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想,我们初次相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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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意之再次回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
这个生活了多年,又被迫离开的地方。
站在山下良久,他都无法挪动一步。
叶云尧安静的站在他身边,陪着他。
他知道,这里承载了他太多的回忆,很多人,很多事。不仅是他,还有他。从幼年开始,入门那一刻,他们便在一起。那些记忆一点一滴汇聚在脑中,二人都默契的没有吱声。
等将情绪调整好了,秦意之当先大步而去。
“走吧!”
走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在进山前一刻,他对叶云尧说:“先说好,你不要总是站在我前面替我将所有事都挡了,我可以保护自己,也可以保护你。你上辈子的修为早就不知被你丢哪儿了,你现在可打不过我,若有事,我们一起扛,不许瞒着我。”
没有任何停留,叶云尧下一秒便接了一句:“嗯。”
快到不可思议。秦意之愣了愣,这么爽快?他答应了?
又扯住他,不让他走,伸出小拇指道:“我们拉钩。不许骗我,谁骗人,谁……谁是小狗。”
看着那小指,叶云尧扭过脸,与他飞快的勾了勾。
秦意之这才满足了,动了动小指,与他进山。
雾沉国这些时日有些不安宁。
修久澜前些日子杀了位来使,那是仑华派首座最疼爱的师弟,没想到被他一刀给咔嚓了。
这可不得了,一时将雾沉国闹的有些鸡犬不宁。
本来一个首座,是要说些理的。可巧的是,这位仑华派的首座根本不是个讲理的人。
进不去雾沉国的国都,便到处游说各大门派,在其中见缝插针,将雾沉国最近反常的一系列事迹给无限扩大。
他专从小门小派先下手,本来光听秦意之这个名字就能让人丧失思考能力,他将秦意之与雾沉国这么一合并,本来没有的事,硬是被他说的形象三分。
“丹如姑姑,我本不想来劳烦你,但是此事事关天下安危,老夫出于责任,不得不劳心劳费来叮嘱大家,要好生小心啊!他秦意之前脚出现,雾沉国后脚就叛变,又是杀同道中人,又是拒绝我们的联盟,且不论他目的为何,但以他修久澜与秦意之的关系,绝少不了私下的勾当!”
他那言之凿凿的肯定态度,气的秋易连在一旁就差上前打人了。师姐们将他束手的束手,捂嘴的捂嘴,不让他多说一句话。
丹如坐在那里,喝着茶,眉色淡淡。
“仑华首座还是先请坐着吧,总是站着也累不是。”丹如姑姑笑了笑,摆了摆手。
“姑姑,我也说了这么多了,您说是与不是。秦意之出世,本就是天下大忌!若叫他与雾沉国同流合污,到时集一国之力,我们还怎么消除邪魔!他修久澜为虎作伥,与他狼狈为奸,断不可饶恕!”
他这一说,将雾沉与秦意之牢牢绑在了一起,也不知多少人被他这言语蛊惑了心。
丹如放下茶盏,只问一句:“你如何确定秦意之已现世?”
“如何不能确定!那一次花雅之争,多少人亲眼见证秦意之的残誓召出妖魔邪灵去残害百姓!后来多次有人死于残誓召出的凶兽之手,次数之多,范围之广,姑姑不知吗?”
