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糯睁大眼睛，清醒过来。楚虚渊几乎不怎么和人打电话，他更偏爱发短信这种方式，能够让他接通的电话……事情不小。
    【嗯，爷爷，】楚虚渊声音冷静从容，还带着丝丝的冷酷，语气不见亲近，【我知道，太忙了，没有时间，礼物会派人送过去的。】
    【虚渊，你这是翅膀硬了想飞是不是？】电话那头的老爷子明显恼火了，苍老的声音里夹杂着怒气，【连你妹妹的生日你都不来露面？当了个楚家家主，你就六亲不认了是吗？！】
    楚虚渊轻笑一声。安糯没忍住，在被子里缩了一下。她没听过楚虚渊这样的声音，嘲讽的，残酷的，满满的不怀好意。
    【爷爷，我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亲人，】男人语气镇定温和，【而且过生日，我们家不兴这个，小辈们折腾一下就好。】
    【混账东西！】那头的老人似乎也被楚虚渊的话气得不轻，安糯能听见那边传来一声巨响，像是茶杯砸到地上一样，【我再说一遍，虚渊，你亲生妹妹十八岁的成人礼，你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
    这话说完，那边电话就挂了。楚虚渊这边也没有声音。安糯顿了顿，偷摸着开了摄像头快速看了一眼，发觉楚虚渊似乎站在客厅落地窗旁边。
    说到生日……安糯脸上罕见的浮现出忧虑的神色，翻了一下数据库。楚虚渊的生日是三月份。就在不久之后，也在那个楚家小姐的生日之后没多久。
    听了这么一通电话，安糯也睡不着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滚了两圈。她不知道现在出去合不合适，也不知道楚虚渊现在怎么样了。
    听到外面半天没动静，安糯咬咬牙，还是小心的从床上翻身起来，把大浴巾包在身上的衬衫外面，踩着拖鞋，偷偷开门，想从门缝里看一眼外面。
    外面一片安静，没动静，只是客厅的灯开着。安糯左右看看，又偷偷探出半个身体，朝着落地窗的方向看去——楚虚渊正安静的靠在落地窗玻璃上，冷漠平淡的盯着窗外，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安糯看了他一会儿，还是不打算打扰他了——毕竟她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也不好贸然插入楚虚渊的家事，偷偷摸摸的就想缩回去关门。
    “出来。”一声淡淡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楚虚渊靠在窗边看着外面，也没回头。
    安糯愣了一下，第一反应肯定不是自己。但是这个公寓里，好像除了她和楚虚渊，也没别人了。
    再隐瞒下去就太假了，更为关键的是楚虚渊已经转过头来看她了——安糯心里紧张，面上还是勉强露出一个笑，小心的挥挥手。
    “那个……楚先生，晚上好？早点休息啊。”
    第73章
    楚虚渊转过头看她。安糯和他对视一眼，有些不安的裹紧了身上的浴巾。
    安糯没见过楚虚渊这样子过。或者说，见过，但是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安糯只记得最开始的时候，那个对她动了杀意的楚虚渊。
    “过来。”楚虚渊侧头看她，有浓稠的黑色从眼眸深处褪去，像是退潮的海水，留下的只是一片平静。“我……”他顿了顿，停住了。
    安糯小心翼翼的走过去，站在楚虚渊面前。“咳，楚先生，这么晚不睡觉吗？”她只字不提自己之前听到的争端。
    楚虚渊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突然开口问她，“你怕我吗？”他看见了安糯表情里的无措，也并不在意这种神情。只是觉得有点刺眼。
