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郭才子都有点儿学霸的苦恼,也跟他们这些平凡考生抱怨:“五经题只要能做得中平就够了,考官着重看阅的是四书题——《文武之政》一篇我破题是‘圣人对鲁君问政,对以法祖之思焉’,对原题中‘其人存,则其政举,其人亡,则其政息’一句是不是破得不深刻?你们怎么破的?”
这破得还叫不深刻!为政之道不就重在以史为鉴,观先代之治而效法施为吗?
众人都懒得理这种做得比别人好还要嫌弃自己不行的学霸,对完了题目,又吃了几口热汤热茶的宵夜,喝下些驱寒的药,就各自回去歇着了。
转天早上崔燮默了文章,又厚着脸皮带上陆举人和几位同乡才子的文章,一起去给李东阳老师点评。
李太公的七七已过,李老师因操心着他会试的事,从丧父之痛中分了心,精神倒略见好些,也不问他带来的是什么人的文章,一体接过来翻看。
这六位举人的文章略有高下,但也都是自己考出来的正经举人,文章思路、文字都有保证,他们担心的不是自己的文章好不好,主要是合不合考官的眼缘。当世有一句名言叫“不愿文章中天下,但愿文章中考官”,就说的考生们心中这点担忧——文章写得再好,不中考官的意,考官就有权黜落你,你到哪儿也讲不出理来!
寄住在崔家的六位考生满含希望地送崔燮出门,都眼巴巴地等着李老师这一判,好得个结果,安心考后两场。
李东阳是当过主考的人,判卷不像普通书生评判文章那样精精细细地看几遍,汇通上下之意,悟其深致。而是按着真正考场上判卷的习惯,首场看首义,连首义都只先看前四行,前四行不吸引人的,下面写得再好,考官终究也无耐心细读。
六篇《子在齐闻韶》判下来,他心里就有了成算,点出王之昌、陆安两份不够火候的卷子,让崔燮在三场后告诉二人,不要立刻便说。剩下四人的四书文他也都依次看过,五经文中虽多有不是他本经的,以他五经兼通的才学,也看得出高下来。
这几个学生的四书文都做得精准深彻,陆博山、郭镛、陆安三人的五经文却要略差些——约么也不是经义学得差,而是因为之前练过国子监名师笔记后面附的题目,对四书题的理解加深了一层,五经题还缺了这点名师点拨。
如诗经房的汤宁,经义题中就带着《科举必读笔记》答案集里的味道,令人眼熟。
李老师有些感慨地跟崔燮说:“京里做过这套题的人多,恐怕学子看书时有了答案,便按着答案来背来做,千文同一面,难叫考官取中了。”
套路的不太稳妥,崔燮自己的虽不套路,却也有点危险。倒不是说他哪篇破题不准不全,文字、典故有不合适的,而是他那篇《不解其位》写得太有敢言直谏的意思,恐怕不合主考的眼光。
他摇着头,嘴角却是悄悄勾了起来:“尹阁老与万、刘二人相善,正自柔和媚上,恐怕你这文章不入他的眼,不过若是落到吴谕德手中,只怕他要大加推崇了。”这篇文章雍容忠义之意溢于言表,得古人讽谏之体的真髓,文风用意皆与《赓歌》《假乐》一脉相承,且能从“乐化”之道入手,写出“乐以彰德”的功效,算是篇相当新颖的文章。
他这些夸赞都留在心里,没说出来叫学生骄傲,只说了说对两位考官喜好的判断。这推断和崔燮自己在考场上想的差不多,崔燮便笑着说:“学生写大结时也想过这篇主考恐怕不会喜欢。可若不写这句,这篇文章便差一口气,不圆满,我这口气也郁在胸中不能舒畅。若这口气塞住,往后的文章不也做不出来了?”
那样也是考不中,现在这样至多也是取不中,结果都一样,还不如自己先痛快写了再说!
