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时间越拖越久，韩辰终于开口说道：“冷不冷？”
    唐小雨缩在围巾里点了点头，冷——零下十度怎么会不冷？没看她裹了一层又一层的么……
    只是她没有料到男人紧接着就说道：“那我帮你捂捂手吧。”说着就直接伸手把唐小雨的手从她的羽绒服兜里拽出来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女孩儿愣了愣，然后飞快地低下了头，在男孩儿看不到的地方，嘴角扬起了点点笑意。
    等韩辰牵着她的手走到主席台附近时，忽然停下了脚步，低头认真地看着她，唐小雨不明所以地抬起头，忽然就撞见了男生认真且专注的眼神，那是唐小雨这三年高中生涯里见过最美的景色，只听男生低沉的声音缓缓在耳边响起——
    “唐小雨，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在深夜被韩辰约出来，唐小雨其实心里隐约想到了男生的意图，只不过当三年的暗恋终于变成了真正的两情相悦时，当下她还是微微闪了神，随后飞快地低下了头，先是点点头，然后以很小的声音轻声开口——
    “好！……”
    然而等她回答完，韩辰许久都没有说话，唐小雨抬头，就见到平日里一直稳重成熟的少年露出了如孩子般的笑意，也就是这样笑容让她当下失了神，也让她在之后的数年，念念不忘……
    两个人对视了几秒，按照剧本，接下来就是韩辰控制不住喜悦直接吻上了一脸呆愣的唐小雨。叶慈心里也十分紧张，可脸上依旧表现出了唐小雨当下该有的表情。
    只是……大概过了十秒，刘默然依旧没有动作……直到耿浩喊了停。
    “刘默然你什么情况啊？亲不下去么？！”耿浩拿着扩音器在不远处喊道，前面拍得都很好，就在关键时刻给他卡壳，这能不气么？
    刘默然则是愣了愣，看向叶慈的眼神中含着一丝叶慈没看懂的复杂……随后他才开口道：“对不起导演，我再来一遍。”
    耿浩叹了口气：“前面的不用再拍了，直接从你亲她开始！”
    第二次，叶慈在刘默然还没有低头靠近前就闭起了眼睛……
    第三次，刘默然刚要靠近时叶慈无意识地闪躲了一下，两个人都停顿了几秒，然后……卡壳……
    耿浩看着架势，直接把两个人叫了过来，在监视器见面皱着眉一脸苦大仇深，转头看见一旁的陆川，忽然来了点子，病急乱投医般开口道：“大川你拍吻戏有经验，要不你给他们两个示范一下，要不讲讲也行？！”
    陆川闻言先是立刻撇清：“耿导，不带诬陷人的啊，我拍吻戏次数十个手指头数得过来。不过……你俩需要我示范么？”
    这一次，不知为何叶慈和刘默然都非常默契地立刻摇头：“不用了！”
    陆川只是笑笑，转头看向耿浩：“导演，您这戏……高中没毕业就加吻戏？不想过审了啊？”
    耿浩：“……”他能说他真的忘了这茬么？
    被陆川这么一提醒，耿浩忽然想到……有个东西叫审查……想了想，他一脸纠结地开口：“可是……这都告白了，怎么都是早恋啊，你不让我拍吻戏，美感都没了！”
    陆川笑着摇了摇头：“没不让你拍吻戏，就别直接嘴对嘴了吧？你想想啊，这两个人刚告白，就直接啃上了？不合适啊。”顿了顿，他又说，“你就亲个额头，或者借个位，拉个远景，模糊过去，审查不会让你不过不是。”
    “您说你费了这么大的劲，把两个演员也给难为够呛，结果这段吻戏让你剪了，多亏啊。”陆川一点一点地给耿浩分析，最后还不忘加上一句——
    “当然，这都是我的个人意见，最后还是看导演您的，如果一定要让两个高中没毕业的孩子亲嘴儿，那我就给他们讲讲！”
    ……
    叶慈听完陆川的这一番话，脑子里没有别的想法，只想到了四个字成语——“老奸巨猾”，虽然与陆川的年龄不符，可这就是他给自己的直观感受。
    刘默然和她一样，都是要拍吻戏的演员，对这个戏到底要不要拍，怎么拍其实很难去开口给出建议和自己的想法，因为怎么说都好像要占对方便宜或是嫌弃对方的意思。
    如今这番话被身为“外人”的陆川说出来，是最适合不过的……
    耿浩沉吟半晌，最后大腿一拍，终于做了决定：“你俩也别为难了，这高中恋爱本来就是高审，再加个吻戏肯定要删，干脆直接亲个额头吧，删了也不可惜。”
    于是……叶慈和刘默然的吻戏就在陆川的三言两语之后变成了……刘默然轻轻碰了碰叶慈的额头，嗯，这画面很高中很纯爱，坐在监视器旁边一直观看的陆川表示自己很满意~
    这才是学生该有的样子嘛！
    至于书中唐小雨和韩辰后来突破禁忌的一段，身为编剧的曼菲早就在剧本中直接阉割掉了，也就是说叶慈和刘默然之间的亲密戏，贯穿全剧，也就今天川神亲自坐镇监督的这一场！
    心情很美丽的川神翘着二郎腿恨不得此时此刻哼一首小曲……
    对于叶慈来说，不拍吻戏的确算是一种解脱。身为演员，她知道自己对吻戏是没有说不的权力的，只要剧情需要，情节合理，那么她就没有办法推脱。也许，再过一段时间她的接受力就会变得更好一些，也或许，等她真的能全身心地融入一个角色，演戏的境界再提高一个档次时，对吻戏就不会再生出什么反感了吧……