    ……这个神经病怎么又开始抽风了。安糯眨眨眼，耿直的回答，“之前怕，现在不怕了。为什么要怕你？”
    “为什么不怕我？”楚虚渊摇了摇头，轻笑出声，在安糯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伸出手，用力把她抱进怀里。
    不夸张的说，安糯整个人都僵住了。她她她和男性之间的接触很少，什么亲亲抱抱更是没有，之前被楚虚渊背着和亲额头就炸毛了，现在一把被人抱进怀里，安糯都不知道自己在哪是谁了。
    只是她也舍不得推开这个人。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安糯能感觉到男人彻底把自己抱住，头抵在自己的肩膀上。有点辛苦的姿势，安糯却能感受到被楚先生清冽的气息包裹的安心。
    “……算了，你爱抱就抱吧。”像是哄小孩一样的踮着脚拍了拍楚虚渊的背，安糯打了个哈欠，头靠在楚虚渊的肩膀上。
    这个姿势说实话是比较辛苦，安糯踮着脚一会儿就受不住了，脚一滑，力道都压在楚虚渊身上了。
    被她当成支撑点的男人显然体力比安糯好很多，轻轻松松的抱着她，安糯抓着楚虚渊的衣领，打了个哈欠，模糊的闭上眼睛。
    “楚先生，我不怕你。”安糯其实不太想和楚虚渊讨论他家里那乱七八糟的破事，她也不确定适不适合提及，干脆岔开话题，“虽然你看起来挺凶，但其实是个好人。”
    “而且你现在这样就很好啊，我怕不怕你没关系，你自己过得开心就好，人活一场嘛，最重要的就是要开心。”
    安糯苦口婆心，试图让一时沉默的楚虚渊清醒过来。不过说着说着安糯自己没说话了，她总觉得自己这样好像是卖鸡汤的，还是有毒的那种。她果然不是开导人的材料啊。
    长久的沉默后，安糯听见楚虚渊的回答，“嗯。”
    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安糯困顿的闭上眼睛，思绪渐渐飞走了。
    楚虚渊抱着怀里那一团软软的，暖和的重量，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或许想了很多，或许什么都没想。
    只是在怀里的姑娘用软乎乎的声音告诉他一些他以前嗤之以鼻的心灵鸡汤的时候，男人也仍旧安静的听着，甚至最后模糊发出了一声赞同。
    抬腕看了一下手表。凌晨四点半。站了两个小时，楚虚渊浑然不觉。
    他小心的动了动僵直的身体，怀里的小姑娘随着他的动作也倒了下去，靠在楚虚渊怀里，被他伸手一勾，轻巧的用公主抱的姿势小心的抱在怀里。很暖和的一小团，从她身上，熨贴到男人心里。
    身上的浴巾在这种大动作下已经松散开了，露出被黑色衬衣包裹着的纤细身体，楚虚渊低头看了一眼，呼吸微不可查的一窒。他走到客卧，把安糯放在床上，顿了顿，伸手取下浴巾。
    安糯睡相一般，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此时睡的人事不省的样子倒是露出几分傻乎乎的可爱，楚虚渊的衬衫搁在她身上大的不止一号，安糯翻了个身，习惯性的侧卧蜷缩起来，整个人都掩盖在黑色衬衫之下。
    “还真是……一点戒心也没有啊。”若有若无的叹息声，不知道是对谁说的。楚虚渊按了按额头，强迫性的收回视线，伸出手戳了戳安糯的脸颊。
    睡着的姑娘毫不知觉。楚虚渊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弯下腰，男人闭着眼睛，认真而专注的亲吻她的额头。
    这次停留了不短的时间。
    安糯这一觉睡了很久。等到清晨醒过来她还有点茫茫然，沉思的看着面前格外陌生的布局。不是学校的单栋别墅，是楚虚渊家。
    记得昨天某个人还抱着自己伤感脆弱来着，怎么一觉醒来自己就到床上了？安糯看了眼手机，九点快十点，是她惯常的赖床起来时间。
    穿上床边的拖鞋，安糯打着哈欠推开门，客厅空无一人。她看了眼落地窗，有点走神。昨天楚虚渊就是站在那个地方没说话的吧？他在想什么呢？
