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刚刚的事,现在颜子玉也不忸怩,当即便在安景行的面前坐了下来,坐下之后,颜子玉想到了另外一件事:“玉珩已经知道了吧?”
颜子玉并不笨,现在知道了安景行和陆言蹊的身份,再结合春闱之后玉珩的各种反应,没一会儿便推断了出来。
“是我们让他别说的。”陆言蹊也不瞒着,点了点头,但也没有忘记说清楚缘由,“原本还以为子玉自己能发现。”
若是因为这件事让二人心生嫌隙,那就不美了。
“是我迟钝了。”颜子玉点了点头,其实安景行和陆言蹊的破绽并不少,旁的不说,就说当初在云州,二人在云家的反应,与云家人对二人的态度,就很引人深思。
不过因为当初挂念叶玉珩的缘故,颜子玉便没有去仔细推敲,前几日说起朝政时,玉珩也曾经看着自己欲言又止,自己却忽略了……
以往的种种现在想来,都能让颜子玉找到破绽,刚刚颜子玉也不过是随口一问,对于叶玉珩没有告诉自己的做法,并没有心生不满。
玉珩是一个非常注重承诺的人,若是有言在先,就算是严刑逼供,也撬不开玉珩的嘴。
安景行和陆言蹊闻言,也不再接话,将这件事翻了过去,开始聊起了另外的话题。
“皇上。”就在几人说得兴致勃勃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下人的叫声。
安景行听到这个声音,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聊了不短的时间了,挥了挥手,示意来人等等再说,而后,安景行便抬眼看着颜子玉。
不知为何,看着安景行的目光,颜子玉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还没来得及细想,便见安景行将桌上的几本奏折放在了自己面前。
“颜卿可以先看看,如果没有问题,明日开始,这些东西就由颜卿负责,”说着,安景行顿了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拍了拍颜子玉的肩膀,“当然,朕相信颜卿是不会有问题的。”
颜子玉看着眼前的几本奏折,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什么叫明日开始就由自己负责?什么叫相信自己不会有问题?
不过安景行的口气与称呼,让颜子玉明白,这是命令,而非请求,就在这个时候,陆言蹊也开口了,语气比起安景行要好上很多,但内容嘛——
“如果子玉有什么疑惑的话,可以去右边的文轩殿问问大表哥和二表哥,哦,对了,二哥也在,”说着,陆言蹊也顿了顿,才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同样拍了拍颜子玉的肩膀,“不过有什么问题你可能需要尽早问,因为他们下个月便要出宫了。”
颜子玉听见陆言蹊的话,再结合安景行的话,隐隐约约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怎么感觉,因为一块儿洮砚,自己将自己送入了虎口呢?
作者有话要说:
西元史官:在西元历史上,有几位功勋卓越的官员——
颜子玉:我不想功勋卓越,放我告病归乡!
叶玉珩:我错了,我怎么会认为我在工部能够轻轻松松?
陆言修:弟弟嫁人之后胳臂肘向外拐,说好的帮了忙就放我走呢?
云逸然:滚!云家人不得入仕!
清和:说起来你们不信,我那个逆徒……
……
西元臣子: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做什么?
第180章 物尽其用
入朝没多久, 颜子玉就发现,自己当初的感觉并没有错,自己的确是因为一块儿洮砚,将自己卖了个彻底。
现在在朝堂之上, 最常听见的话便是:
“颜卿, 这件事朕就交给你了。”
其次才是:
“夏卿, 这件事你去办。”
再其次则是:
“谭卿,这件事……”
而其余的,也有诸如:
“若是还有不明白之处,便去问问颜卿。”“若是颜卿认为有何不妥, 便去找人商量商量。”
……
总之一句话,那便是安景行将“物尽其用”四个字, 几乎做到了极致。而颜子玉,即使是想推脱,也推脱不了,原因无他, 因为安景行交给他做的事,都是他与“俞故渊”讨论过的。
如果再给颜子玉一次机会,颜子玉一定会希望时光倒转,之后,堵住自己在俞故渊面前侃侃而谈的嘴!