“知此事,但却不知是否真是秦意之所为。”
“怎不能确认?那分明就是他!姑姑且看,外头到处都受牵连,唯独雾沉独善其身,难道这没鬼吗?他雾沉国定逃不脱关系!姑姑,以我所看,我们需早日趁修久澜与秦意之还未完全达成同盟之时一举铲除,将他们扼杀于襁褓之中。”
这些日子天下有些不太平。
隐约之间似乎就是从传言秦意之出现开始。总是多多少少大大小小出现些纷乱的事。这些时日,弄得人心惶惶。总是在人们好不容易放些心的时候又突发情况。一次两次,这种担惊受怕和恐惧的心理愈发横生。有些人被逼的要掘地三尺,将罪魁祸首捉拿归案。
无尽梦回中,叶云尧指尖发力,手中的纸便随着风化为了灰。
第64章 我与你一同
外头那个人在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叶云尧走过去,发觉他就这么睡着了。又回屋拿了薄毯, 给他盖上。
这里本来是青灵子的住处,因师尊说要云游四方, 便将这座独立的山头空了出来, 缪文清就给他了。
秦意之睡的香甜,一人最无害的模样莫过于睡梦中吧。他侧卧而躺,一手搭在脸旁,身体微微缩成团,这是没有安全感的姿势,像无助的孩子。
叶云尧坐在他旁边, 也不知怎么想的, 伸手将他脑袋抱上了自己的腿。感受着腿上沉甸甸的重量,才发觉眼前这人是真实的。
这几天在无尽梦回,二人宛如过起了世外桃源不遭纷扰的日子。每日都很简单闲适,轻松愉快。不过是采摘采摘野果, 打打野味, 闲来无事去山中折腾折腾精怪, 疲乏时于躺椅上休憩。有时都会觉得,这是老人家的生活, 而他们就像活了一辈子的人一样, 找了个山林隐居罢了。
没有什么时间去处理自己的事, 将秦意之带回来,就是想给他一个没有人打扰, 不再被世人误会的地方安静生活。
有他就够了。
所以,其他事,他会帮他处理好。
外头有些不平静,缪文清总是会隔三差五的给他传些消息进来。事情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有人想将一切祸水与注意力转移到秦意之身上。
不论做这事的人有什么目的,不可否认的是,这是个很聪明的做法。秦意之是所有人惧怕的源头,虽然这个源头被冲进了无数黑水,但泉口涌出的清泉,依旧纯净。
看着秦意之,叶云尧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他的发。
想记起全部,然而每当他用力去想,脑袋都如针扎一般疼痛。有些年少的记忆温馨,有些回味无穷,而有些,一旦想起来就让人红了脸。罢了罢了,那些浮现在脑海中的,怎么赶也赶不走。
这个世界上,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秦意之回来了。那个刻意将目光引到他身上的人,一定对秦意之很了解。包括他的一切习惯,包括他的术法,熟悉到可以伪造的出。
就算像秦意之所说,是靠蛊来催动死侍,那也必定是对他残誓有相当的了解,否则,不会在术生成时,伪造的那般像。
既然如此,那会是谁?
若是了解自己的人……叶云尧轻轻抚着他的发,看着他,有一点点心疼。
这样的感觉其实很奇妙,是一种,想把他好好保护,放在身边不让他被伤害的感觉。
“你挠的我好痒。”秦意之醒了,嘴角扬着笑:“但还挺舒服的。”
“你是小狗吗,还是只懒狗。”叶云尧拍了他脑袋一下,秦意之往他怀中钻了钻,闭着眼睛道:“不是懒狗,是懒猫。”
叶云尧都快被他气笑了,先前阴郁一扫而光,秦意之抬手一伸,抵住他的眉心,就算闭着眼睛,也能找的准之又准:“皱着眉头多不好,别想些有的没的,郁结时不妨看看我,想想我?那样便能多给自己些乐趣了。”
“无聊。”嘴里虽这么说,但叶云尧却没有拿开他的手。
就这样吧,那抵住自己额心的手凉凉的,嗯……很舒服。
这几天,缪文清与他传送书信的次数明显多了,他虽不背着秦意之来往,但秦意之也没有要刻意去探究的念头,彼此之间给足空间,不多问一句,不多说一分。秦意之隐约之间,能感觉到外界的风波暗涌,但叶云尧若不想让自己参合,那也不好多问。
本来答应他乖乖待在无尽梦回,其他什么都不用想。但是无形中的感觉,让他在这里待的并不是很舒坦,就像外头已经变了天,刮了风,而他蜷缩在狭小的屋子里,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自欺欺人。
前几日外出打野时,他捎回来了一棵草,专门养在外头的泥土里。这棵草倒是成了秦意之的心头好了,每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看它有没有重新振作,因为那日捡回来时,已经蔫吧蔫吧快要死了。
