上套上衣服,对着铜镜照了照,并没有看清有何不同,但头一次穿,总觉得怪怪的。
待傍晚宋弘毅回来,听下人讲媳妇收到了小舅子提前送的生辰礼物,便好奇的问了一句,不想一问把媳妇脸问红了,便更加好奇,王琇芸羞得不行,便瞪了一眼宋弘毅,只说了一句晚上就能看到。王琇芸不说还好,越说宋弘毅越是好奇,待吃过晚饭后,连书房都不去了,把丫头都赶了出去要看看是何礼物,把王琇芸羞得直跺脚,顺便还踩了宋弘毅一脚,宋弘毅却不在意,就媳妇那点体重,便是使劲踩也踩不痛,何况媳妇还没用劲。
“你没觉得我今儿哪里不一样?”王琇芸现在穿的是最厚的那件,前两件穿上后不显,但最厚一件上衣后,变化就非常明显。宋弘毅打量媳妇,便发现不同之处,抬手指了指,见媳妇红着脸点头,宋弘毅觉得特别的新奇,待媳妇把里衣露出来后,宋弘毅觉得他需要和小舅子好好谈谈人生。
审讯跟随者的事进展非常容易,给跟随者钱的是某位老古董的管家的娘舅家的小姨子的小叔子的儿子,平时在京城混混日子,前些日子婶娘给他些银子让他跟着王修晋,他接了钱觉得此事容易就跟着了。之前,他还以为婶娘是看上王修晋了,婶娘做寡妇多年,听着下人背后里说过,婶娘背后有几个相好,还和那位管家有一腿。只是跟了王修晋第一天后,他就不敢再跟,他可是见到王修晋进出将军府跟逛自家院子似的,他便回去拒了婶娘的提议,可架不住婶娘又给他添了些钱,他又缺钱花,就,就冒险跟着了。
李菻善想拎着人直接去寻那古董府上,却被李将军拦下了,待李菻善冷静下来,也知自己冲动了,便是把人扔到老古董面前,老古董也会死不承认是他做的,他又没有别的证据。只是这气让他怎么忍得下。若是王修晋没搬到将军府来住,若没有他跟着,指不定出什么事。
“谁说没证据就不能做什么,他玩阴的,咱们就不会了?”李将军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你这样可不行,太冲动怎么护得住媳妇。”李菻善看向父亲,李将军轻咳一声,“文人最在意的是什么?”
“名声。”李菻善答完之后眼前一亮,文人最在意的便是名声,若是名声坏了,看他还有什么能力使坏。
“他既然能派人跟着修晋,咱们也可以派人跟着他,且咱们派出去的人,还不会他发现,想要抓住他的小辫子,还不容易。到时咱们便是阴他,也是有理有据,让他不得翻身。就跟上战场打仗,只要知道敌方的弱点,便往死了攻击弱处,想要胜利便非常容易。”
当李菻善把父亲的话向王修晋转述一遍后,王修晋套用了上辈子听过的一句话做了总结,“趁他病要他命。”
在王修晋给长姐送礼物的那天,城里便开始传某位老臣仗势欺人,宠妾灭妻,那妾还是院子里出来的,有人反驳说那人是清官,便有人提出来讲,什么清官,早就开过了苞,谁谁谁便常在她的房里宿到天亮,那个谁谁谁不巧还是老臣的儿子。不管到什么时候八卦的速度永远是最快的,待传到某位老臣的耳朵里,他已然是活脱脱绿盖的乌龟,他家的后院就更热闹了。
王修晋听李菻善讲那位老古董后宅难平,听说老古董还要滴血验亲,想要证明妾生的儿子是他的,还是他儿子的。李菻善讲,那孩子应该是他孙子。王修晋听得直咂舌,这也太扯了。
第155章
老古董可不只是后宅不平, 在朝堂上也被人参了本,参本的便李将军, 一套拽文嚼字的说辞把老古董差点没气背过去,别看说辞很长, 其中心就一个, 连小家都管不好, 如何帮皇上治理大家。随着李将军参本之后, 武将们纷纷出列,支持李将军,他们是不清楚老古董如何得罪了李将军,但武参文本, 他们乐得见。
