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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明朝考科举 第131节

    他原先羡慕朱家招了个好女婿,有一点极要紧的就是羡慕他家做生日、大小嘉宴、丧礼都能叫李东阳做篇好诗文纪念。崔燮若是只会文章、不擅作诗,那将来就是招他做个东床,约么也只指得上他写个墓表、墓志铭什么的了。
    这么一想,他心里反倒安慰了些,笑呵呵地说:“崔状元过谦了,这首诗清新俊逸,有庾鲍嗣音,又可见忠爱之心洋溢,正是即情即景的侍宴佳作,何处不好?”
    虽说这诗不是他老师修改的就是他老师代笔的,但词章清丽,又合这佳宴气氛,念出来满座皆欢,这就足够了。
    英国公既不说话,满座的官员、进士也不会起来说什么坏气氛的话,顶多是心里暗笑暗妒,嫉妒他有个能把他一个连诗都不会作的学生教成状元的好老师。
    倒也有不少跟他一样不会擅诗,都心有戚戚焉,觉得国朝重经义文章,他们这些人精研经书性理,没空学诗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这状元也忒实诚了,只当那首诗是自己写的就行了,何必说出来呢?
    彭阁老比那些亲近崔燮的同乡、同窗们还嫌他说话太老实。他倒不在乎崔燮的名声好不好,只恨他先当众把不会写诗的事说了,进了翰林之后,自己这个掌院学士再安排他编诗,岂不就显出是故意为难他了!
    阁老做事也要弄个面儿上光啊。
    万、刘位二阁老精心弄了出戏把刘珝排挤出内阁,事后不也还要装出一副全然不知他家公子携妓醉酒之事的模样,替他在圣前求情吗?
    本来叫他去编唐诗就能体体面面地找个茬把他贬了,这下子不又得再找借口?这崔燮真是会给他添麻烦!
    彭阁老是万阁老亲手援进翰林的,深记他的恩情,不愿连这么点事都替他办不好,便用心想了想如何安排。恩荣宴上觥筹交错,又有宫中赐下的美酒与爆炒鸭腰子,他一面想着心思,不知不觉就多吃了些,回过神来时已觉醉意上头,有些晕眩。
    而此时天色还早,红云初拥四野,一个亮晃晃的太阳垂挂天际,离着礼部大殿殿顶还有些距离。
    他觉得自己中了酒,站起身和三辅尹直打了个招呼,就命身边一个侍酒的鸿胪寺小官扶自己去解溲。他有些晕晃晃的,懒得走到茅厕那里,就迈进院外花池里凑合解决,回身欲走,又觉得天旋地转地恶心起来,开口便吐了自己一身。
    那小官连忙扶住他,彭华却挥开他,嫌恶地扯着衣服说:“还不去取水给我洗漱!再问我家车夫要件新衣裳来!”
    他污了官袍,也不好再回宴上,只好叫家人替他请辞,自己昏头昏脑地坐上车回了家。
    这一回去就再没能回到朝中。
    恩荣宴刚结束,彭阁老就风瘫在床,连夜请了名医调理,都说难以治愈。他病得起不来身,不得已上表称病,顺便也不情不愿地请求致仕。
    天子当然不能立刻答应,赐医赐药,叫他安心休养。
    消息传到朝中,满堂震惊,不少人都觉得这是他阴刻害人的报应,为之额手称庆。唯万刘两位阁老悲叹良久,憾恨刚把这人引入内阁一年余,还没等他替他们做成几件事,答报援引之情,这人就废了。
    尹阁老与彭阁老感情未见多深,又有几分竞争关系,倒不太悲伤,能比别人都更客观地看这件事——他看了彭阁老称病的折子后,就悄悄地问万、刘二人:“咱们那日与彭先生所谋唯有一个崔某,怎么早上议定,晚上他就病了?”
    不会有什么神鬼报应之类吧?
    刘次辅脸皮绷了绷,轻笑一声:“正言不须多想。彦实公之病实是酒后中了邪风,从时气上发来的,与怪力乱神之事无关。那崔燮若真有通天的本事,他父亲岂能还在云南待着?你我这位子怕早该姓崔了!”