    即使是陆川，如果不是他找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有办法忽略的事实，叶慈想那男人就算对她在意的要命，也不会轻易地说出不让她拒拍吻戏的话。同样是演员，陆川比她看得更清楚——作为演员，不拒绝合理的亲密戏份，是对这个职业最起码的尊重。
    也正是因为想得很明白，叶慈才会在心底暗自感谢……感谢那男人没有用霸道的方式直接和她说“一律不许”，也感谢他在自己尚没有准备充足的情况下，及时且合理地救了她……
    或许是没有了被吻戏支配的恐惧，叶慈和刘默然接下来的戏份拍摄得都非常顺利，以至于当晚剧组提早收了工。耿浩做东请刚到剧组的川神吃饭，而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让自家媳妇儿免拍吻戏的川神自然欣然赴约。
    叶慈早早地回了酒店，如果她没猜错，陆川今晚无论怎样都会跟自己联系的。可她没有想到，这晚自己最先等到的人不是陆川……
    刘默然敲开叶慈的房门时，她脸上还敷着面膜，身上穿的倒是平日的家居服，没有什么不妥。叶慈想了想，先撕掉了自己脸上的面膜，然后走出了房间，顺手把门带上，和刘默然站在了楼道里说话。
    酒店里哪里都是监视器，这门如果真的让刘默然进去了，到时候可能就说不清楚了。而走廊里有监控，也偶尔有人走动，叶慈反而不慌——对待不太熟悉的人，她下意识地会第一时间想到自我保护，虽然这种做法看上去有些“伤人”……
    刘默然显然就是被她这种防备的架势伤到了，脸上的笑有些苦涩：“我这个人就这么信不过么？”
    叶慈摇了摇头，脸上的神色淡淡地：“不是信不过你，而是让你进去了，就算我们什么都没做，视频出去了我们两个谁也解释不清。”
    刘默然点点头，心里好像舒服了一点，微微停顿片刻，他才轻声开口道：“我们……要不出去走走？”
    电光石火之间，叶慈脑子忽然闪过戏里韩辰约唐小雨出去走走，走着走着就告了白的情节。犹豫了几秒，她才开口道：“什么事？我们能在这里说么？”
    刘默然深吸一口气，看了叶慈半晌，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还说你不是防着我……”
    叶慈这次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靠着门边无声地看着刘默然。
    有时候，无声的注视比语言更有力量，至少刘默然此刻在叶慈的注视下妥了协，接近凌晨的酒店楼道上空无一人，剧组给他和叶慈住的酒店设施很好，走廊也铺着地毯。
    “叶慈……在进组之前，我就对你印象不错，开机相处的这段时间，也越来越了解你，觉得你就是我之前想象中的样子……尤其是今晚拍了那场戏，我更加确定……”
    叮的一声，电梯门在这一刻打开，只是当时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刘默然完全没有注意到，低着头继续说道——
    “我觉得我应该是喜欢上了你，你……能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么？”
    说完这句话，刘默然才抬头看向叶慈，却发现不知何时陆川已经站在了旁边。
    陆川挑了挑眉，露出了兴味的笑，他之所以会提前赶来剧组，除了他的戏份杀青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昨晚他看见了刘默然发的那条微博。也许是因为都是男人，也许是因为他对叶慈的事一向上心。在他看来，刘默然以一条暧昧不清的微博拉进和叶慈的关系，简直就是他玩剩下的手段，他可没忘自己在追到老婆前是怎么在她微博下面刷存在感的。
    陆川很清楚自己媳妇儿的魅力所在，危机意识就从来没敢断过。当在片场真的见到刘默然看向叶慈的眼神，陆川也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因为那样的眼神，他再熟悉不过。
    叶慈比刘默然更早发现陆川的出现，此时只觉得尴尬无比，只想找个洞把自己给埋了……看向陆川的眼神也带着明显的央求，而陆川呢……最受不了他媳妇儿用这种楚楚可怜的眼神瞅着自己。
    直接伸手把叶慈揽进了怀里，陆川才转过头看向刘默然——
    “我不管你是因戏生情，还是入戏太深，亦或是真的觉得她很好，像我一样无法自拔地喜欢上了她……”
    没理会刘默然错愕的眼神，陆川只是笑笑：“我就想告诉你，晚了。就算我今晚没出现，她也会告诉你一样的答案。”
    说完后，陆川一把拧开叶慈的房门，堂而皇之地拥着女人走了进去，没再看刘默然一眼，直接将他关在了门外。陆川他爹从小就教育他——对待敌人要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