朝堂上的事,王修晋也就是听听, 至于皇上要如何处理, 那是皇上头疼的事,就算不处理,经了此事,那位老古董一段时间里也不会盯着他不放。在得了长姐非常喜欢礼物的反应之后, 王修晋把长姐约了出来, 内衣的营生,要问问长姐有没有兴趣。不是王修晋不想着长兄, 而是他对嫂子娘家的人没好感,他是担心给了长兄之后,嫂子娘家人寻过来, 想要分杯美羹,冲他,春家的人还知旁敲侧击一下,若是冲着长兄,估计就得直接开口要了。对春家已然没了好感,王修晋怎么可能愿意白白便宜他们。
姐弟坐在小饭馆里,两人互相的打量,王琇芸听说弟弟被封官的事,她也托夫君送上了礼物,有时她也会想想一家人从京城的大户人家变成寻常百姓,又是种地,又是卖包子,日子一点点好了起来,当时谁了不会想到,以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他们不敢奢求太多,她甚至以为成人时能嫁个富户便是不错了。哪敢想有朝一日会再次回京,成了高门将妻。
“在将军府里住得可舒服没啥事还是早些回家去。”虽说弟弟和李菻善已经订了亲,又是两男人,但还是要避讳些的好。王琇芸也清楚弟弟为何住进李家。
“还要再住一段日子,不能因为刚刚解决一个麻烦,而得意忘形,还是小心谨慎些好。”王修晋笑着回话,长姐开了口后,两人打开了话匣子,也聊了起来,当王修晋提出让长姐开个专门做内衣的铺子,王琇芸并没有一口拒绝,只言要回去想想。长姐没有一口拒绝让王修晋松了口气,同时也把之前考虑到一些事都跟长驵分析了一下。王琇芸心里是感激的,不管弟弟出于什么样的想法,他能想到她,便说明没把她当成外人。嫁人之后,王琇芸懂的比家里时更多,她知道很多女子出嫁后,想要在娘家有一席之地,难。
姐弟两人坐了一下午,王琇芸才会着软轿回了家,开铺子的事,她得跟婆婆和夫君商量,不能一人做决定,倒不是她受制于宋家,而是对宋家人尊重,若非要说受制于谁的话,也只是受制于沉腐的规矩。
宋夫人不知内衣铺子是指什么,待王琇芸把娘家送来的内衣非常私密的让宋夫人看过之后,宋夫人乐了,“这谁想出来的主意,若是成了倒真是门好营生,只是这事吧!你也不好出头经营。若你没进门之前便有了铺子,进了门我也不好拦着你,可现下进了门,你若再开铺,我倒是不怕被说三道四,但对你对宋家的名头总归是不好的。”宋夫人看着儿媳妇脸上略有些失望的神色,抬手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你也别这副表情,谁让有人好拿着门弟说事,也别急着失望,容我再想想。”
王琇芸不好再说什么,她是有心想要帮弟弟一把,难得能帮上弟弟。因为小小的话,王琇芸的情绪多少有些失落,待宋弘毅看到,王琇芸也没瞒着,把事讲了。宋弘毅倒是觉得没什么,不过也觉得此事妻子不好直接出面,“记得我名下有两家成衣铺子,改一间也不是难事。不过得跟小舅子说好,此事咱不能全占了便宜去,每年会分给他一些红利。”
“还是别跟他说分红的事,把钱留下,若他有一日不得重视,这钱许是他的救命钱。”王琇芸想到父亲被免官时,抄了家,回到老家时只有五两银子,一路的艰辛,还有刚回村时的艰难,她不希望弟弟再经历一次,有道是伴君如伴虎,还是留条后路才行。
宋弘毅知王家的事,觉得媳妇特别的贴心,怕是小舅子也未必会想到留有后手,不过以小舅子的能力,便是以后不得圣眷,也不会消沉,依旧能撑起一片天。平辈的人中,少有能让宋弘毅钦佩的,便是大舅子,也没让宋弘毅有除了尊重外的钦佩,可王修晋却不同,他是打心里钦佩。除了王修晋之外,另外一个让宋弘毅钦佩的便是李菻善,他比李菻善大上几岁,同是出身武将之家,如今他孩子都有了,却没有上过一次战场,但是有着将领之名,和李菻善实打实的拼出来相比,别管当初李菻善去战场是不是出于自愿,他都不如他。