    万首辅也暗暗觉着这事不吉,不想亲自出手对崔燮如何,索性只写了信给崔榷,叫他处置自己的儿子。
    若有不安处,便叫他自己承担吧。
    他的消息只比急递铺慢了几天传到云南。崔榷正因为生了个状元儿子叫上官、同僚们歆羡有加,连日请他宴饮庆贺,来云南后从未有如此风光过。不只如此,数位同僚,乃至部、按二院的上官甚至都暗示了要把家中女眷嫁到他家,凭这一场婚事就有可能让他调离这偏僻荒远的云南!
    他正犹豫着是在这里就给儿子订下,还是叫李东阳帮忙牵线,在京里娶个部院堂上官的女儿更好,却不料一封座师的书信来到,冷冰冰地打碎了他的算盘。
    若要给儿子娶一门好亲事,就是死死得罪了首辅,从此再不能回京;若要自己换个好前程,就要牺牲这个家中功名最高,最有希望入阁的儿子!
    自己与长子,回京与入阁,师恩与官途——一份薄薄的书信摆在崔榷案头,却似要把他逼入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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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在云南的崔榷将要接到万首辅的信,身在京里的崔燮却全无知觉。恩荣宴后转天圣上就赐下状元袍服,再转天崔状元又带着全体进士到鸿胪寺习礼仪,三月二十一日最后一次进宫献谢表,之后就悠哉悠哉地领探亲假回家放松了。
    新科进士中第后有一次探亲展墓的机会,两个月起步,远方的视路途延时。入了朝要想再回乡,最少的也得是六年后才能给假;若不幸放了外官,那就得是九年起步,除非中间得了出差的机会才能顺便回家乡一趟。所以眼下这两个月到半年,就是各地仕子最后一次安享清闲的时候了。
    崔燮老家就在迁安,祠堂更在京里,完全不忙着回家展墓,一面画着五月份的锦衣卫连环画草稿,先就把精力投入到了六才子签售会上。
    这场签售会打从去年就开始预热,六才子初进京时就开始票选三国六位三国第一人,到如今会试结束,六才子中已有两位能挟进士之名登台签售了!
    计掌柜和负责宣传的伙计都要疯了,每天在店门外换一波彩印宣传图,拼命地吹“迁安六才子”。
    评三国的六才子中竟有两位考取了新科进士,明晃晃列在二榜,落榜的那两位也在乙榜有名。就连那两位没中举的也是秀才,且是个能和新科进士、举人交好多年,共评三国的秀才,那能是寻常腐儒么?
    那必然也是文曲星身边的星官下凡,过三年就要当进士的!他们的才子是真金白银经得起会考,和外面那些仿他们的书局随意请来的评书人不同!
    书铺外两个伙计守着宣传画猛吹。买三国和连环画儿的大多不是什么才子文人,对进士充满了幻想,挤在门口听得津津有味。听着听着就有人忍不住想了解一下六才子中进士的心路历程,然后不知不觉就掏钱买了一套书斋加急印出的《成化廿三年进士录取经验谈》和同系列的《会试文集》《殿试文集》回去。
    等他们回到家里,从深入了解偶像生平经历和心路历程的激情中回过神来,才蓦的发现自己买了一堆根本用不上的应试文章。
    算了……这么难得的进士科考经验,能买到就是捡着了。回头留给儿孙,兴许他们家将来也能出一进士,等孩子当了大官也能给他们讨个封诰呢。
    这些人是被忽悠着买科考经验与文集套装的,还有许多从杏榜发榜就苦等着崔燮印这套书的举子,买着了书才能安心离京。这书里集了南北中三卷,一百一十名举子十数年乃至数十年沤心沥血的经验,可谓字字千金。他们中试的卷子倒是分开卖的,不强求读者买全,可是哪个读者又舍得少看一份中试卷子?
    哪怕是朝廷印的登科录,发的程文,也及不上这套上榜进士的文集珍贵!
    程文一题仅发一篇文章,哪有这个齐全?他们看着进士经验就能知道怎样读书,背下这上千篇经义、杂文、策问题目就能作好文章,看遍殿试策问更能知天子喜好——几下合力,下科他们岂不也能考个进士回去?
