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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色 第18节

    云暖抹了香水的指尖还未塞到嘴里,突然间被站起来的人吓了一跳,一抬起头去,便看都那双隐没在月色下的深邃眼眸,那个人握着瓶子,问她:
    “你疯了,是准备让味觉也失常?”
    他从未见过乔景延发什么大的火,被这人紧皱眉峰,抿着薄唇的呵斥模样唬住,愣在书桌边,许久都没有说话。
    乔景延看不到她到底是个什么模样,知道自己说话语气很重,却不是真的怪她进他的房间翻香水,他猜测她肯定又哭了,语气一瞬间就软下来,问她:
    “哭了?”
    云暖原本还没那么强烈的欲望,突然之间听到他声音软下来,被那声温柔的询问刺痛了眼睛,委屈又不解的和乔景延说:
    “我不会输给钱茵……”
    争强好胜的云暖,几乎是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就泣不成声,乔景延和她面面相觑,听闻她从用手捂住嘴,从指缝里不甘心的挤出一段话:
    “到底为什么会消失啊?”
    对于突然之间消失的嗅觉,她的这句话像是从深渊出传来,始终无法接受,已经成了废物的自己。她哽咽着,不知道是和乔景延说,还是和自己说:
    “一点都不公平,我无法用我的鼻子去观察香水,也没有办法辨识到世界上的任何一种味道。”
    “我不想就这么认输,妥协和放弃啊。”
    “我知道总有别的方法可以行得通。”
    面对女孩子沙哑着嗓音,无助又绝望的呐喊,乔景延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撕裂开,如果这就叫做同病相怜,那就如同看到曾经那个自己,问为什么世界里所有的颜色都消失了,我的太阳什么时候才会升起来。
    云暖觉得这个世界一点儿也不公平,荣华富贵也比不过一颗想要努力去追求梦想的初心,正因为总是不停的行走,人类才能拥有独立的魅力和个性,才能变成独一无二的自己。
    香水是她证明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价值和目标。
    如果连这最后一丝希望都没有了,她怎么舍得放弃原本就一直热爱的事业。
    “乔景延,要我承认我这辈子都不在触碰香水,我做不到。”
    她把乔景延当成最好的朋友和倾诉对象,捂住嘴巴,小声的呐喊出心里那些压抑的不甘心和委屈。
    月色下云暖的身影,被月光映照在墙壁上,缩成一个微小的圆点,她颤抖着肩膀,看着面前看不到她面容的乔景延,说的无助而绝望,不甘心,不想放弃,不想和喜欢的事业分道扬镳,这就是她这几个月以来的所思所想。
    她泣不成声的哭诉着,像只可怜而有卑微的小虫子,后来,一直听她说话的那个人突然之间走上前,抱住了她。
    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宛若阳光一样烘干云暖湿漉漉的心脏,她睁开眼睛,听闻那个人说了一句话:
    他说:“你看,这个世界上总有不是那么完美的人,像你,像我。”
    像成千上万个因为小缺陷而无法体会到这个世界美好的人们,有无数的你和我。
    “但这并不是人生之路的终止,因为我们相比于其它的生物来说,已经足够幸运和荣幸,获得看得见这个世界的眼睛,听得到音乐的耳朵,闻到芬芳气味的鼻子,足够我们生活下来的智商和适应能力。
    “可是谁又有资格否定缺少了某一样缺陷的我们,就不能获得骄傲和光彩照人?”
