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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人多癖 第128节

    他身边可是有不少高手,谢平澜自己武功也不弱,怎么会毫无防备地中了冷箭?
    明月一时间心乱如麻。
    半晌方才定了定神,暗忖:“官兵还在搜捕,这时候没有他的消息便是好消息了,至少还没有抓到他。”至于谢平澜会不会已经伤重不治,明月甩一甩头,就把这个可能丢在了脑后,思忖起自己该当怎么办来。
    不知不觉间到了街市口,素约吩咐停车,叫家将们看着点附近,同明月道:“你就在这里下车吧,郡主有句话吩咐奴婢代传,郡主说,你是舒窈姑娘也好,隋姑娘也罢,是邺州那边的,亦或是密州军那边的,她都瞧在王公子的面上帮你这一回,以往的情份一笔勾销,以后就不要再见面了。”
    明月才得着噩耗,素约这话只听进去了个大概,强撑着回应道:“烦请帮我多谢郡主。”说话间在车内裣衽一礼。
    这礼也是给司徒绯的,素约代为受了,张了张嘴不知说什么才好,明月已经利落地跳下了马车,往街市里走去,很快混入了人群中,不见了影儿。
    素约发了一会儿呆,总觉着自己好像有什么疏漏的地方,可人已经打发走了,郡主交待的话也都说了,还有哪里不对劲儿的呢?
    这工夫也就是刚至中午,正是街市上一天当中最热闹的时候。
    明月一连几天没有休息好,又饿又困,却没有心情吃饭歇息,找了个生意冷清的小茶摊儿,坐下来要了杯茶,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
    程猴儿和隋顺都不在身边,她孤身一个人,怎么才能联络上巫晓元他们,找到谢平澜呢?
    只有赶紧找到他,和谢平澜在一起,她才能缓过来。
    到时生也好,死也好,都有个人和她一起承担。不用像现在这样,一颗心没着没落,整个人像绷紧了的弦,随时可能断裂崩溃。
    明月心不在焉地喝着茶,手拿帕子无意识地擦拭着她这边的桌沿,直到将跟前擦得纤尘不染,才放下茶盏,付了茶钱,起身离开茶摊,随着过往的行人走出了牡丹大街。
    这半天她最先想到的是要找个帮手。
    巫晓元他们躲起来了,突袭官仓的那些人来历颇复杂,明月只同邵家的当家人邵长河打过交道,而那次见面的地方是巫晓元安排的,很是隐秘,明月不知道自己这会儿贸然找去是否合适,但想越是危急越当慎重,决定先缓一缓。
    还有便是刚来石安时众人落脚的地方,不用说,李克明必定派人守着。
    斟酌再三,明月决定趁着国公府的人还没盯上自己,先找一个他们想不到也不方便去查的地方藏身。
    她大致知道目标住在竹枝巷,到了那附近,找了个老成人打听清楚翰林院的许编修住在哪里,看看四下无人,上去敲门。
    过了一会儿,门子出来,疑惑地打量她,客气地问:“姑娘您找谁?”
    明月道:“我是平南王府的,有事要见夫人。”
    “太太去宫里了,还没回来,姑娘请进来坐吧。”门子一听王府来人不敢怠慢。
    明月微微皱眉,谢平贞竟然不在?
    她认识的这帮权贵当中就数谢平贞最软弱好欺,柿子当然要捡软得捏。
    若是那素约这会儿再看到她,就该知道自己疏忽了什么:明月这会儿身上穿得跟她一模一样,正是平南王府丫鬟的打扮。
    第166章 交锋
    许家下人将明月让到后院小花厅里, 上了茶, 等着谢平贞回来。
    许家家口很简单,许编修是独子, 上头两个姐姐早已出嫁。如今同侯府攀上亲,又是御赐的婚事,许家人自然不敢怠慢, 谢平贞住的院子虽然不大, 却匠心独具,布置得十分雅致。
    明月等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听到外边传来说话声。
    谢平贞刚由宫里回来, 听门子禀报说平南王府来人了,在花厅里等了半天,微觉诧异,连忙带着丫鬟芊柳往这边来, 快到门口了,吩咐芊柳:“你去看看来的是哪位姑娘?”