    那些举人有的买一套就走,有的甚至一买十几套送人,再加上本地举子甚至秀才、监生们也争着买书,这套科试经验的纯利甚至超过了火遍三地的连环画。
    可惜这套书只能挣外地举子的快钱,等他们走了,只剩本地人,销售量就要回落。
    崔燮看着帐本,欣然给计掌柜和伙计、书局的工人们发了奖金。不过他看到伙计们私记的客户籍贯里有几十名疑似福建人,不禁想起了福建著名的麻沙版,担心这些书流到福建,会有盗版商人私刻私印,影响他们将来开分店铺货。
    计掌柜摇头笑道:“爷想反了。咱们若在外头开了书铺,那些刻版的买本书回去就能翻印,但这些读书人带回去,保证没有一本儿能外传到那些商人手里。”
    这书可是能叫人登科的宝书,谁家有一本儿不密密珍藏,永不许别人看见?也就他们家这位状元爷实诚大胆,自己还没考中就敢把国子监教官的笔记、翰林学士的题目都印出来让别人知道;考上状元后更是抛了面子求得别人的进士文章和读书经历,印成书给那些毫无干系的人看。
    计掌柜当初觉得崔燮那么做有些傻,怕是还要妨碍自己科试的名次,却不想他还是比那些读了他编的书的人考得好。这一科他又中了会元,又叫皇上御笔点了状元,再加上小三元,便是中了五元。虽说案首抵不上解元值钱,小三元加在一起也勉强当得过了吧?
    这岂不要比上连中三元的商阁老了!
    或许这就是他散恩天下学子的福报呢?计掌柜也忽然冒出个迷信的念头,怔怔看着崔燮,带着希冀说:“我那小孙儿到了年纪我也得叫他念书,或许能沾沾爷跟咱们这些进士书的福气,也中个……”
    万一也能中个进士呢?
    第204章
    计掌柜带来的不只是进士经验集的销售报告, 还有三国签售会的投票统计表。这几个月来为了给自己支持的文臣武将争出个“第一”的名头, 居安斋设在几处庙宇、集市处的投票箱前始终人流不断,读者花钱比当初评三国五美时还痛快, 不知又从他家买了多少本《三国》。
    当然, 这六位第一人的人气有高低, 票数也有多少。如第一隐士这项总计起来也只有廖廖数十张票,都是投给水镜先生的, 根本没别人分票;第一诗人是曹子建吊打全场, 只不过这组的票数能比隐士多出几倍,有许多遥尊建安风骨为自己诗词源头的文人给他撑场, 还有甄夫人粉爱屋及乌。
    到第一丞相组, 就有曹丞相与诸葛丞相的支持者挥着票厮杀了:支持曹操的觉得他在演义全本里都称大汉丞相, 诸葛亮作丞相的时间短;诸葛派则高呼“曹贼”,又拿出蜀地丞相祠堂证明诸葛丞相如何深入人心。间又有几个投票给陆逊的,不过人数太少,很快就被曹葛二党的呼声淹没了。
    第一忠臣组, 则有关羽、诸葛亮、董承、周瑜、姜维……多位种子选手, 诸葛亮与关羽本该一骑绝尘, 不过因为他们还要参加别组争锋,票数分散,又给了后面那几位赶超的机会。
    第一谋士组,诸葛亮、荀彧、荀攸、郭嘉、法正、司马懿……也争得如火如荼。不过大明朝的政治正确是尊刘贬曹,司马家这种狐媚取天下的更没人喜欢,是以司马懿的这么多实绩, 还是被牢牢压在最底下。倒是四面开花的诸葛丞相,票数被分薄至斯,也还有一争之力。
    而战斗最惨烈,扔进票箱的真金白银最多的还是武将组。
    现代人能为了三国第一武将隔着论坛掐个你死我活,这群站在投票箱前的就能真身上阵——不仅甩票,还要甩胳膊蹬腿,仿如自己支持的名将上身般真打一场。幸亏书斋外常有锦衣卫巡逻,疯一个抓一个,也不往顺天府衙送,直接拿长枷枷了,令他们并排站在店门外示众半个时辰,好叫后头要动武的长长脑子。
    崔燮想到那些吵架的人被枷在一起示众,仿佛就看见了现代人闯红灯后摇着小旗在马路上当临时安全员,不禁轻笑出声。
    计掌柜捋着胡须,颇为得意地说:“小的记着当初三国五美票选时,就有客人为了争哪位是第一美人在店内争吵,是以这回投票就叫伙计们看着在外头投,没在咱们店里。不然叫这些人争闹起来,那些买科举笔记和新科进士集的外地举子们看见,岂不要嫌咱们居安斋不够清雅了?”
