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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不放手 第31节

    看人没话说了,文夜雪更加得理不饶人:“这是最近拍的。你们看看,到底是谁不老实。还有,他们俩的事,只要不瞎,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到底是谁先招的谁。我妹前几天说,你们肖诚向她求过婚。正好,今天我们家的人在这儿集体表个态,我们家,不同意。”
    肖妈恼了,说:“那正好,我们家,也不同意。”
    正是相看两厌的时候,文夜雪看了看表,不一会儿又有几辆车停在蔷薇胡同的路边。
    里面下来c市主管文教的副市长,文化局局长,宣传部部长,还有不少随行的工作人员。
    文教授夫妇笑着迎了出来。
    文夜雪对大家说:“我们走。”又对着楚珈文道,“你也一起。”
    文教授的一幅油画,刚在苏富比拍出天价。c市最近举办一场跨国的当代艺术联展,便通过文夜雪的关系,找到文教授。
    文夜雪当时提出,他们画廊有几幅文教授的作品,是很少抛头露面的珍贵收藏。但有一个条件——楚珈文是画廊签约的美女画家。她年轻的理念,符合这次几国联展的风格。她良好的外形条件和气质,也可以作为这次炒作的噱头。因此,文夜雪推荐楚珈文作为这次联展的主角。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c市主办单位爽快答应。不过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们觊觎的,还是文教授这个“赠品”、“搭头”。
    人类的哲学,有时奇怪得很。如果让文教授带着楚珈文参加联展,他们很可能会嫌弃楚珈文这个附属品。可如果是楚珈文搭上文教授,他们又开心得像是占了便宜捡了宝。
    只是出场顺序不同罢了。
    文夜雪深谙此道。楚珈文感激的同时,又有些自卑。让人费脑子,设陷阱,还不是因为她资历不够强,水平不过硬么?
    文教授是个气质儒雅、平易近人的老先生。他跟人热情握手,把姿态放得挺低,寒暄说:“太过意不去了,还让领导亲自过来找我。老头子受之有愧。这次画展,老头子就用个现在流行的俏皮话,‘谢邀’!”
    大家哈哈一笑。文夜雪又把楚珈文介绍给大家。听文夜雪这人说话就是门艺术,她能变着法极诚恳地把人夸出花来。
    领导们一一跟楚珈文握手。楚珈文笑容得体,身段样貌出众,举手投足间,一看就见过大场面。
    这次见面一片祥和,旁边还有记者各种角度对着大家拍照。
    山嫂和肖妈被晾在一边,跟蔷薇胡同的吃瓜群众一起,成了照片里的背景。蔷薇胡同够老,这种承载着c市历史变迁的破旧,竟然在此时,应景得有了那么些味道。
    文夜雪趁乱对楚珈文小声咬耳朵:“一会儿大家要一起吃个饭。你赶紧的,收拾收拾,跟我的车走。”
    楚珈文看着身后的小店,还有人群里眼睛亮闪闪,对她盲目崇拜的肖扬,突然心生不舍。
    她对文夜雪说:“我的店还没打扫完。我租的房子也没打电话退掉。我现在走太赶。”
    文夜雪往她身上拧了一把:“不争气的东西。我看,你是在等人吧。那个肖诚不是在这胡同住么,剩下的都交给他吧。他也该为你出出力,白跟他好一场了。”
    楚珈文默默点头,跟着文夜雪上了车。
    楚珈文走了。不是灰头土脸,被人扫地出门赶走的;也不是无声无息,不带走一片云彩逃走的;而是被人敲锣打鼓,给足脸面,给接走的。
    身后的蔷薇胡同,离她越来越远。日头下,她看着这条老街上越来越小的人影,和这条街上的人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车队,都像是幻影。
    隐约有个清脆的童声高喊:“姐姐!”
    楚珈文回头,一个壮实的小牛犊子,追着她们这辆越野车跑。
    小男孩不知道这次的分别意味着什么,只是拼命跳起来挥手,想让楚珈文看看他。“姐姐。你早点回来!”
    不久小牛犊子被人一把抓住,有老妇人带着哭腔说:“你给我站住,小心被车撞喽!”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哄笑:“你的姐姐,你爸的媳妇,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咯!”