他这么乐观,感染得李老师也乐观起来,拍着他的卷子说:“写就写了,场上文字若自己看着都不合意,又怎么能叫考官看得入眼。纵然尹学士取不中你的卷子,下一科有清正忠直之士做考官,自然愿取你敢言任事、忠义爱君之心!”
往好处想想,主考若真看不上,直接黜落了他,倒还省得担心这学生策问火候不足,殿试落到三甲里了。
他们师生两人天性都是积极向上的人,过去的便放下不提,专心准备后面两试。论、表、诏这些小题不用提,考官不用细看,背过的古文拿过来套一套就够用,判更是只要熟背大明律就能做对,最需要用心的是策问。
不只第三场考试要考策问,最要紧的殿试也要考策问。策问的水准若不在二甲里,最好会试结束后就别再考了,以免沦为个前程艰难的同进士。
崔燮空着两只手回家,陆先生跟同乡们便急着来问他李老师判的如何。他没跟两位考得略差的说实话,只说:“恩师粗粗看过,都有可观之处,只是家中事忙,来不及立刻就判出来,已将卷子留下细看了。回头有空了定有批改,到时候我再拿回来大伙儿自己看吧。”
虽然没有确定必取的话,但听了这句“有可观处”,几位举人都悄悄松了口气,忙忙地又翻看《律》《例》和前朝著名的诏诰表,准备第二场。
这场仍是四更进场。
两场考试间隙,屯着居安斋的连环画想等考完再看的举子们索性或借或买,把想看的都看了,也省得牵肠挂肚,再叫人讲几句就挑得考前心绪不宁。可这回他们做了准备,先前那名大讲安千户施美人计离间倭寇汉奸的故事的举子却不再说话,悄悄地挤在人群中进了场。
第二场考论一道,诏诰表内任选一道,判语五条。
论题是《君正莫不正》,诏诰表三题都是拟汉唐文章:诏是《拟汉令礼官劝学与礼诏》;诰是《拟唐以姚元之为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诰》表是《拟授衢州孔氏裔孙世袭五经博士谢表》。
相对而言诏、诰的格式规定得更严,自己能发挥的地方更少,还是表容易写出彩。再是三场重首场,后两场房师也要看,要从四千人里脱颖而出,当取中的三百名之一,后两场也要尽力写得出色。
崔燮毫不犹豫地选了谢表,又浏览了一遍五道判题,心中回忆《大明律》,与判语一一对应,先写在了草稿上。
同僚代判署文案:应行文书叫同僚代判者杖八十;弃毁器物稼穑等:计贼赃盗窃论,只不刺面,毁官物加二等,误毁者减三等,若已赔偿可不坐罪;蒙古色目人婚姻:只许与汉人通婚,不许本族自婚,违者杖八十,断离婚;禁经断人充宿卫:凡在京犯罪处极刑或流放者,亲属不得进宫充当内侍及宿卫皇宫;诬告充军及迁徙:百姓诬告令人充军者的抵充军役,官吏故意令人顶替他人军役的,论一百杖,流三千里……
论及对大明律的重视,崔燮相熟的举子都不如他用心。
毕竟他是个穿越者,不如本土人熟悉各种明暗规则,读律令得读熟一点,免得哪天因为不了解时代背景出了事。而且他刚穿来就打了一次官司,又有徐氏诬告被罚的事例,也让他体会了大明法律的威力,多学一点心里就有点安全感。
这五道判题直接就是默写,花不了多少工夫,写好之后就可以心无旁骛地写论、表两道大题了。
论题没有字数要求,甚至是越多越好。三场考试同样是用十二张卷纸,首场七道时文,三场五道策问,第二场却只有一论一表、五道加在一起都不及一道时文长的判……
那一论一表你好意思不写多点儿,把卷面占满了吗?一道题至少得是两三篇时文的长度,才有脸拿给考官看吧?