    “醒了。”楚虚渊刚走书房，就看见站在客卧门口的姑娘，顺着安糯的视线看了一眼，楚虚渊扬了扬唇角，态度自然平静。“这是让人准备的衣服，给你。”
    “谢谢楚先生。”安糯接下他手里的袋子，目光犹疑的看了一会儿，没从眼前这个懒散从容的人身上看出什么不对，只得作罢。
    “安糯，”楚虚渊叫了她名字。目光从穿着衬衫的少女身上流连一圈，楚虚渊正直的移开视线。“下周楚家的家族聚会，我想带你过去。”
    “带我？”安糯正准备转身去换衣服，听了楚虚渊的话惊了，“我吗？这不合适吧，楚先生，我也不是你们家的人……”
    安糯熟知剧情，数据库里也有关于楚家的资料。在她的印象里，那一家子人都不好相处。像是她过去，就只有当盘点心的份儿。
    “不行吗？”楚虚渊注视着她，黑眸深沉，眼角眉梢都带着点无奈，“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明明知道面前的人很可能是装出来的，安糯却还是一瞬间把这个人和昨晚上难得阴沉脆弱的身影联系在一起。
    真是……怎么这么招人喜欢啊。安糯暗暗叹了口气，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态。“我知道了，我会去的，楚先生，到时候告诉我时间，我和你一起去。”
    “嗯，辛苦了。”一瞬间扬起愉悦的笑，楚虚渊毫不掩饰的好心情甚至让安糯看呆了一下。他当然目的不纯，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
    眼眸锁定面前的小少女，楚虚渊的微笑看不出任何变化。他想要这个人。想要这个人……也喜欢他。就像他喜欢她一样。
    安糯换了一身合身的衣服，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楚虚渊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她的尺码。也不对，这家伙会调查这种事？
    沉思了一下，安糯很机智的选择忘记这件事。问出来也实在尴尬。
    在楚虚渊家吃了早午饭，安糯看着对面一身休闲的楚总，有点好奇，“楚先生，你今天不用去公司？”这可不像楚虚渊的风格，对这个工作狂来说是不存在休假这种说法的。
    “去不去无所谓。”楚虚渊态度坦然，端着一杯咖啡，“在家里也能工作。”顿了顿，他似乎意识到什么，“你觉得无聊了？”
    “没有没有，”安糯连忙否认，又笑了笑，“我只是觉得我是不是该回去了？放假的作业还很多。”
    男人眉头一皱，却没让安糯察觉到他表情上的变化。“不用，有什么作业我让助理帮你带过来。周末你可以轻松一些。”
    安糯趴在桌子上，有点惊讶的看楚虚渊。“楚先生，你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而且我留在这里也没必要，还是回学校就行。”
    “晚上可以带你去外城江滩看看，这里离那里很近。”楚虚渊打断安糯的话，语气自然。“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就当是奖励。”
    外城江滩？好像的确是个很有名的景点，晚上很热闹。安糯犹豫了没三秒钟，果断点头。“好啊，谢谢楚先生，我一定会更加努力的！”
    楚虚渊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如果自己不能努力靠近他也太不值得了，安糯想，等她变得更好更好一点，就能更靠近楚先生了。
    听到安糯的话，楚虚渊端着咖啡的动作停顿一瞬，没让安糯察觉。抿紧唇，男人表情说不出的复杂。他就没想过……果然，从安糯身上看不出任何喜欢他的意思。
    正常的思路不应该是感激自己的额外照顾，而并不是“我要更加努力工作”么？在脑回路这件事上，楚虚渊再次发觉自己没办法和安糯对接上。
