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节

    “雷儿,你切莫失了信心,我们这般放低姿态赔罪,想那楚谟远也定然以为我们是真心赔罪而不会多加防算,只要他疏于防算,在我们铁桶般的劫杀下,一定能成功的!”宁如森看着宁雷眼中的无奈和不自信,心中也不免喟叹一声,若非逼不得已,他也不想和那人对扛上,可是现在情势已然逼成这般,他如不主动出击,宁家早晚还是会灭亡的!
    会么?那人会相信宁家放低姿态别无所图么?
    宁雷在心中犹豫着,在看到宁如森坚定的眼眸后那一点犹豫也随之消去:“父亲放心,此次,雷儿请了十位神阶一到五重的高手相帮,以求一击必中。”
    宁如森满意的点头,又道:“事成之后的后续事宜,你二哥会妥善处理,不用担心。”
    宁雷便自点头,门外又传来宁风的声音:“爹,孩儿来了。”
    “进来。”
    宁风进来之后先是看着宁雷,目光之中不无担忧:“三弟,事情安排得怎么样?”
    宁雷点头:“二哥不用担心,我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宁风这才放下心来看着宁如森道:“爹,后续事宜我都已经安排妥当了,您看……”
    宁如森拿起桌子上早已备好的拜贴递过去:“风儿,你亲自将这张拜贴送过去,务必要亲自交给楚谟远。”
    宁风面有难色:“爹,风儿亲自过去不难,可是楚谟远见不见风儿,却并不是风儿能说了算的!”
    宁如森笑着摇头:“风儿,他若不见,你就跪着等到他同意见你为止,便是跪上三天三夜,你也得让他看到你的‘诚意’,唯有这样,他才会放松警惕,我们也才能方便行事。”
    宁风点头:“爹放心,风儿一定排爹说的去做。”
    “去吧。”宁如森挥手,宁风和宁雷退出书房。
    退出书房之后宁风拿着拜贴直接去了王府,却被门房告知王爷不在王府而在城南别院,妖王府的城南别院,在汴京也是众所周知的,当年老王爷独宠先王妃,甚至为了先王妃终生不曾纳侧妃夫人,在汴京也算是轰动一时的,而那城南别院,便是老王爷为了讨先王妃欢心修筑,当时还引得汴京无数贵妇为之羡慕不已。
    出了王府宁风不曾停顿,又马不停蹄的直奔城南而去。
    城南别院书房,梨花桌上铺着一张简易的地图,楚轻歌正细细打量,边上的红袖则很尽心尽责的端茶递水,虽然小姐把她当成亲人,可是跟在小姐身边,她就会情不自禁的想要将小姐照顾得妥妥当当。
    “父王,歌儿想将烈焰军的大本营迁到金钟山,可以吗?”楚轻歌指着地图两处问,前生她领军打仗,自然就能一眼看出所有地势的优点和弊端。
    楚谟远勾了头细细望过去,烈焰军驻扎在城西,那里一片平坦开阔,虽然地势甚好,却不适于练兵,特别是像烈焰军这群散沙样的地痞流氓!
    而反观位于城东的金钟山,山势险峻,上下山唯有一条通道,若将烈焰军的大本营往那金钟山一迁,那些平日里提笼架鸟的大爷们,就等于入了笼,上天无门入地无路,除了乖乖的听小丫头的话之外不作它想!
    小丫头的心思,倒真是极为细腻!对于人心,也算得甚是精准!
    “可行,一会父王就陪你去烈焰军的大本营,那些人,懒散惯了,初一开始,定然会很不服气,歌儿你可得做好准备。”虽然明知小丫头想要做的事不可能做不到,但心里还是会忍不住担心。
    楚轻歌灿然一笑,当初五万风云军是怎么带出来的,她现在就会同样把这五万烈焰军也带出来!
    “父王,现在时辰已然不早了,我们快些去吧。”先去烈焰军露个面,然后再去金钟山实地考察一番,若然不出意外,今晚就可以命人连夜把金钟山给改造一番,顺便还能探一探那金脉源地。
    楚谟远点头,牵起小丫头的手就往外走去,一边的红袖欣然一笑,昨天晚上来到这里之后,小姐拉着她说了很久,将她重生之后的所有事情尽皆告知了她,也由她,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妖王楚谟远远比帝修夜要好上千百倍不止,他对小姐,才是真心真心不求回报的付出,小姐今生有了楚谟远的爱护,相信,一定会比前生要幸福得多!
