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阑叹了口气,明明自己的地位不比他低,权力更是比他大了不知几多,怎么回回遇上都不自觉矮他一头,听他训斥?
慕容栖月站起来,“若她出了半点差池,本王要你十二禤阁上下全部给她陪葬!”
温阑奇道,“她于你不也只是药引子么?何以得你如此看重?”
“正因为是药引,才要你好生护着,不然你觉得她凭什么得本王的重视?”
温阑张了张嘴,心中那句话终究没说出口,换了一句道,“下回还是让白露传话吧,你这样来敬王府,也不怕亭云看见了又和你打起来。”
“等他打得过我再说吧。”慕容栖月丝毫不放在心上,向后扬了扬手,打开正门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郦清妍坐在床上,手里拿着那块玉,借着烛光翻来覆去打量。成色很通透,雕工也完美,除了祥云纹案就再没别的标志了,瞧不出个所以然来,让人有点泄气。
不是庄希南的男宠,能够出入康郡王府和敬王府如入无人之境,是江湖中什么稀奇古怪的帮派的头子,还是皇帝的杀手?
郦清妍摇摇头,告诫自己不能再瞎猜,之前就因为瞎推断他是男宠,差点被杀死,若不是因为自己是寒女,估计这会儿已经和那根树枝一样,灰飞烟灭了。
玉握在手上委实舒服,心中生出对月的感激,郦清妍让菱歌取一段彩线来,编成结实好看的项圈,把玉穿上,贴身戴了。从小戴着的那块要是一齐戴,也太重些了,而且那块玉除了装饰,实在没别的用途,因为是出生时爷爷送的,不能随便乱丢,郦清妍叫弄香好生收了起来,放进箱子里。
菱歌编着绳子,眼睛看着那块玉石,“这玉的花纹真好看,小姐从哪里得来的?以前怎么从没瞧见小姐拿出来过?”
“别人送的,说于我身体有益。”
“能送如此贵重之物,必定不是一般的交情,小的猜测,不是王妃娘娘就是昐小姐,猜的可对?”弄香伸手向郦清妍,想拿玉细观。
郦清妍不置可否,把玉递给她,“你的眼睛最是厉害,帮我瞧一瞧它价值几许。”
弄香手指刚接到玉块,不由“哎呀”一声,连忙松手,玉石掉落在被衾上。“怎么了?”郦清妍菱歌齐声问。
“这玉怎的这般烫人?小姐拿在手里难道不会被烫伤吗?”弄香神色非常惊讶。
菱歌忙扯了郦清妍的手仔细翻看,却没有找到半点烫伤的痕迹,有些不信弄香所言,亲手去碰那玉,果真滚烫非凡,让人触碰不得。
郦清妍觉得奇怪,把玉捡起来,“只是觉得很暖,有热流涌进身体,并没有你们说的很烫的感觉。”
弄香菱歌连连惊叹,“小姐真是体质特异。”
菱歌想起来,“小姐从小沐浴用的水都要很热,许是自小就很耐烫吧。”
“也许是吧。”郦清妍拿编好的绳索项圈穿过玉石上的洞眼,挂在脖子上,放进里衣,玉块刚好贴在心口处,暖流从心脏顺着血液流遍全身,让整个身体都暖了起来。郦清妍满足地叹了一声,“他果然没有说错,戴着这个,我就不会再那般畏寒了。”心中想着,下回见到他,一定要好好谢谢他才是。
菱歌摸着郦清妍的手,发现的确渐渐暖和起来了,虽然不比常人体温,却好过之前百倍,不由啧啧赞叹,“这可真是个奇物啊!”
莫名得了一块无价之宝的郦清妍心情很不错,手暖脚暖的,搂着汤婆子心满意足的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王妃的身份,以及之前大家好奇的红珊瑚手钏的答案都有了哦!