没几日,王琇芸便把消息递给了弟弟,王修晋把之前给长姐做内衣的两名裁缝送了过去,同时给出的还有卖身契。没被送走的男裁缝松了口气,心里盘算着那两丫头不会是做错了什么事吧!别看男裁缝之前与两女裁缝有些不对付,却没有什么坏心,还跑去寻管家帮两人求情,管家指了指男裁缝,“主子体恤着下人呢!那两人是去正经铺子做裁缝了。少爷说了,给你的图纸若是弄好了,也让你去铺子里做大裁缝,到时的工钱可就不是在府里拿的这个数喽。”
男裁缝听完,立刻挺了挺腰板,和管家扯了两句后,便撒腿就往自己屋子跑,他一件衣服还没做完呢,前两天,少爷又弄了一个尺寸,让他也做出来,从今儿起,他得起早趟黑的赶工才行。
王修晋打算把纺织坊弄出来之后,专门开家铺子,把毛线和针织衣物放到那边卖,同时也卖一些过冬的衣服,当然,他店里过冬的衣服都是定做。
划出纺织坊的位置离新盖的院子很近,那里一大片的空宅子都被皇帝用来建工坊,用皇上的话讲,那里四周都是官户,相比别的地方更安全一些,再加上里面有巡逻的,又有王修晋提出的早晚有马车接送,妇人上工绝对不会惹出除了妇人不宜抛头露面之外的言论。
建房的人数很多,都是熟练工,而且还不用建宿舍,房子盖的非常快,一边是纺线,另一边是染坊,留出一片空房,王修晋准备以后把织布也搞过来,当然,他不是自己弄个什么织布机,他也不会弄,只是想弄现有。至于技术,王修晋决定花钱买,当然也得是采取自愿。
李菻善怕再有人盯着王修晋,便天天跟在他身边,接连的抓住四五人,摩拳擦掌的准备审讯,练练手。现在外界并不知建的工坊还是大宅,这些跟着的人定都是些没安好心的。看来上次父亲参本,还是没让这些文官学老实。
王修晋知道后,只说待有结果后告诉他一声就行,他现在可没经历去管旁的事。去新楼那边逃选出四位纺的不错的妇人,给她们新的工作,顺便长了月钱,这几人听完之后一算,她们的月钱可比自家男人的还多,不由得咂舌。王修晋看着几人的样子,想想这几人以前过手的钱肯定比月钱多得多,可现在涨些小钱都高兴得不得了。“干得好,以后还会涨,可别因涨了些小钱而得意,就不用心做事了。”
“东家就放心吧!绝对把事做得利索的。”妇人们立刻收了心思,心里清楚东家是笑着说,却也是在敲打她们。
“行,你们先在这边也做着,等到那边工坊建完,就安排你们过去,到时再具体说说让你们做什么。”王修晋说完之后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有时间让你们夫君教你们识些字。”
待王修晋走后,四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想着要不要回家之后练字,她们出身虽不全是高门大户,却也可以称为大家闺秀,在家中时,也读书识字,虽说读的是女戒或是话本。
其实王修晋说完就有些后悔了,可话已经出口,只是拍了拍额头,在心里暗骂自己蠢。李菻善握着王修晋的手,另一只手去揉被拍的额头,王修晋被李菻善的动作弄得一愣,然后,脸立刻就红了,心里不停的唾弃自己,又不是纯情的毛头小子,脸如火烧个什么劲。
“少爷,家里来信了。”仆人非常不适时的出现了,他觉得少爷和未来的大舅哥之间的气氛怪怪的。李菻善冷冷的看了仆人一眼,仆人只觉得混身发冷,难道是因为快入秋了?