    崔燮赞许地点点头:“这事亏得计掌柜你处置得当,如今最要紧的还是趁着举子还没离京,把中试经验集推出去,把居安斋的名气打到外地。”
    邀名声的买卖要做,签售会也要办好,不能叫顾客在会上闹出这等事来。他十分严肃正经、公事公办地说:“现在三国第一人的名头就争得这么激烈,题诗会上恐怕也少不了有闹事的,咱们不可不防。到时候我去请谢镇抚和他们锦衣卫的人过来镇一镇,免得闹出乱子,好事变了坏事。”
    计掌柜精神一振,连忙问道:“是咱们连环画儿上的谢镇抚么?可还能请来别的千户?要能请到谢镇抚、安千户还有封云他们出来站一站,咱们这场盛会可就更没的挑了!”
    崔燮道:“锦衣卫哪儿有那么个封云,只是我随手画出来的人罢了。那些千户们毕竟是五品的朝廷大员,没的为了咱们一个题诗会就抛下公务特特跑来露脸。总之我尽力求求谢镇抚,看他能不能安排吧。”
    他中状元之后一直忙着见考官、见同年、见老师,唯有最想见的这个人还没有个合适的理由见面,这回总算找着合适的机会了。
    签售还是开在上次的黄家花园,也还是要热闹上一天一夜,结束后所有客户都要宿在城外。到签售会结束,他不就能找地方请谢瑛喝酒,顺便来个彻夜的促膝长谈……
    崔燮猛地合上计划书,吩咐计掌柜:“不管谢镇抚他们能来几个人,你都在黄家花园收拾出一处院子尽他们休息。再叫人赶着把那些人设图画成大的彩图,边上题些‘平乱安民国之栋梁’、‘一身正气 两袖清风’之类的字,给人家当谢礼。咱们书斋是清雅的地方,送银子太俗气,送个字画好看些。”
    计掌匠问道:“那公子可要亲自题画?咱们请人写的可不及状元文字值钱。”
    崔状元还赶着去见男朋友呢,哪儿有心思给他题字?何况依他状元的身份再给锦衣卫写这些东西,政治上就说不清了,忙摆摆手说:“这不是近日居安斋常有客人争执,蒙巡逻的锦衣卫帮着平了几次事吗?这些画就以居安斋的名义,题诗会上给他们,谢他们这些日子在京中铲奸除恶,叫咱们好百姓能平安做买卖。”
    计掌柜罗嗦着提醒他已是今科状元、朝廷大官,切不可再以平头百姓自居了。崔燮“嗯嗯啊啊”地敷衍着,找他要了几十张单印出来、准备明晚卖给投票客人的彩图,收拾东西便往谢家去了。
    谢瑛听说他要请锦衣卫坐镇,十分痛快地就答应了:“你便不请,他们也都要去。不过我在镇抚司都听说他们为了三国第一名将是谁吵翻了天,恐怕到了你那园子里也安抚不了人,自己倒得先打起来。”
    崔燮有些意外,拿着那沓选票说:“千户们也争这个?我还以为你们锦衣卫的大官看不上我们这些小书铺的活动呢。我还想让他们拿这些选票当入园的门票,他们不会因为票上人物不是自己支持的,不肯要吧?”
    谢瑛拿过彩图看了看,只见里头有吕布、关羽、张飞、典韦、赵云……都是那些最受欢迎的武将小像。随手收起两张关羽的,剩下的才搁回纸包里,对崔燮微微一笑:“他们正为这些名将镇日争吵,明日去投票的人不会少。明日拿着这图就能进黄家那园子不是?我到衙门里看着交给他们就是。”
    崔燮点了点头:“我跟计掌柜交待好了,拿这些票的都是锦衣卫,给你们单辟一个院子休息,回头再叫人包几场锦衣卫戏……”
    谢瑛扑哧一声笑出来:“不用,那些戏他们都看的烂熟了,自己上台都能唱了。你还是该怎么待他们怎么待他们,也让我看一天新鲜戏吧。”
    崔燮简直能脑补出那些锦衣卫美滋滋地看着自己的漫画、戏剧,恨不能进去跟着演的感觉,也不禁笑了起来。
    笑了一阵,他又想起正事来:“明天的题诗会是要开到晚上的,谢兄你能不能来?我再也不用上学了,咱们晚上找个清静地方好好叙旧……”坦诚地叙叙旧嘛。
    谢瑛斜欹着身子凑向他,拉过他的手贴在胸前,温存地低声问道:“你不疼了么?”