    芊柳带着笑推开花厅的门,瞧见明月便是一怔。
    对方身上穿的是平南王府一等丫鬟的衣裳, 郡主身边的几个大丫鬟芊柳都认识,可没有这么一位, 说她面生吧,又隐隐瞧着眼熟, 好像就这两天才见过。
    芊柳“啊”地一声低呼,她想起来了。
    “小姐!”她张嘴欲喊,明月却抬起食指, 比了个“嘘”的手势。
    就是这个!芊柳愈加肯定,昨天此女挟持了谢平贞,在马车上也是冲她这么比划了一下。
    谢平贞在后面问:“怎么了?”
    明月起身,冲芊柳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别声张,是郡主命我来的。”
    芊柳不知如何是好,只得退回去,悄悄向谢平贞禀报。
    谢平贞一听就皱了皱眉,她打心眼里不想再见到这位舒窈姑娘。
    昨天她虽然没能听到舒窈同司徒绯谈话,不知道此女通过她求见郡主所为何事,但今天她可听到了风声,昨晚司徒绯连夜去了古宁巷子,今天一整天都呆在衙门里,听说不但景国公父子,连长公主都惊动了。
    她来找自己,意味着麻烦上门。
    可不见又不成,如今不要说她,整个谢家的日子都难熬,郡主那里只能巴结,得罪不起。
    谢平贞到是没怀疑对方会是打着郡主的旗号招摇撞骗,平南王府的衣裳穿在她身上,总假不了。
    这短短工夫谢平贞已经转过了许多念头,摆了下手,示意芊柳不要慌张,低声吩咐她快去把侯府跟过来的几名家将叫来预备着,深吸一口气,走进花厅。
    明月等了这么久,已经调整好心态,将谢平澜、王子约的生死都暂时抛在脑后,专心致志先拿下眼前的谢平贞再说。
    她见谢平贞面带不情愿进来,含笑站起身:“平贞,咱们又见面了。”
    谢平贞听她叫得这般亲切想翻白眼,好不容易忍住了,干笑道:“舒窈姑娘突然穿了这身登门,不知有何见教?”
    明月要不是心中有事,非好好逗逗她不可,眼下到叫谢平贞逃过一劫,开门见山道:“我是来投奔平贞的。其实我这次来石安,原本是想要救一个人。平贞大约还不知道,李克明派人去定靖那边抓了王子约王公子,关在国公府里动用私刑,我昨天请你帮忙去向郡主求助,便是为了这事。”
    谢平贞微张着嘴,心道关系到王子约,难怪司徒绯一请就动,急得什么一样,可这舒窈又是怎么同王子约搭上的呢?
    明月不等她转过弯来,接着又道:“郡主已经在州府衙门同李克明僵持了一天一夜,那李克明请去了长公主,不但要对王公子不利,还要把我也抓起来。郡主担心照应不过来,便叫我换了这身打扮,来你这里躲避几日,还望平贞收留。”
    这番谎话编得全无破绽,谢平贞一点都未起疑。
    谢李两家素有矛盾,她得罪了李克明,所以司徒绯将她打发到自己这里来了。
    谢平贞暗叫晦气,勉强道:“你也看到了,我这里不比郡主的王府,地方狭小,而且我做人媳妇,上头还有公婆,也做不了这个家的主。景国公世子我们许家可惹不起,这样吧,你今晚先留下,我叫芊柳帮你安排住的地方,明日待我见过郡主,听听她怎么说咱们再商议。”
    她刚刚回府,衣裳还没换,身子在车里颠得都快散架了,不欲和对方多说,起身出了花厅,叫过芊柳交待一番,便自去洗漱换衣裳了。
    只住一天当然不成,明月还想借用谢平贞的力量去寻找谢平澜呢。若是任由她明天去找司徒绯,两下对质,那肯定是要穿帮的。
    明月眼珠转了转,跟着芊柳先去安置下来。
    芊柳是谢平贞的贴身丫鬟,明月和她住一起,自然也住进了谢平贞的院子里,离着她和许编修的卧房只有数丈远。
    不过那位许编修一直未到后院来,大过年的,也不知道忙什么去了。
    等安顿下来,明月找芊柳换了身衣裳,免得太过显眼,而后去找谢平贞道谢。
    丫鬟出来说谢平贞已经睡下了,若是有事等明天再说。
    明月抬头看看,太阳不过刚刚西沉。
    她略一沉吟,探身过去,附在那丫鬟耳边悄声说了个日子,而后转身,施施然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明月刚进屋坐下来,就听着外头急匆匆脚步声响,刚才那丫鬟站在门口,脸上带着异样,道:“我家夫人醒了,请姑娘过去说话。”
    明月点点头,跟着她来到谢平贞的卧房。
    谢平贞头发披散拥被坐在榻上,面无表情,幽黑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明月,隔了一会儿才吩咐那丫鬟出去,将门关严了。
    “你到底意欲何为?”