王修晋接过信,直接拆开,大概扫了一遍之后,心道了一声,果然。信是长兄写的,他岳父被派下去之后,便得不到家家族的支持,便想到了几个亲家,王家如今势头不错,别看女婿一直在梧县没升官,可王家的根基在那里,而王修晋又被封了四品官,虽没实权,却也不是谁能拿捏的,于是春家便寻上了门。
第156章
看完信之后, 王修晋叹了口气,他现在有种想扯四皇子衣领的冲动, 怎么有这么个娘舅。虽说只是旁系,可当初皇上指婚不就是冲着他是四皇子唯一走官路的娘舅。现在倒好, 给王家弄了块狗皮膏药, 想扯都扯不掉。只能捏着鼻子忍。大嫂倒是好样的, 对大哥, 对婆家都及为不错,可想到春家所做所为,王家人再能摆正心态,也架不住长时间的消磨, 到时候苦的还是大嫂。也不知春家人是怎么想的,这是想把亲闺女逼死的节奏啊!
去王村的, 是春夫人带着两儿子, 其中一位便是当初送嫁的春秀才。亲家上门,哪有闭门谢客之礼,王家自然是开门相迎,也没因春家如今地位的变化而慢待, 只是当春夫人提出想让儿子跟着王修晋身边时, 王家人看着春夫人的表情全都是“你没病吧”。且不说此事当去求王修晋,单说春夫人说话的态度, 摆去一副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架势是给谁看,还当他们家是京城的翰林?现在的官职和王修柏一样, 还摆什么架子。小儿子的官位是不受朝堂的约束,有些名不正,但小小的县令见着也得毕恭毕敬。
王老爷非常直接讲明,绝对不可能,他可不想让小儿子因春家受牵连,就冲着春县令有这么一位正房,春家也好不了。王夫人想着以后见到春夫人也不是这个样子,怎么突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王春氏也被母亲弄得一脸懵,回房后躲在房里大哭一场,之后在王家面前,只字不提娘家的事。王家人看着王春氏都在心里叹气,媳妇是好样的,可媳妇的娘家实在是太糟心。
事后,春家两兄弟登门告罪,他们也没想到母亲会提这茬事,他们两人都打算继续考取功名,都没有从商的想法,此事寻到王家,是想求得王老爷指教。两人态度诚恳,心里也没底王家能不能相信他们说的,心里对母亲当时的态度也气个不行,在出京之前,母亲便以县令不得养妾之名,把家里的妾室全都打发了,到了父亲述职的地方,更是没了以前当家主母的样子,前些日子突然说要让他们官信让妹妹去一趟,他们便拦了一次,哪想母亲干脆亲自跑一趟,说是要看看外孙,哪想会闹出这么一出。
对哥哥们的说法,王春氏并不全信,开口便道,她以出嫁,当以夫为天,娘家的事,她帮不上什么。以后还望两位兄长能够拦着母亲,若不然以母亲现在的性子,早晚会惹出事。春家兄弟压下心中郁气,打妹妹出嫁之后,只回娘家两次,一次是有夫君相陪,一次是人去了京城不得不回娘家拜访,可见早就对娘家人没了来往的心思,想想母亲那时盯着王家财产,兄弟两人只能在心里泛苦,明明是结亲的好事,却让母亲搅成坏事,若是没有以前母亲咄咄逼人的惦记人家的财路,怎能有今日之事。
春家的人到底怀有什么样的心思,王家并不在意,春县令还是翰林时,王修晋便敢得罪春家,何况如今的春家,没了家族的依靠,也不得四皇子的心,还被发送到偏远的小县。春家的人绝对想不到,他们去了王家一趟闹出更严重的事。
王修晋见到四皇子的时候,顺嘴就把春家的事提了提,提起春县令一家,四皇子原本的人好心情立刻全无,他儿子被摔一事,就有春家的动作,不管孩子的母亲的娘家如何,行事有多缺失,但她为他生下一子,他给她留有侧室之位,只要一日没有正妻,她仍可管着院子里的事物,可她却被春家等人的挑唆,对着亲儿子下了手,认为亲儿子不详。“是我带累了你们家。”
“别这么说,大嫂还是不错的。”王修晋哪里敢应四皇子的歉意,只是春家着实太烦人,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上门,哪怕是第一次没有得到任何的他们想要的东西。