小冷保证,接下来再不会把小月月写丢了⊙﹏⊙‖i
围观群众:但你把女配写丢了→_→
第20章
慕容栖月从温阑那里出来,兜兜转转绕着皇城飞了两圈,身法奇绝的他没有惊动任何护卫这座城池的人。栖月有些困惑,他不想回寝宫,不想回府邸,其他地方又不知道该去哪儿。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不想回那琼楼玉宇的地方。
这样想着,不自觉又落在了落晚居的屋顶,笃音在底下打着哈欠望着他,眼神中略有责备,好像自己这样绕着王府飞了一圈又一圈的行为很是打扰到了他的睡眠。栖月兀自笑起来,一跃落到碧纱橱前,将门打开了微微的一条缝,闪了进去。
笃音困的分不清东南西北,脑子里有两个声音在对话。
“要不要去赶他出来?”
“你打不过他。”
“万一他把郦小姐抓走了,王妃娘娘怎么办?”
“你打不过他。”
“感觉这样好对不起娘娘……”
“你连打二十四暗卫都有困难。这附近保护娘娘和小姐的人很多,不会轻易地让他把人抓了去。”
“那……回去睡觉?”
“对,回去睡觉。”
两个声音达成共识,然后笃音就回屋去睡了。
栖月说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回来,然后半夜溜进这丫头的屋子,还站在她床前看她睡觉。摸约是寻了多年的人找到了,心中激动难耐,栖月这样告诉自己。
屋里燃着非常淡的鹅梨香,丫头在外间睡着,栖月大摇大摆走进来,竟然没被吵醒。相比起永安那些见了自己便如临大敌的丫鬟,这个实在不称职,栖月如此评价。
床上的人往外侧躺着,呼吸平静绵长,睡得乖乖的。栖月在床边坐下来,伸手向郦清妍的脖子,摸了一会儿,勾出来一条线,线端系着自己给她的那块石头。还算听话,知道戴着,有了玄火岩,她再不会半夜冻醒了。
郦清妍睡的不沉,朦朦胧胧之际感觉有人在自己脖子上摸索,有些不大清醒地睁开眼睛,黑暗里,看见一个男人坐在自己床边。
自己是在做梦吧,不然月怎么会半夜跑到自己的屋子里来?
这样想着,便从被子里伸出一条温热的胳膊,摸上栖月的脸,使劲捏了捏。
“疼吗?”郦清妍问他。
从小到大第一次被人捏了脸的栖月有点发蒙,不知她为何如此。还没睡醒的人哪里能有什么力气,两支手指软绵绵的还不及挠痒痒。
“不疼。”栖月回答。
“哦,果然是梦。”郦清妍嘟囔一句,翻身朝里,准备继续睡。这两日睡得十分不安稳,一夜冻醒来许多次,今夜好容易能将被窝捂暖,实在应该好好珍惜。至于为什么会梦见月美人,则不是她所关心的问题。
栖月:“……”
“别睡,我有事情和你说。”栖月伸手拍她的脸,要把她拍清醒。困顿不堪的时候被人打扰是非常让人恼火不耐的事情,于郦清妍也一样。眼睛也没力气睁开,伸出两只手把在自己脸上乱拍的手抓住,本来准备一把甩开,结果发现这手掌温暖的不可思议,神志不清的人直接抓住不放了,强拉着枕在脸颊边,露出满意的笑容,甜蜜地睡死过去。
栖月都被郦清妍的大胆给气笑了,一只手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被抓住,让自己不由的俯在她身体之上,试着往外抽了抽,结果被抓的更紧。栖月叹了口气,这小丫头究竟是有多畏寒。
也怪自己迟钝,早该在康郡王府初遇发现她碰到自己没事的时候,就该猜到是她。还好温阑把人接来敬王府,真让她逃到金陵去,这一世能再发现她是极寒女子的希望几乎渺茫。兜兜转转了十几年,这人却在自己眼皮底下,原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栖月不排斥郦清妍抓自己的手,其实这辈子如此贴近一个人,这还是第一次。以前触碰到的人全都非死即伤,能够控制后情况才有所收敛。连最爱同自己撒娇的永安,也不曾这样大胆,敢直接枕着自己的手掌入眠。
