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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不放手 第30节

    肖诚把烟屁股熄灭,心说,傻子,她根本不知道,因为肖梁的事,肖诚早就在调查韩家,调查光源集团,调查韩文宇。
    肖诚在认识楚珈文以前就知道,那个叫旷远的卧底,就是他哥,肖梁。
    ……
    楚珈文早起接到电话,门面房的房东让她把乱七八糟的东西扔出去,只留桌椅柜子这样的家具。
    她找到上次肖诚折好的纸箱,又一个个展开,把石膏娃娃,彩绘颜料工具,一件件摆在里面,准备先搬回住的地方。
    这天高温,早上八/九点钟,已经赤日炎炎。老式的空调虚头八脑的轰鸣,其实一点也不凉快。楚珈文一干活汗水便喷涌出来,一滴滴砸在纸箱上。
    她擦了把汗,一抬头,看见个壮实的小家伙,正在认贴在玻璃门上的出租告示上面的字。那跟他爸一样皱着眉头严肃认真的神态,让楚珈文笑出声来。
    小家伙短粗指头一个个点在字上,像模像样摇头晃脑,一看就知道,没懂。
    楚珈文开了门,叫他:“肖扬。”
    小家伙眼睛一亮,开心叫:“姐姐!”
    楚珈文把门往后推了推,给人让出一条道,小家伙不客气吭吭哧哧从楚珈文身边挤了进去。
    店虽然要收,但店里还算干净。肖扬还小,并不明白楚珈文把东西装箱是要关门离开。他说:“我想画最大的那个。”
    楚珈文的店里,石膏娃娃按大小收费。肖扬挑的那个,是最贵的那种。
    小家伙连败家的嘴脸都跟肖诚一样。他摸摸口袋,财大气粗:“我有钱。”
    楚珈文往门外瞅了瞅,拐弯抹角问:“你来这里,你奶奶知道么?”
    肖扬点头:“我跟她说了,要去找程文博玩。”
    程文博是程一山的儿子,山嫂的店就在楚珈文的店对面。楚珈文心说,怪不得肖扬刚一个人出现在她的店门口。
    楚珈文帮肖扬系上小围裙,让人挑了几种想画的颜料,想着反正这些都要收掉,便说:“姐姐最喜欢你,所以不收钱。”
    肖扬开心一拍小手说:“真的?那我画完,送给你当礼物吧。”
    楚珈文摸摸他的圆寸小脑袋,指着他选的一个小狗说:“这是个女孩。你要不要选个男孩?”
    肖扬对着石膏小狗打量了半天,摇头说:“就这个,不改了。我喜欢这个蝴蝶结。”
    楚珈文替人把小狗从架子上取下来,想象了一下肖诚那让人头大的难缠劲,劝阻道:“你爸不是不让你画这些女孩画的东西么?”
    肖扬一皱鼻子,实诚说:“可是老肖笔记本电脑里面,有个姐姐穿的小裤裤上,就有这样的蝴蝶结。为什么他可以喜欢,我就不可以?”
    “……”楚珈文扯了扯嘴角,你爸认识的姐姐,还真多。
    肖扬出卖了肖诚,还往回找补了一下:“姐姐,老肖现在只喜欢你。只要一提起你,他就笑。而且,他生气的时候,我一叫你的名字,他就变得特别讲理。”
    楚珈文半天不再言语。小家伙察言观色,没头没脑说:“真的。”
    天虽然热,肖扬却画得认真,这孩子说,他爸教过他,送给别人的礼物,一定要用心,别人才会高兴。
    楚珈文喜欢安静专注的孩子。这样的孩子,心里想法多,心事重,早早就学会掩饰内心的想法,感情上也会更加早熟。
    她给肖扬拿了一瓶果汁,便自顾自收拾东西。得益于肖诚歪打正着的放养教育,这孩子完全不需要大人费心。
    肖扬画完,问:“姐姐,这个小狗的底座上,有生日快乐四个字。你什么时候生日,我到时候送给你吧。”
    楚珈文一咧嘴:“我昨天生日,你正好送我。”
    话音刚落,肖扬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眨眼就跑走。不一会儿,小家伙拿了一根糖葫芦回来,说:“姐姐,你拿着。我每次过生日,我爸都给我买一个。”
    壮实得像头小牛一样的男孩,跑得气喘吁吁,满脸都是汗。那糖葫芦红亮红亮,太阳下一烤,糖汁都要淌下来。
    楚珈文接过糖葫芦,对肖扬说:“姐姐吃不完,我们一起吃。”
    小家伙舔了舔嘴唇,吞口口水,把小手背在身后道:“我不爱吃这个,你快点吃完,剩的不好吃。”
    楚珈文笑了。
    世上没有绝对的恨。即使蔷薇胡同这样的地方,也总有一个理由,让她厌烦得不那么彻底。