    老妇人骂说:“臭嘴!对孩子说这些干什么!”
    小牛犊子蔫了,连哭都忘记。他耷拉着脑袋,扒着锁了的彩绘店卷闸门想,那个小狗,也不知道姐姐带走了没有……
    ☆、不是时候
    c市到b市的高速上,千篇一律的树木不停倒退,像是永不会停歇。这景象让人昏昏欲睡。
    楚珈文坐在后座,身边是闭目养神的文夜雪。
    文夜雪是个目光精准的人。什么机会效率最高,事半功倍,她总能精明算计。只这一次,文夜雪就成功一脚踩进了楚珈文那条线之内,让对方成为自己忠心耿耿的亲信。
    这天的事,对文夜雪来说,不费吹灰之力;对于楚珈文,却是雪中送炭。
    楚珈文撑着头,静静看着文夜雪。
    文夜雪似是知道楚珈文心思,眼皮微颤,轻声说:“怎么,不相信我在婆婆妈妈家长里短这个领域,也是赢家?”
    楚珈文笑笑:“都是女人,你跟她们往一起一站,她们就输了,根本不用比。”虽说这话有拍马屁的嫌疑,却是句大实话。
    女人,眼界决定气场。
    文夜雪觉得这话中听,脸上表情舒展,嘴角上扬,眼睛也睁开了,索性坐起身,饶有兴致看起道路两边的风景来。
    楚珈文对着文夜雪白天鹅一样,弯曲成一个优雅弧度的脖颈,伸手轻晃她手臂,声音有些腻:“姐——”
    文夜雪哼了一声,头也没回道:“有事说事。”
    楚珈文露出两对小虎牙:“那照片——”
    话音未落,那人从包里甩出一沓照片,说:“算你还有点心眼。照片里那女的,你认识么?”
    文夜雪这人做事喜欢胸有成竹,做足十二分准备。她怕过去跟那些地头蛇说不清楚,就直接找人在b市跟着肖诚,来了点实实在在的干货。
    楚珈文拿出来看,照得还算清楚。她摇摇头:“不认识。”
    文夜雪拿手点着照片里那女人的鼻子说:“她这一两年可是出尽风头,这几天比这两年更红,叫做佟琳,打网球的,刚刚退役。”
    楚珈文想起肖诚跟她提过这码子事,替人解释说:“这是他的工作。”
    文夜雪噗哧笑了:“你心真有那么大,还跟我要照片做什么?”
    楚珈文没有作声。
    葱白一样的手指,指尖轻轻滑上照片里那人的脸,仿佛能感觉到真实又熟悉的触感。刺手的眉毛,硬挺的鼻梁,干燥的嘴唇,粗糙的胡茬……
    楚珈文后悔,开始到现在,自己居然没有一张肖诚的照片。
    照片里的男人揽着佟琳的手臂,一副护花的样子。楚珈文仔细端详,这两个人,没事。一个男人,对女性是礼节上的照顾,还是发自内心的爱恋,只用看看他的眼睛。
    这人眼睛里,没有夜色一样深不见底的瞳仁,没有霸道又禁欲的纠结眼神,楚珈文奖励般拍拍照片里的男人的脸颊,底气十足道:“从里到外上上下下都是我的,没给别的女的剩下什么,我害怕别人抢?”
