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箭的姑娘最终还是没有救过来。
那支箭穿过她的胸口，就是华佗在世，怕也无能为力。
她临死前死死抓着褚瑜的手，盯着呆愣愣坐着的老婆婆，断断续续留下了半句话，“将嬷...嬷，给三...三皇...”
她还没有来得及交代清楚就断了气。
但已足够让褚瑜明白她的意思。
褚瑜抱着已经断气的姑娘，神色复杂的看向嬷嬷，看来她猜的果然不错，她们是要去见三皇子的。
可是，嬷嬷看着好像不大对劲。
她拿自己的命换了嬷嬷活着，可从头到尾，嬷嬷都没有因她的死有过半分动容，甚至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莫非...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进来一个劲装男子，朝桑络点了点头。
桑络嗯了声后走到褚瑜身边，道，“姑娘，马车已经处理干净了，今日的事，姑娘不可对任何人说起，权当没有发生过。”
褚瑜顿了顿，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知道她们？”
桑络摇了摇头，“我并未见过她们，只是猜测此事至关重要，或许，会召来杀身之祸。”
桑络并没有撒谎，她确实知道的不多。
“若是姑娘有疑问，可以问问主子，我已经给主子去了信。”
褚瑜下意识点了点头，而后才反应过来，“魏钰会来？”
桑络，“追杀她们的人中有一个高手，苏木应该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眼下他们的人恐怕在四处搜寻我们的下落，我们的人分散在长安各处，此地只有不到十个，所以安全起见，先委屈姑娘暂留此处，待主子过来，再送姑娘回府。”
褚瑜对此倒没有意见，只是，“可是婳姐姐现在下落不明，我着实忧心得很。”
桑络闻言神色微微一凝，而后看着褚瑜，缓缓道，“姑娘，我得到消息，主子也在赶往素食斋，眼下应该到了，有主子和三皇子在，定会尽全力寻找穆姑娘，若是连他们都找不到，那恐怕...”
她虽然跟在姑娘身边不久，但也知道姑娘与那位穆姑娘情同姐妹。
若是穆姑娘真的出了事，姑娘怕是要伤心欲绝。
果然，褚瑜听了这话后，整个人像是没了生气般，呆呆的坐在地上，她的腿上还躺着刚刚断气的姑娘。
这画面看起来，格外的凄凉悲悸。
桑络不忍再看，别过头道，“姑娘，我先让人将她带走。”
褚瑜呆滞的点了点头，松开环抱着姑娘的手。
许是眼前过分的鲜艳让她稍微清醒了些，问了句，“你们将她带到何处？”
桑络顿了顿，才回道，“带去城外。”
只有将她带走，离这里越远，姑娘才会越安全。
“会安葬吗？”
桑络想点头，可看着褚瑜无神的双眼，又实在说不了慌，只得委婉道，“我们要用她引开他们的追踪。”
只有让那些人见到了她的尸体，才不会继续追查下去。
所以，不能安葬。
褚瑜低头看着在她怀里断气的姑娘，眼里闪过一丝不忍。
虽然她们只认识短短半刻不到，可她能感觉到她是个善良的姑娘。
可到最后，连入土为安都是奢望。
褚瑜努力的平复了心绪，看向角落的嬷嬷，缓缓道，“将嬷嬷的衣裳换下来，若能找到身形年纪差不多刚刚过世的老人，就一起送出城。”
桑络闻言一怔，抬眸看向褚瑜。
她以为姑娘会心软，会让他们葬了这位姑娘，却没想到...