    楚虚渊在书房工作，安糯在他旁边格外准备的小桌子上努力写作业。她还是摆脱神通广大的楚总助理帮忙找了课本和作业本，然后就埋头奋笔疾书起来。
    有人在旁边陪着和自己一个人写作业感觉完全不一样，安糯写累了就看一眼楚虚渊，休息一会儿继续奋斗，干劲满满的。
    关于和苏凰他们的合作报告安糯也提上了准备日程，她自己尝试着做了一些好用方便的小程序，虽然很基础，扩展一下的话发展空间还很广阔。
    严格来说不是很厉害的手法，但是以安糯的年龄来说很不可思议了。她没把自己写的程序给别人测评过，自然也不知道自己在这方面有多厉害。
    这件事，安糯是瞒着楚虚渊的。总不能事事都依靠对方，安糯初步的设想还是和夏阳他们合作，她出技术夏阳他们出钱和管理，引进投资计划，找人才，主攻尖端科技这方面。
    这样做固然要背负很大的风险，安糯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下来。她几乎所有的课余时间都花在上面了，也有一个大致方案，目前完善细节方面就行。
    这方面做好准备，安糯接下来就给苏凰发短信，约定见面时间。
    【糯糯，下周末安排见一面，可以吗？】苏凰很快给了回复，语气还是温柔亲切的。
    【好，没问题。】安糯算了算时间，和苏凰约好见面的时间地点。刚好到时候再问问她可以给别人准备什么生日礼物，感觉这也是一件难事。
    楚虚渊不过生，安糯知道，但是下个月就是楚总的生日了，礼尚往来，生日礼物还是要有的。只不过楚虚渊什么都不缺，自己有的东西也根本拿不出手。
    考虑到这些，安糯还是想偷摸着隐晦的问问苏凰，感觉对方总比她知道的多一些。
    下午时间过得很快，安糯飞快的解决完作业就在电脑上继续捣鼓自己的编程作业，顺路还接到了编程社团发来的短信通知。
    “……外出比赛？什么鬼？”安糯翻了翻短信，陷入了思索。这次比赛的场地不在迪斯学院，而是在临近的一个学校，所以采取的是自愿的原则，当然，一切花销学校报销。
    按照编程社团的规矩，这种比赛向来和一年级的学生无缘，但是安糯不同，她是新生赛第一，又得楚家家主看重，社团的才会也给她了一份，当做是一份顺水人情。
    时间是下个月月底。安糯板着指头算算，自己那时候应该刚刚开始忙课外事业，压力有点大，想了想还是遗憾放弃。
    学院外的太远了，浪费时间，她还可以挑选在学院内举办的比赛，根据楚明玉告诉她的，拿前三理论上来说毫无问题。
    【糯糯，编程社团的那个活动你去吗？】苏凰的消息恰到好处的传来，安糯看了眼震动的手机，还没回复，就看到对方又接了一条。
    【小道消息，这次出去可以去滑雪旅行哦，而且外出比赛的绩点要比在学院内比赛高很多，很划算的。】
    绩点这种东西，最基础的是修满，当然越高也会越影响排名。编程社团内部人员庞大关系复杂，才会造成垄断之下只给学院内部比赛的基础绩点的问题，像是电竞社团，就不限制学院比赛的参加年级。
    安糯他们现在大大小小的阶段性考试不少，在成绩绩点上安糯一直在稳定进步，反倒是社团绩点可遇不可求。
    【我想想，你去吗？】安糯认真考虑了一下，给苏凰发短信，【那我报名吧，就当公费旅游了。】
    【是啊，不要把自己逼太紧嘛，我也会去的，夏阳他们也想过去，顺路去玩。】
    安糯看到这条短信，还没回复，苏凰又发来，【那下个月就一起去玩咯，约定好了~】
    第74章
    “和谁发短信？苏凰？”楚虚渊一眼看到了她的举动，眉头一皱，突然开口问她。
    “啊？嗯。”安糯把行程规划好，没怎么在意随口应到，却又注意到楚虚渊不同寻常的语气，抬头多看了一眼。
    楚虚渊的表情和往常并没有丝毫变化，安糯却很明显的能够察觉到楚虚渊似乎不太高兴。“楚先生，是安排去临近学院比赛的事情，”安糯下意识的解释，“校外比赛的绩点会高一点，我想趁这个机会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