    刚出书房,陈叔和苗青迎面走来。
    “王爷,属下有事要禀。”苗青看着王爷身边的小郡主,稍做迟疑,虽然他很清楚王爷在小郡主面前无所隐瞒,但他现在要禀报给王爷的两件事,似乎都不适宜小郡主听到。
    苗青的迟疑看进楚谟远的眼中,他略一思忖却仍是挥了手道:“但说无妨。”
    苗青现在要禀报的事,定然和宁家有关,有可能会是很残忍的事实,不过小丫头只是占了这个身子而并非本尊,所以,尽管事实再残忍,也得让小丫头自己亲耳听了再行决定该怎么对付宁家!
    苗青先是怜悯的看了眼小郡主,然后方道:“宁家那边的消息,已然确认,当初宁家大房二子宁风于两年多前在漠西那边偶遇一美貌妇人,此妇人单身一人带着一小女孩,宁风贪于妇人美色,便派人使了一计英雄救美,美妇不明真相感念其恩,随后嫁于宁风为妾,小女孩随美妇入了宁家名为宁婉儿,妇人嫁于宁风之后,期间倒也相安无事,直至有一天,宁风不知从何得知妇人身携千万家财,就起了谋财之心,但无论他如何巧言花语,妇人始终不肯将那千万家财拿出,最终宁风将妇人囚于密室,又用妇人之女宁婉儿的性命要胁,逼得妇人将那千万家财藏地供出,其后,宁风杀人灭口,妇人死去。”
    他一番话说得简明扼要,楚轻歌面色阴沉,仿佛从他的述说之中看到一个善良的母亲为了保护她而受尽折磨的画面,宁风,你当日敢做下这滔天罪行,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勇气!
    楚谟远看了看了面色阴沉的小丫头,问:“为何宁风不将宁婉儿也一并除去?”
    苗青继续道:“当初妇人供出千万家财藏地之时,曾逼宁风发下血誓不得伤害她的女儿,否则宁家便会祸起萧墙。妇人死后,宁风拿到家财,倒是想要斩草除根,奈何他每一次生出歹毒念头之后,宁家便会相继出事,据消息说,宁风曾五次对宁婉儿下手,第一次死的是宁风的嫡长女,第二次是宁风的五子,第三次是宁海的庶女,第四次是宁海的庶长子,最后一次,报应了在宁家老太爷宁如森身上,他一病不起,足足病了一年,自此以后,宁风便再也不敢对宁婉儿下手,去年,宁如森病情终于转危为安,忌惮于宁婉儿的宁如森,便命人将宁婉儿送去了黑木森林。”
    听完苗青的话,楚轻歌一张小脸浮出一丝冷意,宁家人杀了本尊的娘亲,还霸占了原本属于本尊的家财,还将本尊送到那明知是死路一条的黑木森林,端的是好算计!
    宁家,你且等着,我若不报此仇,岂能对得住这个身子的本尊!
    楚谟远挥了挥手,苗青却并不离去,“王爷,属下还有一事要禀。”
    楚谟远点头:“可是和江宁伯有关?”
    苗青摇头,道:“王爷昨儿曾命属下派两个人盯着江家三小姐,却不想昨儿,倒真是有所发现。”说到这里,他为难的看了一眼楚轻歌,这可是孩童不宜听的,王爷您还是支开小郡主吧!
    楚谟远先是看了眼小丫头,在知晓小丫头就是秦浅歌的身份之后,他也便不自然的考虑周全了一些,关于表妹的事,在小丫头面前绝对不能有所隐瞒,不然,小丫头心中若是又有了误会,那就得不偿失了!
    “说吧,有什么发现?”
    苗青只得继续道:“昨儿半夜,江家三小姐的闺房来了个红衣男子,和江家三小姐极为熟络,呃……红衣男子在江家三小姐的闺房呆了一柱香时辰之后,属下的人听到那男子要江家三小姐尽快取得王爷您的信任拿到宝图,然后他就可以可以迎娶江家三小姐进家门了,还有……”
    苗青在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将那事也一并说出来呢?
    楚谟远皱着眉:“还有什么?”
    苗青忙沉了眼眸道:“那男子,似乎和江家的庶女以及江宁伯的夫人王氏,都有很过密的关系。”
    楚轻歌不由勾了勾唇,苗青所说的消息,太劲爆了一些!
    她从前只以为江冰莹对楚谟远有着觊觎之心,没想到,她所图的却不是王妃这位置而是什么宝图!还有,苗青说红衣男子在江冰莹的闺房呆了一柱香时辰之后才听到消息,这一柱香的时辰,两人做了些什么,不言而喻啊!
    楚谟远阴着一张脸挥手:“下去,注意盯紧一点,查查那男人的身份,一有消息立刻禀报。”
    苗青如释重负,当着小郡主的面说这些小孩不宜的话题,他也觉得很尴尬的好不!