但是时光不会倒流, 颜子玉也只能哭着一张脸,为安景行劳心劳力。
而另外一边,陆言蹊则又一次踏上了征途——
新科进士入朝不过几日的功夫, 陆言蹊便离京了,与上次的装病假死潜入通州不同,这次陆言蹊走的可以说是声势浩荡,走的时候,还带走了陆家的大哥,陆言泽。
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陆言蹊此次行程的目的地为忻州,不过除了安景行等人,却没人知道陆言蹊去忻州做什么。
因为在百姓和朝中官员的眼中,忻州的局势已定,现在突厥也盘踞在自己的境内,轻易不敢来犯,在这种情况下陆言蹊去忻州,即使是西元的人,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但是对于陆言蹊的行为,也没有人会议论什么,因为在他们眼中,皇后要做什么,与他们的关系并不大。
“小弟,咱们去忻州做什么?”别说是其他人,就是陆言泽,也有些看不出来陆言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依照陆言泽对安景行的了解,安景行轻易不会放陆言蹊出京,现在言蹊不仅被放出来了,还会不远万里去忻州,若说没有什么重要的事,陆言泽是说什么也不会相信的。
“大哥认为呢?”陆言蹊含笑看了陆言泽一眼,他们去忻州,还能做什么?
“你们不会是想对突厥下手吧?”陆言泽皱了皱眉,忻州地广人稀,经过前段时间的战役,老百姓都退出了忻州,直到现在也没人回去,依照陆言泽看,忻州的地理位置的确不适合百姓居住。
虽然这样对于守城的官兵们来说生活困难了一些,但也并不是不可以,言蹊似乎也认同现在忻州“自给自足”的生活模式,现在去忻州,走之前还让父亲将陆家军的兵符给了自己,除了对突厥下手,陆言泽想不出来第二个理由。
“大哥既然已经猜到了,又为何还要问我?”陆言蹊瞥了陆言泽一眼,他们的确是要对突厥下手,不仅是要下手,而且是要对突厥下死手。
“你们疯了?”陆言泽听到这个答案,皱了皱眉,言语间有些不认同。
安景行才刚坐上皇位,朝中局势不稳,现在对突厥下手,别突厥没拿下来,自己的后院起了火!
“我们疯没疯,大哥还不知道么?”陆言蹊瞥了陆言泽一眼,他和景行,都不会做没有准备的事。
既然已经决定了下手,自然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妥当,若是谁敢在他对突厥出手的时候做什么,景行定然让他们有来无回!
陆言泽闻言,果然沉默了下来,小弟和皇上疯没疯,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依照他的能力,并不能猜出皇上和小弟的打算。
就像当初皇上诈死出京的时候,二弟已经悉知了所有的详情,但他仍旧只知道一个大概一样。
“你们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最后,陆言泽也只能说出一句这样的话,对啊,他们自己知道就好,自己并不能给他们提供任何助力,想到这里,陆言泽的情绪未免有些失落。
“我们当然知道,”陆言蹊点了点头,看着陆言泽情绪有些低落的样子,笑了笑,“不过现在,有一件事,需要大哥去做,也只有大哥能做。”
“什么事?”听到小弟这番话,陆言泽的心情果然好上了不少,只有自己能做的事?
“我现在需要大哥……”陆言蹊说着,凑到了陆言泽耳边嘀咕了一阵,而陆言泽脸上的神情,却越来越惊讶。
“这……能行么?”陆言泽皱了皱眉,这样不会出岔子么?