    对面服装店里,山嫂一边拍皮球一样,拍着又犯熊的程文博小朋友的屁股,一边摇头,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这老肖家,是要败给这狐狸精咯。
    其实连山嫂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讨厌楚珈文。
    因为楚珈文年轻漂亮,懂得保养,打扮时尚。
    因为楚珈文娇滴滴的特别会招男人。
    因为楚珈文一点家务都不会,却有这条街上所有女人都不会的一技之长。
    因为连肖扬这么小的孩子都对楚珈文有好感,跑前跑后的给人送礼物,只为博人一笑。
    这正是山嫂拼了命也不愿正视的那一部分。
    看到楚珈文这样的女人,她嫉妒,也自卑。
    这是她随着繁冗无聊的婚姻而逝去的青春,随着柴米油盐而衰退的荷尔蒙,随着吃苦耐劳的贤惠标签而磨灭的热血理想。
    不知何时,她成了一个掉到人堆里都找不到的平庸妇人,成了刻薄的母亲,没有魅力的妻子。
    回不去了,山嫂叹息。那些属于女人最好的东西,找不回来了。
    ☆、她的家人
    烈日下,胡同里的尘埃在刺眼的光亮里扬起,随着蒸腾的热气,整条街都显得有些不真实。
    这条老街今天格外热闹,从三环拐进来的车,排着队等了两轮红绿灯。山嫂把刚被她打完屁股嗷嗷乱叫的儿子随手一扔,便出了店门,站在人行道上,和一堆爱看热闹的街坊一起围观。
    那里面有人拿手比划:“有一辆是奔驰,剩下的标志咱都不认识。应该都是好车。”
    山嫂笑:“你都不认识,还说是好车,装啥?”
    剩下的人也都对着这些车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是娶新娘子的迎亲车队吧。”
    “这都挂的b市车牌呢,大老远的,是来娶谁呢?”
    “反正不是娶咱胡同里的人。最近没人结婚。”
    山嫂心里一紧。谁说没人结婚,算一算还是有的,就是,没结成。她又盯着中间一辆越野车瞅。这车看着眼熟,上次有个女的来找楚珈文,开的就是这款,黑色儿,加长,轮子老大。
    这车队浩浩荡荡,拐进来首尾相接,居然都停在了蔷薇胡同的路边。而那辆山嫂叫不上名字的越野路虎,正正停在楚珈文的店门口。
    楚珈文被肖扬拽着手跑出店外,看见那辆路虎,一眼认了出来。她正要走过去,前后车里哗啦啦下来一队制服帅哥,跑到越野车前,给人拉开车门,文夜雪穿着紧身小短裙,踢着两条雪白的大长腿,被人搀扶着,从车上轻快跳了下来。
    楚珈文倒吸口气,看着后面宾利里走出来的是文夜雪的爱人姜冬。还没完,后面加长劳斯莱斯里,搀扶出来的是文夜雪的父母,文教授夫妇。
    文夜雪走到楚珈文面前,笑嘻嘻的:“看什么?你看看,姐姐我,你姐夫,还有咱爸咱妈,都是来接你回去的。”
    楚珈文嘴唇抖了几下,本来想调侃文夜雪这也太浮夸了,可终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有强忍住哽咽的潮湿眼眶。
    爷爷说过,小孩见了娘,没泪也要哭三场。才这几秒钟,楚珈文的委屈就像路口翻滚的热浪一样,扑面而来。这些突然出现的,专门为她而来的“家人”,让她不用憋着,可以委屈得又骄傲,又踏实。回想起来,那些原本她觉得根本不是事的事,如今也值得让她拿出来狠狠委屈一通。
    文夜雪招手,立马有人走到跟前。她跟工人耳语一番,那人从车里拿出一个手袋,文夜雪从里面翻出一个棒棒糖,递给楚珈文身边的小男孩,说:“来,阿姨请你帮个忙,你认不认识肖诚叔叔家?你去把他家的人叫过来,这个棒棒糖给你吃。”
    文夜雪收起平日里的凌厉架势,尽量表现得温柔善良,可那小男孩还是瞪大眼看着她,半天不敢说话。
    文夜雪等了一会儿,终于失去耐心,威胁说:“看来咱俩说的不是一国语言。那好,这棒棒糖,我就送给别人啦。”
    小男孩这才吭吭哧哧拽了拽楚珈文的手,仰着脸对楚珈文说:“姐姐,我爸爸不在家,怎么办?”
    爸爸?肖诚还有个这么大的儿子?文夜雪觉得自己身上没有长的那个部位突然有点疼。
    这傻孩子,叫肖诚爸爸,叫楚珈文姐姐,文夜雪嗤笑,这都差着辈呢。等等,刚她自称什么来着?阿姨?得,文夜雪懊恼想,自己把自己给叫老了。
    楚珈文把文教授夫妇迎进店里,文妈瞅了瞅楚珈文,眼里真真切切带着母性的疼惜:“这孩子,又瘦了。”
    一直拽着楚珈文不肯撒手的男孩,突然眼睛一亮,顺着人缝的一处,叫说:“奶奶!”
