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毕业前的几个月。”
    “……哦。”
    又是毕业前的几个月……
    她不就躲了一段时间嘛，这世界怎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啊。
    这话题继续下去也是尴尬，唐柠适时暂停，进行下一个问题：“贺诚学长呢？他怎么也不在啊，他都毕业两年了，不会也去旅行了吧？”
    贺诚，t大土木工程09级毕业生，工作室的另一位成员。
    温时翊垂眸看她，点点头：“嗯。”
    “真的？他怎么这个时候去旅行啊？”
    他浅笑：“想知道？”
    “嗯嗯嗯。”
    温时翊挪开视线，眉目淡漠：“和女朋友分手了。”
    唐柠一腔想八卦的心情瞬间落寞，她有些尴尬的从桌上坐起身，伸了个懒腰，打着哈哈：“这样啊……”
    让你话多……
    让你话多……
    尴尬死你……
    温时翊倒是很照顾她的面子，不再多说什么，低着眼皮继续想他的方案。
    最后又是唐柠受不了这样的气氛，靠近他一点点，在他耳边轻声问：“饿了么？要不要去吃午饭啊？”
    温时翊转过头来看她，露出一个洞察一切的微笑，“没吃早餐？”
    “没……”唐柠据实以答。“就算是吃过也该饿了。”
    “嗯？”
    “辞个职太消耗体力了。”
    “……”
    “真的。”
    他还能说什么。
    那就去吃饭吧。
    温时翊将手里的笔放下，低着头，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温声说：“我先去洗手。”
    唐柠说：“等一下。”
    温时翊侧身看向同样站起身的唐柠，不解：“嗯？”
    唐柠指指他不知什么时候垂下的衬衣袖，又把视线放在他被铅笔沾满炭墨的手指，漫不经心道：“别把衣服弄脏了。”
    说着，她伸手帮他把衣袖重新折回小臂处，确定不会再落下，才松手：“我的手刚刚也沾上墨灰了，一起去洗吧。”
    温时翊低眉看她柔软的发顶，怔了会儿，唇边泛起笑意。
    “好。”他说。
    身为一个建筑学学子，如果每天洗手的次数不大于十次，那就可以说是非常不敬业了，毕竟成天在和图纸这样的东西打交道，手指沾满铅灰也是常有的事情。
    所以爱护双手，要从护手霜做起。
    洗干净手，唐柠像模像样的从包里取出护手霜，挤出充足的分量，掌心按压揉搓两下，摊开双手提醒温时翊：“把手拿来。”
    他把手递上。
    唐柠动作熟练的把掌心覆在他手背上，一边轻柔的涂开，一边凝眉思考：“你说我就这么草率的从嘉筑辞职了，大家离得这么近，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仰起脑袋，“会不会很尴尬啊？”
    温时翊轻笑一声：“很难说。”
    唐柠作惊恐状：“真的吗？那要不然我还是回去好了。”
    温时翊：“……”
    “到时候我态度诚恳的认个错——”
    “……”
    “李文赫应该还是会要我的对吧？”
    “唐柠。”
    她憋笑：“啊？”
    温时翊反手将她指骨柔软的双手包在掌心里，重复她为自己擦护手霜的动作，分享彼此之间的温度，嗓音低沉：“我刚刚开玩笑的。”
    她继续憋着：“什么？”
    温时翊说：“不会尴尬。”
    “……哦。”
    “不要回去。”
    她笑出来：“好。”
    温时翊后知后觉被她捉弄了，撇开视线不去看她。护手霜擦完，他松开她的手，抬起手腕确认了眼时间，说：“去吃饭吧。”
    可算是到了吃饭的时间。
    唐柠跟在温时翊身后走，结果这人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
    唐柠以为他有话要说，也跟着停下，仰头眨眨眼：“怎么了？”
    等了一会儿没有后话。
    温时翊摇摇头，“没什么。”
    唐柠：“……”
    这人怎么莫名其妙的……
    温时翊转回身继续走，只不过这一次，他脚下的步伐放缓了许多。
    唐柠跟上他，行走过程的某一瞬间突然反应过来，温时翊刚刚眼神里的落寞。
    之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唐柠总是会习惯性几步跑至他身边，或扯着他的小臂或牵起他的手，聊一些有的没的，笑得弯下腰。
    他会自然而然慢下脚步，听她无聊的笑话，配合地笑。
    而刚刚她没有追上去，是因为分手后，她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习惯了悄无声息看他的背影。
    没了自然牵手的理由，他曲起的手臂里，空隙不再为她而留。
    这种细微的差别，突然让她觉得苦涩。
    等她体会到这一种难过时，温时翊已经驱车带她来到了一家餐厅面前，是他们读大学时常来的一家日式料理店。
    老板娘是个中国人，二十年前与身为日本人的丈夫山田结婚，共同开了这家餐厅。七年前丈夫因为意外去世，留下她一个人，她说她与丈夫在他生前被很多人不看好，经历过许多。现在他离开了，她怕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忘记和丈夫在一起时美好的记忆，于是一个人坚持把餐厅做到现在。
    在唐柠看来，老板娘是个被岁月温柔的女人。
    唐柠和温时翊一起进门，老板娘见是他们，露出放心的笑。
    入座后，唐柠才听老板娘说，前些日子温时翊曾自己来过一次，那时候老板娘还觉得惊讶，第一次见他自己来，于是问唐柠为什么没有一起来。
    能为什么？
    分手了呗。
    唐柠随口解释道：“毕业前几个月我跟着老师做了一个项目，去外地调研来着。”
    老板娘看她一眼，笑了，“小温也是这么说的。”
    唐柠心下一紧，抬头看了眼对面的温时翊，不太自然地“哦”了一声。
    点完餐，老板娘要走时，温时翊又想起什么，突然说：“给她来杯柠檬水吧。”
    老板娘回头，说好。
    唐柠：“啊？”
    温时翊静默地用湿纸巾擦手，不去看她，表情淡淡地补充道：“加糖的。”
    几分钟后，加糖的柠檬水摆在面前。
    唐柠凑上前吸了一大口。
    “酸吗？”温时翊突然问。
    “啊？”唐柠怔然，低头又吸了一口感受，摇摇头，诚实道：“不酸。”
    “嗯。”
    “甜甜的。”
    “嗯。”
    嗯啥？
    见他没有要继续进行对话的意思，唐柠低头乖乖品尝食物。
    好吃好吃……
    吃了一会儿，唐柠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问温时翊：“你下午有空吗？”
    温时翊极轻地点了下头，然后抬眸，问她：“什么事？”
    主动权一下子丧失了……
    唐柠：“想找你帮个忙。”
    温时翊重新垂眸：“嗯。”
    她小心翼翼解释：“我妈说我新搬去的那个家太没有烟火气了，这两天总是电话催我快点把厨房塞满，我也不知道缺什么，你帮我看看吧。”
    “嗯。”
    “然后缺什么你再开车带我去买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