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表现的坚强而淡定，他竟然就真的将她的痛苦视而不见。
    她晕过去的时候，在想什么？
    是不是很绝望？是不是很痛？
    又或者……是不是恨他？
    胸口窒息般的疼痛，他甚至无颜说出安慰的话。
    顾阮阮却轻轻地笑了起来，天真纯粹的像是个孩子：“昱瑾，你看，生日愿望说出来，果然就不灵了。”
    “我希望宝宝能够健健康康地出生，平安顺遂一辈子。”她温柔的重复这句话，脸上明明在笑，眼里却像是在哭：“我如果不说出来，宝宝是不是就不会离开我？”
    陆昱瑾心里像是破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冷风呼啸着穿过。
    上前两步一把将她消瘦的身形拥进怀里，男人颤抖着用力抱紧她：“阮阮，不是这样的……不是你的错……不是……”
    “那是谁的错呢？”
    她怔怔的，像是真的很疑惑，歪歪头侧脸看他，认真地等待着一个回答。
    谁的错呢？
    到底要怪谁？
    他甚至没有资格说这个孩子本来就是不健康的，生存的几率本来就渺茫。
    明明可以避免的啊……
    如果他肯重视一点，如果他肯多关心她一点，孩子也许就能坚持下去啊……
    陆昱瑾握紧了拳头，自责和痛苦几乎将他淹没。
    “不知道吗？还是说不出口？”顾阮阮又笑了起来，杏眼里泪光亮的惊人：“昱瑾，你告诉我啊……孩子没了，到底应该怪谁？”
    她不想怀疑他的啊……
    他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啊！
    可是——
    深夜书房里，男人打电话时候的冷酷声音，他坚持要让她每天喝下的补汤……
    还有在她痛入骨髓时候，他决绝的转身离开的背影。
    一次一次地交织，重现在她的耳旁，让她想要骗自己都做不到。
    “这个孩子不能留。”
    “阮阮，不要闹。”
    “婉茜不一样。”
    “她需要我。”
    “婉茜她没有我不行。”
    ……
    一声声，一句句，狠狠地敲打在她的耳膜上，让她耳鸣不止，头痛欲裂。
    怪谁？到底怪谁？！
    她也想知道，没能够保住孩子，到底要去怪谁啊？！
    艰涩的喘息，他一把伸手盖住她的眼睛，逃避地垂下头：“阮阮，别这样笑……别这样笑……”
    高傲的男人低下了他的头颅，声音里带着微不可查的祈求。
    她的眼睫早就被眼眶中掉不下来的眼泪浸湿，眨眼的时候扫过他的手心，微凉而又潮湿。
    “陆昱瑾。”她的声音平静，手掌下的眼睛却藏着滔天的恨意：“我不想见到你，你滚。”
    “阮阮？”古井般深邃的眸子里一片痛苦的汪洋，他看着她，甚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滚！滚滚滚滚！滚啊！”
    压抑不住狂躁的情绪，她猛地伸手一把拽下手背上打着点滴的针头，狠狠地朝着男人的脸上甩了过去：“我让你滚你听不到吗？！”
    轻飘飘的针头在她的大力甩动下，带着惯性擦过他的脸颊。
    眼角下方细密的疼，红色的血珠沁了出来。
    陆昱瑾握紧了拳头，颓然的闭上了眼睛：“如果这样能让你好过一些的话……”
    “你住口！”顾阮阮怒吼一声：“陆昱瑾，你住口！给我滚出去！”
    她不需要他说那些好听的话，更不需要他的忏悔和赔罪。
    难道道歉和后悔就可以得到原谅吗？
    那谁来救救她可怜的孩子？！
    “阮阮，你冷静一点。孩子本来……”
    她状若疯狂，他的眼里忍不住闪过担忧。
    那个孩子本来就跟他们缘分浅……他们还可以有下一个孩子，她不能为了这个注定脆弱的小生命抛下一切。
    第六十四章 罪人
    “我让你住口！”
    顾阮阮却根本不想再听他说一个字儿，抓过手边所有能抓到的东西，用力的摔了过来：“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好好好，我走。我走。”
    被她歇斯底里的样子震惊，陆昱瑾害怕她再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只能一边后退，一边轻声安抚。
    “阮阮，你别太伤心了。总会……”
    “滚！”听不进去他说什么，顾阮阮抓过身后的枕头，砸了过去。
    敏捷地抓住枕头，陆昱瑾沉默了半响，只能苦笑一声：“我走，你别生气了。”
    病房的门，被拉开又关上，剩下满地的狼藉。
    点滴瓶里的液体，顺着透明的管道，滴落在地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顾阮阮跪坐在床上，虚弱地急促喘息。
    好一会儿，她满满的抬起苍白的手，捂住脸，沾了满手的泪，哽咽出声。
    死死地咬住嘴唇，她像是一只走投无路的困兽，独自舔舐着伤口，发出绝望的悲鸣。
    孩子……她的孩子……
    她心心念念，满怀期待的孩子……
    该怪谁呢？
    怪陆昱瑾苦心孤诣，谋划着杀掉了她的孩子？
    还是怪自己，明明有所防备，却还是中了招？
    她可真是个没有用的废物，救了顾明翰，却害死了爸爸，让妈妈变成了植物人躺在病床上。
    有了宝宝，却根本护不住这个柔软的小生命。
    顾阮阮，你可真是个罪人！
    她又哭又笑，哀嚎着满脸的泪水，绝望地找不到出路。
    门外的陆昱瑾靠在病房门上，听到里面的动静，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那也是他的骨肉，他……又怎么会不难过呢？
    医生办公室。
    温青霞满脸的哀伤，看着面前的大夫：“医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好好的孩子，怎么说没就没了？”
    医生犹豫了一下：“陆夫人……少夫人之前，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我们检测到，她是因为药物流产……”
    “什么？！”温青霞震惊的瞪大眼睛。
    药物流产？
    难道说，阮阮还是不想要这个孩子？
    不……不可能。
    温青霞本能的摇了摇头，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和期待是无法掩饰的。
    就算顾阮阮曾经有过这个打算，这段时间以来她倾注在这个孩子身上的爱和精力一点也不少。
    同样作为一个母亲，她能看出来顾阮阮不是在演戏。
    没有一个女人能这么狠，在对肚子里的孩子倾注了所有的爱之后，又亲手杀掉他。
    那么……为什么会药物流产？谁会给顾阮阮吃到不该吃的东西？
    度假山庄那边，是她盯着陆昱瑾提前嘱咐安排好的。
    昨天一整天……除了回家喝了一碗汤，顾阮阮再也没有用过其他的东西。
    早年陆昱瑾的父亲去世的时候，温青霞一手撑起了公司，一直支撑到把管理权交到陆昱瑾的手上。
    她当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无知妇人，心头有了怀疑就果断地拿出手机，先是安排人调查度假山庄那边的情况，另一边则给张姨打了个电话。
    “夫人，您好。是需要我做点什么给少夫人送过去吗？”
    张姨接了电话，声音里带着担忧。
    张姨是陆家的老人了，温青霞并不相信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怕只怕她被人利用。
    “老张，昨天你给阮阮做的补汤，除了你之外，还有别人经手吗？”
    “夫人您特地吩咐过的，我每次给少夫人做的时候都不敢让别人沾手。一直到出锅，都是我看着，直到少爷端给少夫人。”
    张姨心一紧，有点不好的预感。
    可是本着下人的本分，她不敢多问，只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