    叶慈呆呆愣愣地跟着陆川进了房间，半晌后才说出了第一句话——
    “你来我们剧组到底干嘛的？……”
    陆川扬了扬眉：“客串啊，你老公要演拯救你走出渣男情伤的那个长腿欧巴，是不是感动得想哭？”
    叶慈：“……”
    为什么一个只有一句话台词的角色能让他说得这么英勇伟岸？
    第43章
    陆川随意地瘫在座位上看着女人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刚刚在众目睽睽之下，他需要用极大的耐力才能控制住自己把视线黏着在她的身上。
    叶慈被他看得发毛，转头只见陆川的长腿肆意地放在在沙发椅上，露出的一截小腿相互交叠在一起，用手慵懒地托着头，看向她的眼神清明深邃。
    叶慈忍不住在心底低咒了一声——和刘默然不同，陆川的魅力永远不会格式化，他如果真的铁了心地勾到什么人的瞩目，单就凭着那张“不上镜”的脸和精准的表情控制，就能让对方感受到什么叫“只觉身体被一道闪电划过”……
    慢慢走到他的身边，身体斜靠在桌子上。叶慈想了想，还是决定主动开口解释：“我和刘默然……”
    开了个头却不知道怎么把话往下说，转头无助地看了看陆川，只见男人一脸兴味，完全没有放过她的意思：“我听着呢。”
    叶慈：“……”
    叹了口气，她索性也不组织什么语言了，反正再怎么组织，她现在脑子里也还是浆糊呢！
    “我和他之间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至于他说的话，你刚刚也都听见了，总不用我再复述一遍吧。”叶慈撇撇嘴，总有一种自己在向“捉奸在床”的老公解释事情经过的错觉……
    陆川和叶慈之间的距离不到半米，轻轻伸手将女人的手握起，随后直接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叶慈一个重心不稳，非常“准确”地跌坐在了男人的腿上。
    下意识地想“坚强地站起来”，却发现整个人事实上已经被陆川紧锁在了这狭窄的空间内，抬眼怒目而视，不意外地撞见了他眼中逗弄的神情。
    “你放手……”
    “不放！”
    叶慈默，只得放弃挣扎，静静地坐在他的腿上，一个人，能有自知之明是一件很重要的事。男人真要是犯了轴，她也没那个力气去抗争。虽然对现状做出了暂时性妥协，可叶慈还是不忘小声嘟囔——
    “有辱斯文……”
    陆川挑了挑眉，有点意外地看了眼叶慈：“我什么时候斯文过？”
    叶慈：“……”
    “刚刚看到的那一幕，从我把门关上以后就完全没印象了。”陆川顿了顿，“嗯，你最好也别在脑子里给我放慢动作回放。”
    叶慈想了想，非常不怕死地小声说：“刚刚回放了好多遍了。”
    就在陆川作势要治她之前，她又十分机智地补充道：“当然我回放的都是从你出现以后的画面，跟个天兵天将似的出现在我面前，然后说你……无法自拔地喜欢上了我……”
    说这话时，叶慈看向陆川的眼睛里带着平时少有的光彩，只是微红的脸颊和耳朵出卖了她……
    陆川闻言，只是笑着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天兵天将？……你这用词……可真够独特的。”
    叶慈摸了摸鼻子，也没恼。想的都是他没有否认“无法自拔地喜欢上了她”这句话，男人都要面子，不愿意再跟她承认一遍她也特别能理解。可是不能拦着她在脑子里回放他当着刘默然的面放狠话时的“威武雄壮”不是？
    陆川看着怀里的小女人低着头，露出傻傻地笑。眼神也跟着不自觉地柔了几分……有什么好解释的呢？他的叶慈到底有多好，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而且他刚刚撞见的画面，明明就是男生一厢情愿地傻傻告白而已啊……而且还是在人来人往的楼道里——
    “他直接过来找你的？”
    叶慈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你就让他站在门口？他没要进来么？”
    叶慈闻言白了陆川一眼：“我又不傻，这真要让他进来了……啊！监控！！你……”
    轻笑一声，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你倒是防范意识还挺高。”
    叶慈愣了愣，实话实话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被人惦记怕了。”
    陆川这次笑得更愉悦了几分：“说你胖你还真就喘上了？放心吧，我帮你侦查过了，可剧组也就一个刘默然惦记你的。”
    叶慈：“……”所以说，什么话都说明白了就没意思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