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璟烨松开她,起身揉了揉她的脑袋道:“你自己早些歇着,朕出去看看。”
黎落点点头,乖乖躺下。
慕容璟烨转身离开了暗室。
数日不见,苏玄影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身上那件金镶边的公子袍有些皱皱巴巴的。原本清秀俊逸的脸上生出点点胡茬。慕容璟烨从暗室出来走进太祥殿的时候,他正在殿前立着,见慕容璟烨进来,他忙单膝跪下行礼。
慕容璟烨越过他,在殿前坐下。
“这么晚了,怎么不在家休息?忽然跑进宫来见朕是为何事?”
苏玄影拱起手道:“皇上,依着皇上三月前的诺言,今日应该是您为微臣和云棉赐婚的日子。”
“可是……云棉已去。”慕容璟烨为难道,“若是你有心成家,等明年,朕为你寻一门好亲事,再为你赐婚。”
苏玄影却摇了摇头,坚决道:“微臣此生,非云棉不娶。虽说云棉还未过门,可是在微臣心里,她早已是微臣的妻。”
“朕知道你对云棉情深义重,可是……你总得考虑一下自己的婚姻大事。”
“皇上,臣心意已决,求皇上赐婚。”
说罢,他又双膝跪在地上,朝着慕容璟烨磕了一个响头。
第二日,慕容璟烨下了三道圣旨,一道送去了碎玉轩。一道送去了江华阁,而最后一道,则直接送去了苏府。
慕子衿封嫔和何青槐封为贵人的旨意一下,众人皆惊。她们有些猜不透皇上的心思,这贤妃刚刚过世,皇上便又晋了长公主身边两个旧人的位份,不知是感念关雎鸠的离世,还是在安慰长公主。
来江宁宫传旨的太监一走,江温尔连声恭喜也未道,便径直回了江宁宫的正殿。
春欢将捧着圣旨的何青槐扶起来,愤愤地望了一眼正殿紧闭的大门,抱怨道:“这江嫔可真是的。主子您刚一被晋了位份,她就摆脸色给您看!”
何青槐轻轻地拍了拍春欢扶着自己的手道:“这后宫之中,总是有人欢喜有人愁,若是人人都真心待你,哪里还会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
说吧,何青槐便转身回了江华阁。
江温尔怒气冲冲地进了殿,走到桌边,刚想拿起杯子喝口水顺顺气儿,可是杯子刚到手边,她又狠狠地扔了出去,青瓷的杯子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同她一起进来的忆秋忙走上前去安慰道:“主子,何苦跟她一个小小的贵人置气,气坏了身子可是真不值当了。”
江温尔拿着帕子顺了顺胸口,道:“本宫不是在跟何青槐置气。只是为黎儿感到不值。她那么爱皇上,被打入冷宫后下落不明,可是她一心爱着的人竞若无其事地给别人晋位份。本宫这心里啊,真是替黎儿气得慌。”
忆秋知道自家主子打小便与黎落情深义重,便只得安慰道:“或许……梨良人早已出了宫,过着自由自在的日子呢!”
江温尔摇摇头:“若是她有心离开,定会先来与本宫道别的。”
她话音刚落,门外响起了问玉的声音:“主子,宛贵人来了。”
江温尔闻声,走到门口将门打开,秦宛昀正站在门口,满脸忧愁地望着她:“江姐姐,你可听说了?”
江温尔叹了一口气道:“先进殿吧。”
秦宛昀只得跟在江温尔的身后进了殿。她瞥了一眼地上刚刚摔碎的杯子,道:“姐姐心里可也是气得很?”
江温尔在桌前坐下,放在桌子上的手重重拍了一下道:“是吧!可真是气得慌!如今黎儿下落不明,可是皇上竟然跟个没事人儿似的,怎能叫人不气?”
“什么?”秦宛昀面上露出一抹惊讶之色,这黎落不是被关进冷宫了吗?如今怎么又成下落不明了?想到这,她又开口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不甚清楚,只听云锦说,黎儿无缘无故在冷宫中消失了。可真是叫人担心!”
秦宛昀闻言,脸上的惊讶被担忧取代,只是她心里却在暗暗窃喜。
“前些日子,云棉的尸体刚被人从井里打捞上来,该不会黎姐姐也……”
“不!不会的!”江温尔一激动,拍着桌子站起身来,“黎儿福大命大,定不会出事!”
第一百八十四章、莫过于生死两茫茫。
秦宛昀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江温尔的肩膀:“不管怎么着,这事也得先禀明皇上。”
若是被皇上知道黎落从冷宫中逃出,就算是她尚在人世,怕也是活不长了吧?
秦宛昀烟波一转,伸手握住江温尔的手道:“江姐姐,安姐姐已经去了,这黎姐姐可万不能再有个好歹了。走吧,我同您一起去太和宫,将黎姐姐不见的事禀明皇上,皇上定会派人去找。”
江温尔猛地缩回手,摇头道:“不行,万一是黎儿自己想离开,这要是被皇上知道,按照宫规定是要处死的!”
“姐姐糊涂!”秦宛昀又朝她走近一步道:“皇上那般欢喜黎姐姐,定不会因为这件事追究的。更何况,黎姐姐并没有毒害二皇子,本就应该将她放出冷宫的。”
江温尔听秦宛昀这般说,觉得有些道理,便点了点头道:“那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去太和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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赐婚的旨意到达苏府之后,全府上下的人皆是满脸吃惊。这个未过门的将军夫人,他们是听说过的。她本是宫中最受宠的妃子梨嫔娘娘身边的宫女,后来被将军瞧上,便求皇上赐婚,奈何因着陈国意欲勾结宇文冉谋反的事便被搁下了,这赐婚的圣旨一拖便拖到了今日。在他们眼中,云棉配苏玄影,本就是麻雀飞上枝头做凤凰的典例。可是他们却没想到自家将军竟这般痴情,那宫女去世以后,竟还去宫里求了道赐婚的圣旨。
其中一个小厮一边扫院子一边摇头叹惋道:“咱们将军这般位高权重又仪表堂堂的人,竟要娶个尸体为妻。可真真是可惜了喽!”
在院中修剪盆栽的小丫鬟却不以为然道:“你懂什么?咱家将军那叫情深义重。不过也许等着过段时间,将军夫人过世的悲伤减淡了,将军怕是再会娶门亲吧。”
说罢,竟一个人抱着修剪花枝的剪子痴痴笑了起来。
小厮放下扫把,走到她身边敲敲她的脑门道:“别做白日梦了,就算咱们将军还要娶亲,那也是名门闺秀。”
小丫鬟不服气道:“咱们那去世的将军夫人不也是个丫鬟吗?”
小厮白了她一眼道:“那能一样吗?我可听说咱们那位将军夫人身前可是梨嫔娘娘跟前儿的红人呢!”
灵堂内,苏玄影捧着圣旨走进去,命几个小厮将云棉的棺材打开。然后将那圣旨放了进去。
“棉儿。”苏玄影喉结轻滚,浓浓的悲伤自口中溢出,“明日是你出殡的日子,也是咱们两个大喜的日子。你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