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翠得了令,只得离开漱玉宫去请程秋砚了。
程秋砚正在研究为黎落调理身体的方子,听宛翠说良嫔生了病,他便起身让宛翠先去外面等着。
他从架上拿了药箱,想了想,又将南槿安交给他的沾了血的手帕塞进了衣袖中。
程秋砚到了漱玉宫,为唐泠摸了摸脉后,皱着眉头站起身来朝蒋芷澜行了个礼道:“淑妃娘娘,良嫔娘娘这病,皆因心思郁结引起,得靠着她自己调节。”
“依程太医看,她该如何调节?”
程秋砚道:“臣听见娘娘口中一只嚷嚷着有鬼,怕是安嫔娘娘那日的面貌吓着了她,以至让她有些心神不安。臣觉得白天的时候,淑妃娘娘还是过来多陪良嫔娘娘多说说话,叫她不要胡思乱想才好。”
蒋芷澜点点头道:“有劳程太医了。”
程秋砚便道:“那臣再为娘娘开一副安息宁神的药方。”
蒋芷澜点点头,便由程秋砚去开方子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
五月底,宇文冉带着五万精兵讨伐陈国。
陈国国主唐显闻见消息顿时有些六神无主。忙召集亲信大臣于亲政殿商讨计策。
其中一位大臣道:“臣听闻此次领兵的是宇文将军,应该不会跟我们动真格。”
他身旁的一位大臣立马接话道:“那宇文冉毕竟是宁国的将军,微臣听闻前些日子,他的长子宇文利戟刚被封为工部尚书,如今,他心向哪方还未可知呢!”
另一只大臣刚拱起手想说自己的看法,却见唐显一掌重重地拍在书案上,怒声道:“孤王叫你们过来,是商讨抗宁的计策,不是来谈宇文冉的!”
殿中那几个大臣身子一抖,纷纷跪倒在地,不再言语。
唐显看着他们一个个懦弱的样子,心中怒气更甚。
“都滚下去!”
那几个人如蒙大赦,忙从地上爬起来,退出了亲政殿。
唐显把自己陷在椅子中,揉着发疼的太阳穴,叹了口气,问身边的亲信:“公主那边怎么样了?”
亲信立在他身后唯唯诺诺道:“回……回王上,宛翠姑娘说……说……公主生了重病……”
唐显闻言一顿,看向亲信:“怎么忽然病了?”
亲信便一五一十地将宛翠信中所写内容道了出来:“和公主同住一宫的妃子去世了,公主受了很大的惊吓,整天有些神神叨叨。”
唐显闻言,朝着亲信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亲信便弓着身子退出了殿中。
偌大的亲政殿中,唐显窝在椅中,本就花白的头发此刻仿佛更白了些。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从未像现在这般无能为力过,他甚至有些后悔当初与宇文冉勾结。
夜楚。
楚夜笙被连夜召进宫中,却听得自己父王生命垂危的消息。
他一路小跑着到了夜楚王上的寝宫,可是到了门前,他竟不敢走进去。
自从去年他在宁国得到父王病重的消息,便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夜楚。时至今日,已一年有余。这一年来,天知道他每天都提心吊胆地活着,生怕哪天会忽然从宫中传来父王病危的消息。
可是,这一天终归还是来了。
他立在刻着九龙纹样的殿门前,竟觉得双脚有千斤之重。
他忽地忆起七岁那年,自己得了天花,所有的人对自己都避之不及,唯有父王,日日衣衫不解地在自己床前照顾自己。
父王不喜母后,可是对于他这个儿子,却是打心眼里喜欢。
如今,父王生命垂危,自己却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
楚夜笙自认为自己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可是对于身边最亲的人,却永远无法接受他们的离去……
殿中忽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咳嗽声,然后,夜楚王虚弱的声音响起:“外面的是笙儿吗?”
“是儿臣。”
楚夜笙轻轻哽咽了一下,强忍下心头的悲伤,推开门走了进去。
寝殿有些昏暗,风透过半开的窗户将殿中的黄绫吹得轻轻摆动着。角落里的漏壶一下接着一下地滴着水,仿佛在计算着夜楚王最后的时光。
楚夜笙走到殿中,先是拱手朝半靠在床上的夜楚王行了个礼,然后又俯身为他掖了掖被子。
“坐。”
夜楚王指了指床边的位置,楚夜笙便在他身边坐下。
“父王,可觉得哪里不舒服?”
夜楚王摇摇头,伸手握住楚夜笙的手:“孤知道自己所剩时日不多了,这个世上,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皇儿你?”
楚夜笙闻言,拍了拍他的手背道:“父王万岁千秋,又怎会时日不多?”
夜楚王露出一抹虚弱地微笑:“孤的身体,孤自个儿知道。笙儿,今后,这夜楚,就交给你了。你要替孤治理好它。”
楚夜笙哽咽着起身,在床边退下:“父王,那是您的江山,您得自己管着。”
夜楚王摇了摇头:“这些年,孤一直将你带在身边,就是为了能让你学着治理国家,如今,孤也该将这江山交到你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