崔燮轻叹一声,将写好的判题压在一旁,换了张稿纸抄下“君正莫不正”的论题,对着题目细细推敲。
“君正莫不正”一句出自《孟子·离娄章句上》,原句是孟子对公孙丑说的“惟大人为能恪君心之非。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君正莫不正,一正君而国定矣”。这个“恪君心之非”的“恪”其实就是“格”字,却不是守仁格竹的那个“格”,而是归正的意思,就是劝导君心去非而归正。
程子曰:“天下之治乱,系乎人君之仁与不仁耳。”孟子此言便是告诉公孙丑,唯有大人君子才能劝导君主,导君心由不正归于正。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风气从来都是自上而下改变的,逮至国君心正,臣下自然跟着归正,国家便无不治。
看见这题目,崔燮就犹如看见了第一场考试的“不解于位,民之攸塈”,心中油然冒出一句“皇上,臣妾又要忠言逆耳了!”
他将题目按着制艺文的方式分析一番,也像时文破题般简单有力地,借着胸中涌动的那股意气,势如破竹般写下了开篇一句:“天下无心外之治,人臣之正,君惟求诸心而已矣。”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就忘了写作者,子在齐闻韶是吴宽的好像说过了?
诗经那篇作者叫何棐(念匪)
论“君正莫不正”,作者张怀
第191章
议论文三要素, 不过是论点、论据、论证, 现代小论文这么写,拿到古代的论文其实也能这么写。论又不像制艺文那样有固定的破题、承题、起讲、八比、大结之类的结构, 只要布置好起承转合, 论证得足够周密, 拿出的论据都出自经书史册,尽力做到无一论无来处就行。
至于论证手段方面, 完全可以用现代议论文里总结出的手法。
崔燮从在林先生家读书时就这么写, 从县试一路写到乡试,成果斐然, 没有一个考官挑他的不是, 那这法子就能用, 能接着用到殿试去。
他简单梳理思路,拟出大纲,从“天下无心外之治”论起——
君心是治国之本。而若一开始就明言君心的重要,虽然有开门见山的好处, 却也显得生硬直白, 不如竖个靶子来打, 用别的治国之法给自己“君心”论垫脚。
治国本来是靠贤人,以人行政,以政图治,若所用的人与政法还不足以理清四方,便该用法律约束诸臣与百姓,奈何要依赖君心方寸之地呢?
因为“天下无心外之治”!
君心是本, 御臣治国之术是末,没有其本不正而能致其末正的。臣子如不能导正君王心中不正之处,又怎能让君王以正道治国?
所谓恪君心之非,就是引导君王之心归于仁义。孟子曰:人之异于禽兽者几希——人所异于禽兽的就是仁义之心,仁义是天赋与人的性情,也就是人心中的“正”。
君王有此仁义之心,其本心即端正坚固,于治一道也无偏邪;如其不然者,就容易被物欲所引诱,以至宠幸佞臣,偏废贤臣。若如此,虽有贤臣、仁政、良法,国家也难以治平。
所以人臣辅佐君的重中之重,就在于“正君心之非”。
一旦君心归正,仁义自生。仁藏在心则蔼蔼可亲,义在心则凛然不可犯,以仁义治家则九族亲穆,治朝则百官清正,治国则百姓休息,四方咸宁,九州景仰,四海六合感其仁义而归顺……
这就是孟子说的“心正则无不正”!
崔燮写小论文写得顺手,把论题圆回来之后看了看天色,太阳才爬到考棚上一点。照这个速度,就是再写完那篇谢表,可能都还到不了中午。
时间有的是,再改改也无妨。
他又对着卷面梳理了几遍,觉得还可以再引些经典作论据。倒也不用刻意改前面的,就着孟子这句再添些名人名言站台就行:比如孔子说了“心正而后身修”,尧舜说了“人心惟危,道心惟危……允执厥中”,中不就是正?