    苗青走后,楚轻歌抬眸看向楚谟远,在他心中,江冰莹应该一直是以美好的形象展示在他面前的,可如今,事实这么血淋淋的摆在面前,不知道,他心里,是不是会难受呢?
    看到小丫头关切的眼眸,楚谟远摇头:“歌儿,不用担心,父王不难过,每个人的人生,都是她自己选择的,她既然自己选择了这样的人生,那她也应该自己承担所有后果!”
    楚轻歌点头,想来江冰莹太过自信,压根就没想到楚谟远会派人盯着她,所以才会这般肆无忌惮的在王府就和男人苟合,不知道她若是知道她昨晚的行径已被楚谟远知道后,她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三人继续前行,刚走到前院,陈叔复而去返:“王爷,宁家二少爷宁风求见。”
    宁风?他来做什么?
    楚谟远挑眉,想起昨天在城南遇到宁海一家的事情之后,他冷然一笑。
    看来昨天自己给宁家那份大礼,惊动了整个宁家,宁家不知道自己下一步会做什么,所以这才眼巴巴的上门求见来了!
    “歌儿,见还是不见?”他将头转向一边的小丫头,宁家的事,他交给小丫头自己决定。
    宁风是吧?
    楚轻歌小脸就浮了抹森冷的笑意,她刚从苗青嘴里听到当年宁风为了钱财对本尊的娘亲和本尊所做下的恶行,这会宁风又送上门来,她焉有不去好好修理的!
    “见,自然是要见的,父王,宁家贪财,咱们可得送一份大礼给他们宁家才是。”一字一句慢慢说道,宁风啊宁风,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送上来!
    楚谟远看着小丫头嘴角森冷的笑意,微微点头,宁家人做过那些恶行之后,现在还抱着侥幸的心态想上门求和,也未免太过天真!
    前院大厅,宁风心怀惴惴的坐着,手里端着的茶杯像是有千斤重一般,对于妖王楚谟远,身为商人的他也仅仅听过关于他的传闻,知晓这位王爷脾气不甚好,曾当着当今天子以及文武百官的面,仅因一言不合就一掌拍死了当朝右相,敢当着天子的面击杀朝廷重臣,自己不过一介白丁,怕是……
    想到这里,他心里又不免有些后悔,若是那楚王爷像杀那右相一般杀了自己,那可如何是好?
    愈想愈心慌,恨不能立刻起身离开,然一想到父亲临行时的殷殷眼神,他又只能逼着自己镇定下来,不断的安慰自己:怕什么!父亲和三弟都已经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妥当了,就只差请楚谟远赴宴这一步了,只要楚谟远能答应赴宴,还怕什么呢?
    他这般安慰着自己,需不知越安慰他心中愈害怕,便在这般担惊受怕之中,听来了脚步声,他只觉得心口一紧,嗓子像是吊在了心口上,他惶然起身,弯下腰便是一个大礼:“草民参见王爷。”
    “宁公子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老奴可担不起宁公子这个大礼。”陈叔闪开身子避开一半,嘴里不忘好心的‘提点’。
    宁风一怔,马上抬起头,见站在他面前的并非楚谟远而是那刚刚给他开门的才奴,一张脸顿时通红,又羞又恼,偏还发作不得,只能咽了心中的羞辱直了身子道:“不知道王爷可肯见草民?”
    陈叔点头:“宁公子请稍后,王爷和小郡主这便来了。”
    宁风听得楚谟远肯见他,心中倒是安定了一些,只那眼神却仍是有些阴鸷,想他堂堂富甲一方的宁家商号老板,却给一个老奴才行了大礼,这要是传了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这般想着他就阴森林的往陈叔瞟了一眼,暗自打定主意,只要计划成功,楚谟远一死,他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这老奴扒皮抽筋挫骨扬灰,以雪今日之耻!
    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因为之前的乌龙事件,宁风没再条件反射的弯腰,倒将目光灼灼盯着大门的方向,不多时,一袭墨裳气宇轩昂的男子牵着那个他一眼就能认出的小丫头走进大厅。
    “草民见过王爷。”卑微的弯下腰,这一次,他可以肯定,这个浑身气势逼人的男子,定然就是妖王楚谟远。
    楚谟远冷冷的看着宁风,不说起,他没说起宁风也不敢起身,只能这般弯着腰。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宁风觉得自己的腰都快要断了似的痛,但那人却一直不吭声,他心中又恨又怕,只能死死按捺着痛楚等待着。
    “父王,我们走吧。”楚轻歌突然开声,自见到这个宁风的第一眼,她内心忽然就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害怕,她知道,这股害怕是本尊长期以来积压的条件反射,非人力所能控制!