栖月常年体热,从不知寒冷为何物,而此刻,被郦清妍紧紧握着的手感觉到了别样的清冷,丝丝缕缕让人觉得温柔舒适的冰凉沿着手臂蜿蜒向上,仿佛能直接流淌进心底,让人想要汲取更多。
原来将一个人抱在怀里,是这样的感觉。
“小药引,你可让我好找。”栖月弹了弹郦清妍的额头,对方在睡梦里不适地皱起眉头,如此秀气好看。“能找到你还要拜你的小聪明所赐,虽不知你为何要打乱小曒的计划,不过你要玩,我便陪你玩,看你能折腾起多大的浪来。可别让我失望。”
一番话语散落在寂静的夜里,大约只有屋外当空的那轮皓月听见。
腊月十七这天,听棋带着她弟弟来了王府。这丫头速度倒快,一来一去不过耽搁十几天,舟车劳顿,也不见有多疲惫。听棋的那个弟弟叫小暑,说是在小暑这天生的,家里为了省事,直接起了这个名字。
郦清妍看这男孩儿年龄虽小,却是个懂事听话的,也没有再另起名字,仍旧叫他小暑。而后带着人去给温阑见了礼,说明了情况。因之前同温阑说过,想养一两个小厮在身边,出行方便,温阑当她羡慕有自己笃音跟着,笑着说了几句便允了。此番也就没受什么刁难,问了几句话,只说,“那就住笃音那个院子,让人打扫一间房出来就成。”
只是笃音第一眼见到小暑时有一瞬间的惊讶,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一个人住久了,突然添一个人一起住,很是不习惯。郦清妍向他道了几句歉,说这孩子若是调皮只管帮着教训便是。听棋也说,小暑能得笃音先生教诲是他三生修来的福气,震得笃音连连摆手,直说不敢不敢。
温阑没有认出来,笃音却清清楚楚。宁王身边的二十四暗卫,夏部之首,最负绝顶伪装阴狠毒辣盛名的小暑大人,哪里是普通人敢调/教的,就算笃音是慕容亭云最得力最信任的部下,那也是不行的。
只是,堂堂夏部首尊,怎么就成了一个丫头的弟弟?怎么就被派到定国公七小姐身边来了?是监视还是保护?笃音是越来越猜不透宁王的行事风格。
郦清妍坐在碧纱橱的小暖间里,小暑坐在下首,规规矩矩的垂着头看着脚尖。这孩子的确只得十三四岁,生的比听棋还要白净漂亮,带得几分孱弱的阴柔之气,和郦清妍对话时偶尔抬起头来,露出大大的眼睛,如同小鹿一般干净澄澈,叫人心生怜爱。
听棋把人带来是对的,继续留在村子里,只怕听棋一转身,这孩子就被人拐走了,等到长开了高价卖进勾栏里去。
让郦清妍尤为满意的是,小暑虽然长相阴柔孱弱了些,性格却不软弱,一点也不怕生人,问他什么话回答的吐字清晰,条理清楚,行为举止也十分得体,倒像是受过良好家教似的。郦清妍觉得奇怪,问了听棋,她说也许是小暑上过几年私塾,读过几本书的缘故。读过书就更好了,能办更多的事。
小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郦清妍不可能立马交代他去做什么,只让他跟着府中有经历的前辈们多走动,熟悉熟悉王府,也熟悉皇城中各个世家之间的关系,能交多少朋友就交多少朋友。若是他觉得什么人好,挖过来为已所用也是可以的。钱之类不用担心,郦清妍会给足。
王府里每月按照大丫头和二等丫头的份额发放拾叶等人,还按王府中小姐的标准给郦清妍一月五十两银子,和聆昐一样。除此之外,温阑每月又单独给五十两,说是买糖食的银子,要是出去玩耍想买大件,她会再给。郦清妍推迟不过,只得接了。进敬王府的第四天,恰好是王府发放众人月钱的日子,这些钱就全部发下来了,加上宋佳善送来的五百两,郦清妍短时间内是不缺银子的。
听棋笑郦清妍太放任小暑些了,“他才多大点,小姐就让他培养下手了?”
正在抄《金刚经》的郦清妍微微一笑,“只看他眼睛就能看出,小暑以后定是能做大事的人。听棋,你给我带了个极好的人来。”
听棋卷了袖子给她研磨,道,“小姐莫要一直夸他,夸得轻浮了,可没有地方后悔。”
从院子经过的小暑把郦清妍的话听得正着,心中惊异,自己已经伪装的这样好了,脓包到惊蛰每次看见都想冲上来揍十遍,这女人却一眼看出端倪,这就是主人看重她的原因?