该论的论了,该上的论据也上了,议论时除了引经据典,也有层层排比,从朝廷、百姓、四海、九州、六合等处呼应君心正而天下皆正的论点,算得上精巧秀丽,没什么可添改的。
只欠一个大结……他一时间构思不出多么精妙的结尾,索性直接呼应开头的“人臣之正君惟求诸心”,再点一点“正心”的重要性:“正心者,人主之先务,正君者,大人之能事,而凡有志于国家天下者,诚不可以莫之省也!”
最后再添“谨论”两字,就真正论完了。
写这结句时只图他简洁明快、呼应前文。写出来后他自己再看着,倒觉着这样的结尾其实挺好的,简直是改无可改,换了别的也没有这种以身许国的感觉了。
有志于国家天下者,莫可以不三省吾心呀!
崔燮摸了摸胸口,简直觉得能写出这话的自己好像也是个胸怀天下的合格君子了,有种莫名的光荣感。
他把草稿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一面自我欣赏,一面数清字数,够了一千二三百字,就到了小论文的字数标准下限,足可以誊到卷上了。
再就只一篇表,第二场考试就结束了!
他心中无任振奋,先不誊卷,拿起那道《世袭五经博士》谢表,趁着有激情先拟定草稿。
谢表内容没什么可难的,麻烦的是小字、顶格、空格。这些得在草稿上就写好改定,不然誊抄到正卷上,该顶格的没顶格,该另起一行的没另起,这可不是寻常文章里写错个字的问题,而是对天子不敬,妥妥要黜落卷子,别的写得再好也没用。
他小心翼翼地按着题目写下了:“成化二十三年某月某日臣孔某伏蒙……”光这一句话就有三个某、一个臣需要写成一格双字大小,而且某在格中居中写,臣则要贴着格右的竖线,写得位置不对也是失礼。
写完了这个蒙字,还不能直接接上“伏蒙圣恩”,因为“圣”要另起一行顶格写,以昭皇家尊贵威严。
岂止“圣”,“皇”也要顶格,“慈”也要顶格,“先帝”、“君”、“天”都是顶格写。如“先师”“今日”以及赞颂天子的“盛世”“明时”“昭代”“乾衷天锡”“离照日升”则要提一格,写错一处这场试就完了。
崔燮字字斟酌着,还难免有一字半字忘了换行,只能拿墨笔涂了换行重写,弄得草稿上一块一块墨痕,和上一题大体干干净净的稿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写这篇表时,代叙五经博士孔某家门没多少工夫,拟作称颂天子与先皇圣德的词藻也不费力,时间都花在换行和空格上了,竟也写了一个多时辰。
磕磕绊绊地写到结尾那句“谨奉表称谢以闻”,更是几乎一字一换,两字一换:“表”和“谢”都要换行空一格写,“闻”则是顶格,写出来是“表称”“谢以”“闻”,文字高下错落,不是读惯的人都连不上句子。
誊抄的时候,他都不敢轻易下笔,而是打开pdf,将脑中的文档打开和笔下的稿纸重合,几乎是一字一顿地,按着稿纸上文字的高低大小抄写。
时至未时初刻,崔燮才将再三检查过的卷子交到受卷官手中,签了名,印了章,提着考篮到龙门排队候着放出。
他这场出来的不算最早,第一批出龙门的已经出去了,第二批正等着凑人数。他竟在候着的人里见着了费解元,连忙挤上去拍了拍他,费宏见着他也十分惊喜,拉着他介绍给自己身旁一位三十余岁的同乡。
因在考场内,周围有监场卫士看着,不方便说话,他们就只简单点了点头,待放出门去才正式结识。
费宏拉着崔燮介绍道:“这位是就是我和你说的崔和衷,就是他求得祭酒、司业大人同意印出的《科举必读笔记》,京里周遭学子不可不谢他!”又指着同乡说:“这位是我同乡程楷程正之,程兄是我们江西极有名的才子,今年会试,正来京争魁首的!”