正如王修晋所想,回到家里的春夫人因为女儿的态度,十分气愤,便想着法子要拿捏女儿,拿捏女人的手段无非就那些几样,名声,孩子,男人。名声,春夫人自然不会动这个念头,女婿,她也没法子,思来想去便是孩子。以她想外孙的名目让女儿把孩子送来瞧瞧,至于什么时候放人回去,可就不是女儿说得算了。春夫人正得意,却不想想,经了这么多事,女儿会不会把孩子送去。当然春夫人的算盘是没有机会打了,一道圣旨,直接把春夫人的算盘砸得稀巴烂。圣旨的内容十分简单,她女儿被过继给春氏本家的某位正室膝下,以后跟她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春夫人傻了,春家兄弟傻了,春大人指着夫人大骂,甚至还上去给了几下,京城出来夫人遣散妾氏,他清楚,却不能言语,毕竟成为县令表面上的事得做稳妥了。被家族嫌弃,他也没乱,可如今把女儿过继给本家那边,春县令是真的懵了。别管以前他对王家如何评价,如今王家在他之上,便是与商户之前,不提春家,只说与王家粮铺的东家是亲家,便会使对方态度变得不同,他是不清楚王家如何有这般的影响,却实打实的让他在县里顺利的为官,结果呢?夫人看女儿一趟,回来之后,便接了这么一道圣旨……
春夫人不停的念着“不可能”,“是我生养的孩子”,“我才是她的亲娘”等等之类的话,可有什么用,圣旨已下,若是以前母女关系好,便是被过继,也绝对不会断了来往,只是春夫人仗着亲娘的身份,太能折腾,早就把生养之恩磨成了怨恨,以后来往,大家只会说王春氏仁义。断了来往,也不会有人说什么,毕竟有圣旨在。
待圣旨的事传到王修晋这时,王修晋只砸舌,居然还可以这样,三观被刷新了一次。其实圣旨并没有那么容易,如果放在别人家,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不过是过继个女儿摆了,偏偏在王家卡了壳,主要是最近王修晋风头出得有些大。有人上折子,有人谏言,然后却没什么用,皇上执意下旨,谁能拦得住,不过此举还是被一些大人谏言,称其专治。天子被气笑了,他乃天子,天下都是他的,何为专治。下了暗旨,查查谏言的大臣,他倒在看看,天天谏言的人,是不是如圣人一般无错。
内情之事,王修晋不清楚,也不会有人告诉他。纺织工坊竣工之后,纺线机立刻送了过去,一排排,一列列,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招工的信息打了出去,影响的人却是没有,倒是染色那边来了不少人,王修晋带着管事的人挑选了十几人,便不再招。一直不见来应征女伙计的人,王修晋多少有些烦躁,他给了女人跨出去一步的机会,可是却无响应之人,当说什么。
“哼,什么生财官,也不过如此,招女人做工,他做梦去吧!”
“主子就等着看热闹吧!招不去人,他的工坊就开不成,之后再运作一番,让他名声狼藉,皇上厌了他,他还算个什么。”
“不好了,有,有,有人,有女人去应征了。”
“怎么可能!”
见到第一位来应征的人,王修晋多少有些激动,对方头顶上显示的还是各种良性的评价,更是让他立刻拍板将人签上。女人不识字,可一旁有人识字,为妇人念了条条款款,当听到除了固定的月钱之外,还有额外的各种奖励金,妇人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这,这,这是不是太多了些。”
“大嫂子可听过王家粮铺的月钱?”一旁的管事开了口,“这位便是王家粮铺的东家,咱们工坊的待遇和粮铺一样,且这些都是在官府做备案,今日签完,明日便可带相熟的识字之人去官府查阅,看是不是在下说假。”
“不,不,不,我信得过,就是月钱的数也是及多的。”妇人是真没怀疑有假,快速的在上面按了手印,拿着属于她的那份合同离开,有了固定的月钱,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有了第一位,就会有第二位,王修晋反而不急了。李菻善拍着王修晋的手臂,小声的说了一句,王修晋眼里泛起了狠厉,他是知道有人见不得他好,却不想有人能通天想要阻止他招女工。他们目的不是为了让百姓的日子好过,而是为他们的利益。握紧拳头,如是暗算他的人在眼前,他绝对会挥出一拳,且保证不打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