    谢平贞是个不怎么会隐藏自己真实情绪的人,明月看着她脸上交替闪过难堪、惊慌以及凶狠,在梳妆台前的凳子上坐下来,道:“我对你没有恶意。”
    谢平贞轻嗤一声,显然并不相信。
    明月道:“那个日期我是在一本册子上看到的,除了你记着其他人的。”
    她说的是置齐洪于死地的那本册子,但谢平贞不知道,直接将榻边的茶盏扫落在地,尖声叫道:“他还记账,他就不怕我们这些人被吐沫星子淹死,老混账!”
    明月等她发泄完了才道:“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这种日子你准备过到什么时候?”
    谢平贞低头沉默不答,突然笑了声:“真是好算计,你想做什么,以此为要挟,叫我帮费长雍做事?别做梦了,我可听说了,除非邺州正月里不下雪,改而下米下粮,否则谁也救不了他。”
    这是明月第二次自谢平贞嘴里听到邺州粮荒的消息。
    她心里暗道:“对不起了,我得先顾着谢平澜。”
    谢平澜在家时和这个庶妹的关系很寻常,谈不上关照。
    但上次在京里,大闹了缇密院后为了躲避追杀,谢平澜带她躲到谢家,凑巧偷听了谢平贞和谢六的一番交谈,谢平贞对谢平澜这个同父异母的大哥竟意外地嘴下留情,评价还不坏。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冒点风险如何能成事?
    明月在贴身里衣特制的小口袋里取出了一小方金印,不舍得交给谢平贞,就这么拿在手里给她瞧。
    谢平贞吃了一惊。
    不用看第二眼,她就认出来那印文是“顺德侯府谢”五个大篆,正是她大哥做世子时候的世子印。
    她忍不住重新估量对方,惊讶追问:“你到底是哪边的,我大哥的世子印怎么会在你手上?”
    倘若这舒窈和大哥扯上关系,那就不能算是外人了,反正同样的丑事先有大姐才有她,这么一想,谢平贞倒不像之前那么难堪了,心中涌起的杀意也化为了乌有。
    明月暗自观察她神情细微处的蛛丝马迹,也暗自松了口气。
    她把印小心收好,道:“重新介绍下,我姓隋,名明月,去年春天和你大哥订了亲。”
    “隋……隋明月?”谢平贞傻呆呆望着明月,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就在这时候,外头传来丫鬟匆匆忙忙地脚步声,来人走到门前,禀报道:“夫人,侯府世子爷来了。”
    谢六?他这时候来做什么?
    谢平贞顾不得多问,说了声“叫他在外边等一下。”便忙着起身收拾东西。
    她成亲没多久,谢六却已经来过许家好几回。门子知道他是自家主人的妻兄,不加阻拦直接请进,而她院子内外的奴仆大多是自侯府带过来的,对谢六更是巴结谄媚。
    是以她这哥哥在许家畅通无阻,听到通报,人必定是已经离得不远了。
    明月对谢平澜的胞弟印象极差,这会儿一点都不想同他打交道。
    谢平贞也不愿叫二人对上,她环顾屋里,一时找不到藏身的地方,只好抖开棉被,又把两旁的帐子往一起拉拉,道:“你快上来,藏到被子里面。”
    明月稍一迟疑的工夫,便被谢平贞推上了榻,一床锦被盖下来,将她藏了个严实。
    明月心里不舒服:“呀,没脱鞋子呢。”
    没办法,鞋子脱了便是破绽,谁知道谢六会不会留意到。
    这时谢六的声音已经在檐下响起:“四妹妹,怎的这么早就歇下了,收拾收拾起来吧,我有重要的事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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