    “云暖,只有自己才能否定自己的人生。”
    “外人的唏嘘和惋惜,不过是因为他们以为我们过的不幸,若是因为如此而认为自己过的不幸,那才是真的不幸。”
    云暖不知道这人会突然间说出那么一段话,只是靠在这个人的肩膀上,被他温暖的体温和说话的声线平复了心情,低着头点了点头,那个人扶着他的肩膀,弯了腰,大约保持着和她持平的高度,他想要安慰她,却不知道怎么才能让自己的目光准确落到她的眼睛里,后来他察觉到她动了脖子,又低下几分:
    “你别哭,我相信云雾总会拨开。”
    云暖点了点头,哽咽着,把目光落到那双深邃璀璨的眼眸里,那个人没听到她哭了,这才放心,用手摸着她的脸,伸出两只食指,在她的唇边轻轻一捏,提起她的唇角:
    “笑一个,我‘看看’。”
    他看不见,便只能用这种触摸的方式去观察她是否还难过,云暖因为他暖心小举动笑起来,最后一颗眼泪也跟着滚落。
    他察觉到这些,用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上扬的唇角,很满意的“嗯”了一声。
    男人食指上温暖的纹路和柔软的唇瓣触碰到一起,细细摩挲着,顺着微笑的弧度划过去,偷走那一颗眼泪,他突如其来的这个动作,一下子冲进她的心尖上,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因为这个动作而跳出来,顿时连自己想要说什么都忘记了,只余下脑子一片空白,不停在心里重复,他只是‘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乔景延咽了口唾沫,在心里呢喃,这唇瓣应该是柑橘味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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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隔天一早, 格拉斯下起了小雨。
    云暖一起床就觉得有些喉干舌燥,先出门买了感冒药。等到返回来,乔景延早已起床, 在厨房里翻找牛奶和面包,自从来到这里,乔景延就没有进过厨房, 云暖也不会让他下厨, 他自然不熟悉摆设。
    云暖替他拿了牛奶和面包,带着他到餐桌前坐下, 耐心给他抹上草莓酱,问他关于香水调试的新灵感, 乔景延一脸苦恼,显然把这一行想的太轻,刚刚开了头就不知道如何走下去了。
    云暖把面包递到他手上, 和他说:
    “听钱茵的意思, 今年这场斗香大会比以往要严谨盛大一些, 我们只是去看看也无妨。”
    经过一夜的思考, 云暖好像突然之间就把这件事情看淡了, 既不给自己压力, 也不给乔景延压力。
    乔景延看她想通,自己反倒是严苛了起来:“我这三脚猫的小功夫, 至少要调配出我自己满意的香水。”
    遗憾云暖嗅不到他调配的香水,于是他所有的调制成果,也必须要先把自己这一关过了才行。
    云暖知道他做事一向认真, 并未说话,一抬起头就看到他唇角沾了些果酱,便拿了纸巾凑过去,和他说道:“你等等。”
    乔景延只察觉到她挪到自己身侧,因为她一靠过来,扑面而来的熟悉气息便会扑进他的鼻腔里,他还未反应过来,唇边就被她用纸巾轻轻擦了一下,接着便听到她说话的声音:
    “乔景延,晚上能不能邀请苏珊来我家吃火锅?”
    乔景延愣住,因为她话里的“家”愣了半响,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会把小旅馆称为“家”,而她和他商议的语气,更像相熟的朋友,或是家人。
    他点了点头,说道:“当然可以。”
    他第一次如此期待去招待谁来家里做客。
    ——
    连绵的细雨一下就是一整天,云暖把乔景延送到香水工厂,便开始准备晚上招待苏珊的菜肴。
    在这里住过三年的云暖,对于煮火锅这件事情一直乐此不疲,苏珊是唯一夸奖过她厨艺的女孩子,哪怕是曾经和钱茵关系好的时候,钱茵也不愿意尝试这种带着些异国味道的中国菜。
    以往苏珊住在隔壁,大多时候都是帮着云暖一起备菜,今天只有云暖一个人,云暖忙碌了大半天,一抬头才发现早已过了去香水工厂接送乔景延的时间,她只得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拿上伞往香水工厂赶。
    乔景延在香水工厂呆了四天,关于调制失败的试验品早已排了一整排,云暖匆忙赶去的时候,乔景延甚至都还没意识到已经到了回家的时间,和旁边的员工谈起香料和创作灵感,云暖轻轻把伞竖在门外,站在门口偷听他们的谈话,她听到他用流利的音乐和员工说:
    “她是个温暖的,细腻的女孩子,这种味道显然不合适她,应该像初夏一样,带着春天还未散尽的气息和夏日里阳光正好,活力满满。”
    这是云暖第一次听到会有人用这样的一种方式形容自己,像是某一个季节,或者是某一日他和她在一起留在他脑海里的印象。
    她突然间想起自己入学香水学院的第二年,当她能清晰辨别出每一种香水里的配方百分比,开始调试自己人生中的第一瓶香水时,这抹味道,也就开始存在于她的脑海里了。
    那是在某一年初春,仅存在记忆里唯一一段关于那个人的印象,城海市山涧边的樱花谷枝繁叶茂,把春日印染上粉红色,她就是坐在那个人的腿弯上,听着她读完《小美人鱼》,那是记忆源头,关于母亲最后的一段美丽时光。
    起初她认为那一抹味道,应该带着点伤感和缅怀,后来经过不停的推翻和重试,最后在她回去过年时,找到了自己为什么不满意初代“樱花小姐”的原因,那是因为记在母亲日记里的所有时光,没有提到病痛和磨难,没有提到她不幸的曾经,只有满满的,关于她的成长。关于母女之间的小秘密和难忘时光。
    这个女人贤良淑德,从未想过要把这些不幸记在心尖上,于是活的阔达又善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不忘记告知她,“暖”便是温暖和阳光的意思,
    所以“樱花小姐”,不应该是缅怀和伤感,是她在她生命里的那种快乐和幸福。
    是豁达的面对人生,面对未知的旅途,体验生命里的美好和难以回来的好时光。
    “樱花小姐”并不是她,而是她的母亲。
    ——
    乔景延的香水,是为她而制作的。
    云暖站在哪里没多久,便被工厂的员工见到,告知了乔景延。云暖这才走过去,接过工作人员手里满满的一大竹篮的试验品,被工作人员小心编好成分,写上日期的小瓶子里,打上的全是叉叉。
    显然又是毫无进展的一天。
    今日下了雨,小镇上的道路湿滑又泥泞,两个人漫步在花田边的小路上,扑面而来的,又是另一种不同的气味,被雨水浸湿的世界弥漫着浓重的青草香气,也有云暖身上隐约传来的蔬菜和香菜的气息,乔景延猜测她已经把菜备的差不多,便问她:
    “几点开饭?”
    他们的小日子,每日除了香水,便是怎么研究在法国吃中国菜。
    云暖突然笑了:“乔先生原来对吃的还挺积极。”
    她叫回他乔先生,他便又不习惯了,停下来,说道:
    “乔景延,这样叫好听。”
    直呼他的大名,会比叫乔先生感觉来的更亲密一些。
    两个人就站在玫瑰花田边,小雨落在伞面上,留下些咚咚咚的雨声,伞面下的世界却静谧异常,云暖点了点头,却和乔景延说:
    “所以我在你的心里,是温暖和阳光的,不是还有胆小和懦弱吗?”
    乔景延突然间听到这个人那么说,知道她听到那些话,接着他又听到云暖提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我是家里的大姐,要管陈奚妍,要学着和爸爸打理生意,所以我得让自己坚强起来,可是我私底下,很容易因为一点点的不确定而产生摇摆不定的心情,也是个面对信任的人就会哭泣的小姑娘。”
    乔景延一直耐心的听着她说起自己身上的这些不足,明白她为什么要说起关于自己身上的这些小缺点,她是想主动让他了解她的所有,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乔景延听着听着,心里就就冒出了一个灵感,好像这几天被浓雾弥漫住的目标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他突然笑了起来,说道:
    “我知道了。”
    云暖一头雾水,问他:
    “知道什么了?”
    “还有几种香料,我从未试过。”
    ——
    从香水工厂到露西太太的旅馆,他们走了四十几分钟,回到旅馆的时候,云暖的半边肩膀都湿透了,她催促乔景延进了洗漱间,只给自己换了身干净的衣物,便忙着调制火锅底料。
    晚上六点半,他们的中式小火锅正式开餐。
    苏珊带了水果和红酒前来,一进门就和云暖开玩笑,说是为了吃到她的火锅,连午饭都只敢啃上几片面包。
    以往在晚上就陷入安静的小屋子,倒是在今晚格外热闹,有苏珊这个热情开朗的邻居在,小聚餐倒也热闹非凡。
    哪怕是在城海市,乔景延也从未招待过客人,这还是第一次体验到和朋友围坐在火炉边的热闹。苏珊闻到乔景延身上的味道,问他:
    “乔先生家里是做什么的?”
    乔景延如实相告,只是没提乔氏,苏珊果然骄傲的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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