“不会有问题,倒是我交代大哥这件事,务必不能有任何纰漏!”陆言蹊说着拍了拍陆言泽的肩膀,神情有些郑重。
“好!这件事就包在大哥身上!”陆言泽见陆言蹊的表情,立刻点了点头,应承了下来。
既然小弟说不会有问题,那么就应该不会有问题。
陆言蹊听到陆言泽的回答,对陆言泽笑了笑,像小时候得了大哥的庇护一样,想陆言泽道谢:“谢谢大哥。”
“一家兄弟,谢什么!”陆言泽拍了拍陆言蹊的肩膀。
陆言蹊看着陆言泽的面色,没有说话,没错,一家兄弟。
*
“叶大人最近在忙什么呢?”安景行敲了敲桌子,言蹊走了,朝中也注入了新鲜的血液,别说,他现在还当真……有点闲。
闲暇之后,安景行便有些无聊,一无聊,自然就想找点事做,这一找,安景行终于想到了从走马上任之后,就从来没有上过早朝的叶玉珩。
虽然叶玉珩腿脚不便,但是一次都不来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安景行会想到叶玉珩的原因也很简单,毕竟叶玉珩是受陆言蹊关照,破格入仕。
说起叶玉珩入朝,也颇经历了一番波折,不过安景行也强硬,直接将云南的现状丢了出来,说了一句谁能够解决再谈叶玉珩的问题,果然,不多时,反对的人就都闭了嘴。
你行你上,你不行就别挡着能行的人,当初陆言蹊的一句话,不知道让多少反对的朝臣涨红了脸,安景行想想也有些失笑。
“下官这就不知道了,只知道皇后走的时候,似乎吩咐了叶大人什么,说是要尽快做出来。”颜子玉听见安景行的声音,嘴角抽了抽,最近叶玉珩也忙地脚不沾地,据说叶麟已经有些意见了。
他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当时自己拿着奏折去请教云逸然等人的时候,他们脸上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了,他第一次见到,像安景行这样的皇帝。
说他将权利握在手中不撒手吧,但几乎所有的事都是下面的人做的,说他没有掌权吧,但几乎所有的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安景行对朝堂的掌控能力极强,不过是坐着,就能将所有人的动作尽收眼底。
不得不说,安景行敢于放权,的确是有随时都能将权利收回来的本事。
“颜卿,你说,朕要不要也去忻州?”安景行的手指动了动,心中也动了一丝念头。
颜子玉听到这话,看着安景行,却什么也没有说,您去忻州?朝堂上大大小小的事,都不管了么?龙椅你不要了么?
虽然现在安景行对朝堂掌控力很强,但到底才登基不久,若是现在人走了,恐怕以前做的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好在在看到安景行的表情之后,颜子玉就知道,安景行不过是说说而已,看着,颜子玉便不由松了口气,语气也放松了下来:“皇上若是这么得闲,不若好好想想,这些劝你选秀的奏折怎么处理吧。”
颜子玉说着,将手中的几本奏折放在了安景行面前。
要颜子玉说,这些人简直就是不知所谓,就算他们不知道安景行对陆言蹊的感情,就说陆言蹊在安景行从太子到皇上这一路上给过多少助力,就能知道陆言蹊不是省油的灯。
从陆言蹊以前的种种表现来说,陆言蹊的心性与手腕,就不是深闺女子可以比拟的。若是他家中有适龄的女子,最希望的,恐怕是早早地定亲,远离皇宫这个火坑,结果这些人,不但看不清楚,居然还妄想将自己女儿塞进皇宫。
“处理?你处理就好,这种小事,别来烦朕。”安景行说着,挥了挥手,选秀?选什么秀?
自己以前就给过言蹊承诺,后宫之中,只他一人,还选什么秀?
而且安景行丝毫不怀疑,依照言蹊的性子,今日自己选秀了,明日言蹊便能在后院中养上各色面首,再想一想言蹊在春风楼中那些绝色的姑娘们,安景行的身体颤了颤:
“在皇后回来之前,将这些东西处理干净,朕不希望,这些不知所谓的东西,传入皇后的耳朵。”说着,安景行将奏折重新拍回了颜子玉的面前。
“朕去看看长公主。”安睿没有给安景卿长公主的荣誉,但安景行给了,安景行不仅给了,而且给的非常光明正大,不容任何人反驳。
颜子玉看着安景行的背影,嘴角抽了抽,最后只能无奈:“臣遵旨。”
面上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其实还不就是因为惧内?颜子玉嘴中嘀咕着,但手中却丝毫不敢懈怠,将奏折从桌上拿了过来,把上奏的人一个个记了下来。
他可没有忘记,前几日安景行对他所说的话:“若是颜卿无能为力,朕不介意去找之骞谈谈,朕相信,之骞一定会有办法的。”
听听,听听!这是皇上该对臣子说的话吗?居然将主意都打到臣子后院去了!但颜子玉除了答应,还能如何?他可没有忘记,之骞在知道真相之后,那止不住笑意的模样,若是将这话传达给之骞,恐怕又会收到一阵嘲笑。
颜子玉的腹诽,安景行丝毫不知,他现在只知道,按照前几日言蹊的传信来看,恐怕言蹊近几日都不能回朝了。
安景行和陆言蹊都没有料到,这一个近几日,一等,就是两年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