    早不疼了,总疼着能考上状元么?何况做时也不是很难受……至少不光是难受。
    谢瑛比他可温柔多了,而且又不像他自己试验时那样总想省着沤子,用得大方极了,当时也不怎么觉得痛。
    而且那种被人彻底剖开、完全看清、掌控的感觉说起来有些羞耻,可在那个时候就像是一种异样的兴奋剂,让他在羞耻和快意间徘徊。心中越觉得羞耻,身体越是不可抑制地逼近兴奋的极限,而且看到谢瑛那张布满红晕的脸庞,他就克制不住地激动……
    能看到谢瑛露出那样舒服的神情,就算他不去占有这个人也甘愿。
    他单是想起那画面,呼吸就微微急促,手顺着谢瑛的胸口游走到脸颊上,拇指揉着他的嘴唇,低哑地说:“瑛哥,明天你别带你家人,晚上题诗会之后咱们包个清净院子,就咱们俩安心过一晚。”
    谢瑛简直想把他揉进自己怀里,只碍着外间有人在,只轻轻咬了他指尖一口,应道:“明晚你别把锦衣卫单安排出来了,不然我不好独自走开。还是像上回那样,趁他们都在园子里看才子,咱们俩出来。”
    两人密议好了约期,又在谢家吃了顿饭,崔燮就回家准备起了明日的大会。
    三月廿五日,不等落第举子们买够进士经验和题目集,收拾东西回乡,《六才子点评三国志》中的六位神秘才子就在南关黄家花园里办起了题诗会。
    刚买了满包裹科举书的落第举子们不得不再度推迟回乡日期,掏出银子送往那家从他们入京时起,就用科举笔记、锦衣卫漫画一次次洗掠他们荷包的居安斋。
    介绍他们参加游园会的本地才子,或是久居京里的同乡们,都信誓旦旦地对他们说:“那园子里有吃有喝,卖的东西都是家里见都见不着的,京里寻常也难凑得这么全。那里还搭着好多戏台,彩棚,能不花钱听评话、看新戏,你若走了,往后定然要后悔!”
    不光落第举子,更有不少新科进士、朝中官员换了便服来参加。
    来参加过一回五美大选,还在那场大会上花了大笔银子买来五美图献给祖父万首辅,引得他文思泉涌,连着给天子上了好几篇佳文的万弘璧公子便引着一群四川同乡来开眼界。这些人又引着许多广西、云南、贵州与凤阳等州县来的、同为中卷考生的举子,浩浩荡荡地到了黄家花园。
    春闱过后,正是梨花盛放的时候,满园花树覆雪,花树间点缀着一条条大红横幅,上写着前行将通往哪片投票场棚。
    进门后的甬道两旁列满了卖小吃的摊子,因不到正经吃饭的时候,摆出来的都是些点心:甜的有艾窝窝、风枵、龙须酥、玉带糕、白云片、菱粉糕、冰凉的乳酪、滚热的双皮奶;咸的虾饼、肉脯、韭盒、肉烧饼、肉馒头、馄饨;又有各式茶汤、饮子,更有仅在清茶铺才能尝到正宗味道的甜奶茶。
    四川是天府之国,学生吃过见过的多,其他地方小吃也各有风味,不输京里。他们这些文人都是清高要面子的,不大以吃的为意,真正吸引他们目光的,是这里干干净净的摊子、地面,极为文雅爱洁的客人,还有守在这些摊子附近巡视,收捡垃圾,将这片地方收得干干净净的看园人。
    这么多人挤在一条路上吃饭,这片地方竟没弄得到处都是污水、垃圾,花圃里也没人扔东西,小贩跟客人都彬彬有礼的……在他们家乡简直只有儒绅家里才能这么干净了!
    几位进士举人在万公子介绍下买了些新鲜吃食,又买了据说只在园游会上才有如此正宗的热奶茶,边吃边夸京城果然不同,连普通百姓都有这样的修养。
    被老乡们挟裹来的探花刘春惊叹道:“我在京里住了有些日子,寻常店铺里也不曾见有这么干净的,这园子主人是何等人物?难道卖东西的都是他自家仆人妆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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