    也由此可以想像得到,本尊这个身子曾经受过多少折磨,才会形成这样条件反射般的害怕!
    厌恶的盯着半弯着腰的宁风,披着一张人模人样的人皮,行的却是禽兽不如的勾当,这样的人,活着也是可耻的!
    宁风弯着腰,却能感受得到有一股满是厌憎和愤然的眼光紧紧盯着他,他不由心里一阵发虚,在听到小丫头说话之后,他马上抬起头向楚轻歌望过去,表情很是认真,语气很是后悔:“婉儿,父亲……”
    楚谟远闻言一脚就踹过去:“本王的女儿,也是你能乱唤的?”
    宁风痛得两眼发黑,差点就晕过去,他死命的咬牙撑着,马上跪在地上嗑头:“王爷恕罪,是草民错了,婉……不,郡主,请郡主看在草民也曾养育过你的份上,饶了草民吧,草民知道以前的事是草民错了,草民今日来,是来给郡主您赔罪的,还望郡主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草民一命!”
    他将头嗑得很是响亮,没几下,额头上已见了血腥。
    楚轻歌冷眼观看着这一幕,脑海忽然闪过一道画面。
    画中,一个长相绝美的女人面色凄然的看着宁风,“宁风,我可以把宝藏的藏地告知于你,但你需得用你宁家先祖起誓,有生之年不得对伤害婉儿,否则你宁家满门灭绝!”
    宁风一脸狞笑的点头:“你放心,怎么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我和你,总算是做了半年的夫妻,你的女儿也是我的女儿,只要你将宝藏藏在哪里说出,拿到宝藏之后,我自会善待你的女儿。”
    女人却冷笑一声摇头:“宁风,你的话我早就不相信了,除非你肯发下血誓,否则,就算你用婉儿的性命来威胁我,我也不会告诉你宝藏在哪里!你以为我看不出,只要我说出宝藏所在地,你根本就不会留下婉儿的性命,宁风,你要么就发下血誓,要么你就只能得到两具尸体!”
    宁风冷冷一笑:“我发誓便是,我宁风以我宁家世代先祖起誓,日后定会好好照顾宁梦清之女宁婉儿,若有违背此誓言,定让我宁家满门灭绝!”
    说完他正想将手放下,却没想到女人却一个快步的走上前,咬破他的指尖,将血印在他心口之上,顿时一道血光闪过,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得他反应不过来,等他反应过来不由大惊:“妖妇,你对我做了什么?”
    女人却是冷冷一笑:“放心,我没对你做什么,你起的是血誓,自然要以血来为证,这点子伤口,还会要了你的命不成?”
    宁风仔细看了看手指尖,见溢出来的血是鲜红并无发黑这才放下心来:“我已经发了誓,你现在总可以把宝藏藏在哪里告知于我了吧!”
    ……
    像是有什么压抑着她的心一般,脑海跳过的画面渐渐消失,楚轻歌瞪着眼前这个男人,回想脑海中跳过的画面,愈发的厌憎起这个男人来!
    “宁风,你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脸面来求本郡主饶你一命?”
    森冷的声音有如地狱勾魂使者的声音一般响起,宁风不由打了个哆嗦,他抬起头,却望进那一双满是怨憎不耻和愤然和不屑的双眸,他不由情不自禁的缩了缩身子。
    明明还是那个小丫头,可为什么这双眼,却这么的陌生?
    以前那个小丫头,就知道哭,胆小如鼠,可是现在,仅仅一个眼神,都会让他感到那股骇人的戾气,不过短短半月的时间,为什么这小丫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宁风在心中不停的猜测着,同时还没忘拼命求饶:“郡主,以前是宁风错了,宁风这次是真心赔罪来的,还望郡主大人大量,放过草民,只要郡主肯饶了草民,不管郡主想要草民做什么,草民都会去做!”
    楚轻歌冷然一笑,看着宁风道:“宁风,想要本郡主饶了你的命是吧?你总得也要让本郡主看看你的诚意,去府门口跪着,如果本郡主回来还能看到你跪在那里,本郡主或许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宁风听了咬牙道:“草民谨尊郡主之意,草民这就去跪。”说完他起身连滚带爬的走向院门口,出了院门,他扑通一声直直跪下。
    楚谟远和楚轻歌则由他身边经过,坐上陈叔早已备好的马车向城西烈焰军大本营的方向行去。
    看着马车渐渐驶离视线,宁风正想起身舒缓一下有些酸痛的腿,陈叔的声音响起:“宁公子若是不能安份跪着,不如现在就回宁府,省得浪费郡主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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