崔燮拱了拱手,道了一声“程兄”,笑道:“如今名满京师的江西程才子便是阁下?某虽不常出门,却也听人说今年南方才子都出来了江西,今科会试场上怕是二位兄长的天下了。”
那位程举人客气地笑道:“我在家乡时也略有些自矜,见了你们少年才子,可不敢说这话了。我这般年纪,哪里还能跟两位少年解元、案首争先?”
三人互相客套了几句,崔程两家的家人就凑上来接人,崔燮便接过那家人手里的厚皮袍子、斗篷、厚棉靴换上,将考篮塞过去,吩咐一声:“难得遇上费兄与程兄,我与他们一道讲讲考题。你替我把东西带走,跟爷奶说一声,晚饭后我就回去。”
费宏略含歉意地说:“家叔还在场中,我得在外头等他,怕是不能陪你们寻地方说话了。”
程楷却是有同乡约着喝酒论文,考完了就想回去,又不好留崔燮一个人,也有些为难。崔燮只是要打发家人离去,看着他走了,便对两人笑道:“费兄等候叔父同归才是正事,我自然不能拉你去那些闲地方,程兄若有事也只管先走,我和费兄对对题目就回去。”
今天只考那么两道杂文和四条判语,其实也没甚可对,他也不是为了对题,只是拖拖时间,等着那个来等他的人而已。
程楷略留了一会儿,说了几句赞赏《科举笔记》的客套话,便转身离去。费宏在他走后私下跟崔燮说:“正之兄十分赞赏你那套笔记,临考前还试做过上面的题,答得比我好,回头我劝劝他也给你出答题。”
崔燮眼前一亮:“我正求之不得。只怕回头你们两位都考进了翰林院,看不上这《科举笔记》,不愿做这题吧?”
费解元笑道:“题目都是编修、修撰出的,纵然谁有幸中试,拨进翰林院坐馆读书,有谁还能不愿做前辈们的题目了?正之兄当初把科举笔记、北京会试的闱墨都买了,还买了居安斋的铅笔、白板,盛赞那书斋不同凡俗书斋,不只汲汲求财,是个有君子之风的地方哩!”
崔燮这个幕后老板心里暗爽,表面还是要谦虚一下,摇头道:“崔叔他们也是看着我一路读书科考,最知道学子的辛苦,做这书斋时自然肯为学子用心。”
费宏叹道:“只可惜那位崔店主还印出那些连环画,人都说那画儿是有些俗气……”
咳、咳咳……崔燮猛地呛住,闷咳了几声,抬眼问他:“我仿佛不是头一次听说这话,连环画在外面风评这么不好?我看那词句写得都是极精妙的,反正我再写几年也写不出那样的词来!”
费宏看了他一眼,微微凑近,低声说:“说来惭愧,我其实也借看了两本……可它不是图多字少么?又是写的锦衣卫,家叔他们是有些看它不入眼……”
大体来说,除了北直隶这叫锦衣卫戏洗脑了几年的地方出来的人,和苏杭、南京等见过缇骑抓梁、韦一党骚扰地方、强掠民财的太监的人,都不怎么喜欢锦衣卫。还有些人是单纯不喜欢连环画的形式,嫌它画多字少,像是给无知孩童、市井小民看的。
但南方少见彩印图书,就连那些仿居安斋仿得十分粗糙的多色套色印刷书在南方都是稀罕物,锦衣卫连环画这样的精品更是值得争够的佳品。那些举子一面说着连环画俗气,该买时也是从《三国》买到《琵琶记》,从《琵琶记》买到《锦衣卫》,连盗印的《联芳录》都不肯落下。
既然是大客户,那就爱说什么说什么吧。
大明朝的傲娇……崔燮已经不想吐槽了,跟费解元举手作别,在城里绕了半圈,直到天色渐黑才又绕回来,戴上斗篷的帽子,牵着小白马在街上绕了一圈,转回了街对面那个不起眼点心铺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