    文夜雪摇头:“你这是盲目自信。他现在,就好比是给你一张卡没给密码,钱是你的不假,就是花不出去。”
    楚珈文托着下巴往窗外瞅,“只要别人也花不出去,我就放心了。”
    到了b市,才几个月,就让人感觉恍若隔世。
    文夜雪给了楚珈文一套钥匙,是文教授以前的一处画室。虽然地点有些偏远,面积也不大,但是环境安静,采光也好,非常适合静下心作画。
    地方太远,楚珈文租了一辆车,准备自己过去认认路,顺便收拾一下。
    文夜雪说:“急什么,晚上还要给你接风,一来一回,太费时间。”
    楚珈文低头苦笑:“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还接什么风。”
    文教授有些不忍:“孩子,你才多大,以后比这难过的坎还多着呢。人啊,就得一辈子往高处走。等你站得足够高了,再往下瞅,以前的那些事,就都踩在自己脚底下啦。就跟考上大学,谁还会计较小学的时候哪门挂了科一样。这画画,本来就要耐得住寂寞,经得起批评。现在整个大环境好多了,以前,多少名画家,都是穷死的,病死的,疯死的。但他们一辈子也没有放弃。”
    文夜雪不耐烦道:“爸,你就别跟人灌鸡汤了。字太多,我都听困了。”
    文教授摇头,自己是清高了一辈子的知识分子,偏生出两个无利不起早的生意精来。也就楚珈文这姑娘,还愿意平心静气听听他老头子的唠叨。
    文夜雪的先生姜冬跟大家打招呼,说还有点事要办。
    楚珈文跟人道谢。姜冬一咧嘴,“姐夫都叫了,还见外?”说着,瞥了一眼身边的文夜雪,跟众人点头离开。
    ……
    蔷薇胡同,肖诚下班回去,坐在楚珈文的床上,瞅着一屋子女孩粉粉嫩嫩的摆设,脑子里一片空白。
    说好了第二天送她走,他连晚班都请了假。就这么等不得?
    他点上支烟,掏出手机,对着那人的号码,却不伸手拨号。
    即不舍,又担心,还失落。楚珈文三个字,是他盼着每天回到家,伸手就能摸到,躺床上就能搂住,这样过一辈子的动力。
    不求她能出人头地,挣多少钱,只要跟他一心。他愿意养着她,惯着她。只要她想要的东西,他卖肾也给。
    客厅画架背面虚搭着一个纸袋,里面是楚珈文画的那个孔雀。肖诚跟她要过,那姑娘认真,还专门给人装裱好,放在一个精致画框里。
    这些天,她几次催肖诚把画拿走。肖诚懒散,就一直这么放着。
    这会儿,肖诚蹲下来,把纸袋扯下,里面的那只鸟,骄傲得不可一世,高贵得超凡脱俗。
    肖诚咬着烟,狠狠嘬了一口。
    算了,还是画画吧。
    楚珈文成了他的女人以后,他都忘了,当初是为了什么动的心。
    那天晚上看到她坐在店里画这幅画的样子,肖诚心像被她的小手狠狠攥住一样。专注做一件事的时候,是一个女人最美的时候,更何况画画这种事,更容易和美产生交集。
    当时肖诚并不知道,楚珈文最近一段时间的作品,受到了相当多的恶评,事业一个跟头从云端跌入到深渊里。
    没有人活在这个世上,会不在意别人的看法。真一点不在乎别人,完全我行我素的人,要么是像韩文宣这样的疯子,要么迟早会被孤独给逼疯。
    楚珈文这姑娘,不论是画画,还是对他,都异常执着。爱就是爱,不会因为别人的看法而改变。但她的内心,得有多孤独呢。
    放在眼前的手机没有预兆响了起来,肖诚接起,那头的声音让他没了脾气。她轻声的叫他:“肖诚。”像是安静的清晨,在他怀里醒来的时候一样。
    喉头一紧,肖诚清了清嗓子,才问说:“到了?”
    那头说了一声:“是。”。
    肖诚半躺在床上,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嘴里咬着烟,脸上云山雾罩的,半晌用手夹住烟屁股,对着手机道:“赶快休息吧。”
    那头怕他就这么挂电话,忙分辩:“我不累,在车上睡了一觉呢。”
    肖诚沉声笑笑:“别总宅着,有空别忘了出来跑跑步,锻炼锻炼。我教你的,还记得么?”
    楚珈文答应,想了想说:“我的店和住的地方,还没来得及退。”
    肖诚低低嗯了下:“放心吧。”
    那头似是闻见了味一样,敏锐说:“你在抽烟吧。少抽点,不然跑多少步都找补不回来。”
    “嗯,”肖诚有恃无恐地又抽了几口,笑道,“原来会疼人呐。”
    那头半天才出声:“想不到,我在你心里的形象那么负面。”
    “负面?”肖诚四仰八叉躺下,眯眼想象了一下那人的样子,“我只知道正面、背面、还有侧面。负面,是什么姿势?”
    楚珈文直接说:“我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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