回来折腾半宿,每天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它,睡觉前的第一件事,也是去看看它。
叶云尧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就成了背景板了。秦意之总是在他面前眼不斜视的走过,然后蹲在门口,一蹲就忘了时间。
叶云尧并不会屋中杂事,更别说做菜了。别看秦意之大大咧咧,这烧饭做菜洗衣叠被他是一样不差,该会的他都会,不该会的他也会。时常将叶云尧惊的仿佛进错了家门。
这一日,他又在看那株草。叶云尧走过去,蹲在他旁边。
“你看,我将它养的好吗?”秦意之小心的摸着那株草,拿食指轻轻点了点。
那棵孤零零的草,弱不禁风的弯了身子。
“恩。”叶云尧点点头。
“你等等。”秦意之抱着双手,耐心等着。
不过几分钟之后,风忽然吹来,大的将他衣衫全都吹起,掀在了膝盖上。
掸了掸衣角,他指着那株草给叶云尧看:“你看,它断了。”
而且,是从根断的。
半截根陷在泥土里,半截在外面。
叶云尧愣了愣,抬头看他。
秦意之正巧也望着他,他说:“我知道你在保护我,但是如果一直将我圈在一方天圆里,我也会和它一样,风一吹,就折了腰。”他指着那株草,想了想:“也不是,我的腰好着呢。反正就是那个意思,你知道的吧。”
知道。
“我不娇惯,我也从不怕事。若与你一道面对,我更无惧了。”他站起身,望着仍蹲在那的人,他说:“所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叶云尧沉思半晌,终决定告诉他:“修久澜,有些麻烦。”
“阿修?他怎么了?”
“听说,修久澜曾当众杀了个人,那人属仑华派,首座是个不讲理的人。这些天,外面形势严峻,有人冒用你的残誓,杀了不少人。除了雾沉国,都有遭假残誓毒手的人。人们自然而然将雾沉国与你联系在了一起。恰好仑华派首座见缝插针,在旁煽风点火。”
“你知道,向来有关你的事,他们都有些激进。因此,这一次,雾沉国怕是会有麻烦了。师傅传信说,这些天,雾沉国国都的大门已经被封锁,修士占领了雾沉国国都外围,九连山的道路也被封锁,消息完全闭塞,不知道他们在做些什么动作。若不关闭城门,怕是直接杀进去了。”
已经不止一次听说有人冒充他了,起初没什么心思管它,现在看来,到真成了个麻烦事。
“难道那些人不知道我与雾沉国水火不容?为何还会将祸水牵扯到阿修身上?”握紧拳头,怒火在胸口盘旋,他实在是受不了那些人,本和平无事的生活,为什么总要去搅乱池水?
“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我和师傅都觉得,你只是个导火索罢了,该是有心人早就想对雾沉国下手。这一次,不过刚好给了他们理由罢了。”叶云尧早就与缪文清商讨过此事,秦意之事大,但不至于如此急不可耐,除非,是想对雾沉国出手,再没有比与秦意之搅合在一起更好的理由了。
阿修他……竟没想到会给雾沉国带来如此大的麻烦。
每每与自己挂钩,带给他的都是不幸,秦意之第一次觉得自己如同瘟神一样,总是让身边的人受尽苦头。
如果没有他,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他,那是不是大家都不会活的这么辛苦,不会有那么多数不清的麻烦。
有人拽住他的手,突然将他拉进了个温暖的怀抱。
有人拍拍他的肩:“没事的,别乱想。”
是啊,是的吧。
没事的。
秦意之笑了笑,又无声的摇了摇头,拍拍那人的背,同样安抚告知他:我没事。
九连山中,他早就答应了修玺临,要护雾沉国千百年长在。即为君子,岂能言而无信?
“叶九。你知道吗,无尽阁就像我的家,这些时日漂泊在外,我不止一次想再回来。可是我不知道我还有什么脸面回来,我也不知道我回来以后要怎么面对你们。这里有我太多记忆,我舍不得,放不下。但是现在来了,还住了好些天,我已经很满足了。我喜欢这里,永远都喜欢,所以,我希望永远都住下来。那会是一段漫长的时光,甚至是永远,我想好好住这,不希望有人打扰,所以,我要将一切都处理好,让我们没有后顾之忧,你……理解吗?”
“本来,我以为什么都解决了,可是我不扰人,人却扰我。阿修他,我实在放心不下。我……”
“去吧。”叶云尧握住他的手:“我与你一起去。”
你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吗。叶云尧看着他,替他将风吹乱了的发理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