郦清妍的《金刚经》是为温阑抄的,腊月十九是她的生辰,今年她已三十九岁了。因为病情好转,慕容亭云准备大肆操办一番,为温阑好生庆祝。敬王府上下得了命令,早就开始各种布置,以求王妃满意。
各式各样的贺礼送进王府,落晚居来往的人也开始多起来,大部分客人都在前厅见了,只有与温阑交情深厚的才被接来落晚居坐着吃杯茶,聊一些往事。温阑怕郦清妍在一堆长辈中杵着乏味,让她自己去找聆昐玩。
聆昐昨晚过来说她要去宝相寺为温阑求一个福袋,问郦清妍去不去,因为《金刚经》还未抄完,走不开,聆昐今日一早独自一人去了。姬无病带着几个药童外出采药,大冬天的,大雪封山不说,又是皇城附近,郦清妍不知他们能采到什么药材。没了姬无病,浣花草堂冷清,碧纱橱离温阑的主屋太近太吵,便带了丫头躲到柳絮苑,得个安静的环境好好抄写经书。
快到午膳时刻,卷珠在门外轻轻叩了叩,“小姐,聆晖五公子在苑外,说是想见小姐一面,不知小姐方不方便。”
郦清妍的手一颤,只剩下几个字就抄完的一页纸顿时毁了。拿起来扔进火盆里烧了,又铺上一张,蘸墨重写。“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五公子说,想当面和小姐讲。”
郦清妍深吸了一口气,手中笔杆被捏紧。现在自己在温阑面前有多得宠,连带着慕容亭云对自己有多满意,明眼人瞧得清清楚楚,只要讨得自己欢心,帮忙在温阑或慕容亭云跟前说好话,好处简直不可估量。原以为最先找来的会是聆照、聆晗和聆晓三人中的任一个,没想到却是聆晖,自己真是高估他的耐力,低估他的野心了。
这个心境已不适合继续抄书,郦清妍搁下毛笔,在盆里净手。“请五公子进来吧。”
聆晖身边依旧是那个叫写意的小厮,木轮车推到苑中,不能上台阶,写意扶着聆晖缓缓走进来,看这模样,那药是起了作用的,不然他该疼的站立不住。
郦清妍请他坐了,又让听棋上茶。聆晖进门便闻到墨香,看到案几上的东西,率先开口问,“七小姐在写字么?倒是闲情雅致。”声音清远淡然,倒不像是过来求人的样子。
“嗯。”郦清妍淡淡地应了一句,“娘娘生辰,抄一部经书做寿礼。”
“七小姐有心了。”聆晖的语气像恭维又不像恭维。
“五公子过来找我,说是有事要当面和我说,不知是什么事?”
“此番过来叨扰七小姐,是为了谢谢你给的药,的确较一般的止疼药效果要好,不单止疼,连身子的根底也结实了许多。”
猜错对方来意的郦清妍有点意外,呐呐开口,“公子误会了,什么药?我并不知情,不知公子说的具体是什么事情?”
聆晖温和地笑起来,“七小姐不必隐瞒,白降已将实情全告知与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画风最销魂的终极女配很快就会出场了,大家不要着急。
第21章
白降你这个叛徒!郦清妍暗自磨牙。
“七小姐可否告诉我,为何知道我的腿会在天气变换之际疼痛难忍?”聆晖问的依旧温和,他不介意郦清妍拒绝回答,但是如果真的能得到答案,他会很开心。
聆晖的眼神诚挚干净,不带一丝杂念,这是最让郦清妍招架不住的。知道躲不过了,便搜肠刮肚地编理由。“我会医术,自然能瞧出来公子正受病痛折磨。”
“哦。”聆晖笑着应了一声,“那七小姐的医术应该颇为高深,连姬大夫对我这腿都毫无办法,开的止疼药也是不起作用的,而小姐的一副药,竟能让我疼痛消除,在这样的天气里也能行走。外界都说姬大夫的医术好,依我看,小姐的医术远在姬大夫之上。”
郦清妍有些头大,“公子知道的,我晓得一些旁人不知的稀奇药方,此番能够解五公子的腿疼也是巧合,公子喝了有效果就好,实在不必专程跑来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