“她拼了性命保住这位嬷嬷，想来这位嬷嬷一定很重要。”褚瑜轻声道，“我得完成她的遗言，将嬷嬷送到三皇子手中。”
“刚刚她们被追杀时，嬷嬷的头发散落挡住了大半边脸，应该没有被人看见样貌，只有让他们认为嬷嬷已经死了，嬷嬷才会安全。”
桑络收回思绪，道，“若是他们早就知道嬷嬷是何模样呢？”
褚瑜摇了摇头，“多半不会。”
“她们二人手无缚鸡之力，根本不可能逃得过那些人的追杀，除非，她们是刚被发现的。”
她猜想，她们应该是有什么紧要的事要告知三皇子。
可有人不想让她们开口，所以才会杀人灭口。
只是她想不通，那些人如果不认识她们，又为何知道自己要追杀的是谁呢？
褚瑜无声叹了口气。
罢了，想不通便不想了，这不是她应该操心的。
“如果可以，事后将她们好生安葬了。”
桑络重重点头，“我尽力而为。”
“嗯。”
褚瑜轻轻应了声后，便无声的抱着膝盖闭上了眼。
婳姐姐，你一定要平安归来啊。
-
此时的东城河，比之前更乱了。
只因三皇子在素食斋遇刺了。
穆野赶到时，那支暗箭正朝着萧淮隐面门而去。
速度太快他根本来不及拦截，只能纵身一跃扑向萧淮隐。
余河被这一变故吓得双腿发软，连忙哆嗦着赶过去查看。
暗箭扎进了穆野的肩膀。
他发出一声闷哼时，萧淮隐才回过神，失声道，“穆将军！”
萧淮隐瞪着猩红的双眼盯着穆野受伤的地方，半晌说不出话。
此情此境，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他找不到她，还害了她的哥哥。
她回来了他该怎么面对她。
“我没事，没伤到要害。”
许是萧淮隐的神情太过绝望，穆野忍痛道。
若是寻常时候，萧淮隐自然也看的出来暗箭并未伤到要害，只是此时因为穆灵溪的失踪，他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反应也跟着迟钝了些。
听穆野这么一说，萧淮隐才找回神智，正要说什么时却被穆野一把拽到了身后。
与此同时，阁楼上不知从何处涌出了数个黑衣人。
穆野咬牙拔出肩膀的暗箭后，回头冷声朝余河道，“护好三皇子。”
说罢便抽出随身的刀迎了上去。
余河连忙警惕的挡在萧淮隐面前。
高手交战，周围所有的人，物都得遭殃。
不过因着穆灵溪落水一事，原本在楼里的人都下去围观了，小二被萧淮隐的气势吓着到半天也不敢上来，是以此时这层楼除了萧淮隐与余河，便没有别人。
遭殃的也就只有桌椅摆件等死物。
余河一边观战一边往河里望。
可风藤等人应三皇子的命令已经沿着河往下寻人，眼下根本瞧不见人影。
余河急的额头冒着冷汗。
穆将军受了伤，来的人又多，恐怕再拖下去是要落下风的。
也不知道乔大公子有没有收到他的暗示，魏公子到底来了没有。
这帮贼人还真是会见缝插针！
偏偏赶在主子身边没人的时候动手，若不是穆将军恰好赶到，主子怕是已经...
眼看黑衣人越来越多，余河急的直跺脚，不停朝楼梯处看。
魏公子啊魏公子，你到底来了没有啊！
许是余河的执念太浓，下一刻魏钰便出现在了楼梯口。
余河一阵惊喜交加，只差激动的痛哭流涕了。
有了魏钰的加入，局势很快得到了扭转。
穆野也终于松了口气。
他击退一个黑衣人，脚步微微踉跄后捂了捂肩膀伤处。
他的额头上已经渗着一层薄汗，唇角隐隐发青。
魏钰将这一幕收进眼底，面上一暗，趁着打斗的空隙道，“穆将军中毒了，不可再用内力。”
穆野身子晃了晃，没应魏钰的话提着刀又要迎上去。
可刚走两步便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萧淮隐刚刚松懈下来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一把推开余河，快步上前揽住摇摇欲坠的穆野，“穆将军。”
“穆将军放心，我带了人来。”
魏钰边打边撂下一句。
穆野闻言这才没强撑，他挣扎着往倚栏处走，看向飘着船只的河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