    肖妈是来找肖扬回家的。找了一圈发现这孩子又跑进楚珈文的店里,她心里憋着的那把火越烧越旺。刚想骂人,一个打扮时髦,自带咄咄逼人表情包的漂亮女人,冲着她走了过来,语气不算客气地自我介绍:“我是楚珈文的姐。你是肖诚的妈吧?正好,我有事找你,进来说吧。”
    看热闹的人群又拥挤了一圈。肖妈面带愠色,站在原地没动。
    六十出头的老太太,其实不会吵架,平日里只会在蔷薇胡同这自家的地盘上,窝里横一场。可眼下,自己的地盘也沦陷了。老太太难免沮丧,气势上就先比人弱了一大截。
    文夜雪冷哼一声,激将道:“怎么,不敢进?还是,想让那么多人看笑话?”
    肖妈没了主意,心一横,气哼哼抬脚进了门。
    那头山嫂看肖妈一个人进去,怕人吃亏,赶紧搡了下儿子说:“你去找肖扬在外面玩一会儿。妈去看看肖扬奶奶。”
    文夜雪对于山嫂的不请自来,一点也没客气:“你哪位,有你什么事,来凑什么热闹?”
    山嫂插着腰说:“怎么?不能进?我在这条街上住了十几年了,这蔷薇胡同,从没有这样的规矩。”
    文夜雪点头:“很好。”并示意穿着黑色正装制服的保镖说,“关门。”
    山嫂脸上现出极端的鄙视表情,她可是刑警的老婆,没在怕的。她问说:“你是楚珈文的姐?你们这一大拨人,不会是楚珈文花钱请的群众演员吧。早就听说她没爸没妈啦。”
    还不等文夜雪说话,文妈便一拍桌子,气道:“这是什么话。谁也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怎么叫没爸没妈?”
    山嫂丝毫不示弱:“既然是亲的,那早干嘛了,让自己孩子受了几个月的罪,现在才找来。太假。”
    文夜雪笑说:“对,你说到重点了——受罪。我妹在你们这儿,招谁惹谁了?凭什么让她受罪?”
    肖妈对着山嫂使了个眼色。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现在的情势,山嫂这个猪队友,不说话就是最大的帮忙。
    文夜雪家,男人不太说话,却并没有置身事外。文教授这时突然开口,态度温和,却极有说服力。“我们搞艺术的,有时候会碰到创作的瓶颈。到别的地方去体验一下不一样的风土人情,积累素材,激发灵感,也是常有的事。我这辈子去过很多地方,也受到过极不友好的对待。可这是个女孩子,而且时代也在进步,这样过分刻薄的待遇,确实很少见了。”
    肖妈说:“你们没必要说得那么难听。一个女孩不受欢迎,自然有她自己的原因。我们只是表明我们的态度而已。你们不服,可以法庭上见。反正我们没做违法的事情。”
    文夜雪拧着眉,一把抓住楚珈文的手,盯着肖妈说:“这么大岁数,你可别乱说。我妹什么样的人,我清楚。有什么不受欢迎的原因,你拿到台面上说。”
    山嫂这才插话,说了她查出来的,楚珈文被豪门包养过的事实。又说了遇见韩文宇韩文宣兄弟俩前后脚来招惹楚珈文。还有楚珈文在这条街上不老实,勾引肖妈的儿子。她愤愤然:“我们这条街上,从来没有过这么不自爱的女人。”
    文夜雪听完一笑,显出一个对方愚昧无知的可怜表情,冷冷开口:“首先我要纠正你两个常识性错误。我妹妹和肖诚两个,那叫谈恋爱,不能因为肖诚是你们这条胡同的男人,就说那是勾引。还有,韩文宇那个人,那叫前男友。我哥也是做生意的,有点钱。可我的父母从不认为他交往女朋友叫做包养。至于你说韩家兄弟的事情,有就上证据,空口无凭,可不能瞎说。这一点,我绝对相信我妹妹的为人。”
    山嫂拍得自己的胸脯乱颤,高声说:“我就是证据。楚珈文刚来的时候,有一天下大雨,韩文宇还来找过她,两个人搂搂抱抱的,丢死人了。”
    文夜雪没等人说完就咄咄追问:“搂抱?你说清楚,是不是韩文宇抱的我妹?我妹有没有反抗?她既然跟人余情未了,何必躲到这条鸟不拉屎的老街上?你这话,从情理上就站不住脚。还有,你说韩文宇来找她,是跟肖诚好之前,还是之后?我妹跟肖诚在一起,有没有不检点的行为?”
    文夜雪说着,一抬手,有人立马往她手里递了一打照片。照片七寸,像素还可以,里面是肖诚和一个女的在一起的画面。两人态度热络,举止亲密,背景在b市,那女的这一段挺出名,网球名将,刚刚退役,叫做——佟琳。
    肖妈拿起照片翻看,这照片里面的女孩,看着眼熟,可她人老记性差,就是想不起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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