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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逃妻 第83节

    锦宜一愕:“瞎说。”这明明是桓玹先提起来,然后她才做噩梦的,没想到子邈这小家伙把顺序颠倒了。
    但虽然锦宜否认了,子邈仍是认为自己发现了真相:“唉,我就知道三叔公最听姐姐的话,这可怎么办,难道我当不成大将军了?”
    锦宜愣愣地听着他感慨,不禁又抬手在他腮上拧了一把:“就你嘴多?”
    子邈正在求饶,门外有丫头来,道:“老太太那边叫姑娘过去。”
    锦宜松手:“叫我过去,一定是要见那些亲戚了。”
    子远看她有怏怏不乐的样子,便道:“理那些闲杂人等干什么,十年八年的都不交往的人,突然间上门,谁不知道他们打什么主意吗?”
    锦宜道:“话虽如此,到底远来是客,还是去照个面儿吧,何况老太太都传了。”
    子邈嗤了声:“老太太的亲戚还能有什么好的?要我就装病不去。”
    子远笑道:“你快闭嘴吧。”他对锦宜道:“不用烦恼这些小事,我陪姐姐去就是了。”
    ***
    由子远作陪,两人便往老夫人房中走了一遭,进门果然见到两个男人,一老一年轻的,坐在郦老太太下手。
    两个穿着倒还体面,长相有些相似,都是尖嘴猴腮状,眉眼里透着几分猥琐,区别只在于年老的这位养了一把山羊须。
    子远一看这个情形,心里就不高兴,这种外头的不认得的男人,叫锦宜来见做什么?幸而是自己陪着她来,不然何其尴尬。
    郦老太太见子远来了,却满面喜欢,忙着说道:“我正要催人去看你回来了没有,既然回来了就正好,快过来见过你伯伯,跟表哥。”
    子远分不清自己那里跑出来这么两个亲戚,便直接问道:“这是从哪里论起的?”
    郦老太太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这样无礼,赶紧叫人。”
    原来这两位,是郦老太太原先的本族里的,这年纪大些的,七转八转算起来,勉强算是郦老太的堂弟,早年搬去了外地,原先还有些家财,这数年经营的一般,近年听说了昔日的这位不好相处的堂姐得了势,忙带着小儿子巴巴地过来探访。
    那两人见子远少年俊朗,人物出色,又看锦宜生得娇美明丽,早就看呆了,听郦老太太吩咐见人,便双双站起身来先一步躬身哈腰地行礼。
    山羊须的老者便起身,恭维道:“公子真是出息呀,又听说读书读的很好,如今又得了顶天的靠山,将来考试,一定可以中状元的。”
    子远跟锦宜对视一眼,子远道:“什么靠山?”
    山羊须把腰挺直了几分,脸上露出光耀的表情:“这还用说,那当然是桓玹桓辅国了!叫我说,是郦家的这宅子风水好,所以桓府的小姐前头嫁过来,如今咱们的小姐也要嫁到桓府里去,可不是一步登天吗?风水好,也是祖宗庇佑!”
    子远觉着耳朵都被弄的污糟不堪:“行了行了,什么祖宗风水乱七八糟的。”
    锦宜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袖,子远回看她一眼,顺着她示意,突然发现那什么“表哥”正盯着锦宜瞧,身子歪歪地,仿佛脚都站不稳。
    子远心头一怒,喝道:“你看什么呢!”
    那年轻人身形偏瘦,一副被什么玩意儿淘空身子的猥琐气息,此刻颤了颤,忙站住了低下头:“初次见到表弟表妹,心里高兴的了不得,所以有些失礼了。”他说话间便十分恭敬地做了一个深揖。
    郦老太太老眼昏花地赞道:“看看你表哥多有礼数?”
    子远跟锦宜只得也行了礼,锦宜没说话,子远心里不快,直接问道:“老太太,既然是远房的亲戚,又不是女眷们,怎么还叫姐姐出来见人?这不合规矩吧。”
    “自家亲戚,说什么见外的话。”老太太瞪他一眼,却因疼爱孙儿,不忍责备,便冷对锦宜道:“叫你出来,是让你认认自家的亲戚,免得以后见了还不知道,既然这样,你先回去吧。”
    锦宜正觉着不自在,闻言也顾不得在意什么“以后见了”之类的,忙答应了,先退出来再说。
    子远也不想跟这两位打交道,随后找了个借口也走了。
    子远出了门,见两个婆子在廊下窃窃私语,他也没理会,只在走出院子后才觉着不大对,心想:“眼见天就黑了,难不成要留他们两个在府里?不过既然是亲戚,立刻打发出去似乎也不妥。但是这冷不丁是从哪里请来的这两位活宝?”
    其实倒不是冷不丁,这登门的两人姓王,去年桓素舸嫁过来后,王老爷立刻发信给郦老太,单方面宣布恢复了两家的正常交往,只是时局不定,他还要再观察观察,到锦宜的婚事定了后,王老爷吃了定心丸,不惜亲身前来交际。
    父子两竭力奉承了郦老太一番,出了院门后,王二按捺不住地对父亲说:“早知道我这表妹长的是这样,以前父亲跟我提的时候,就该立刻定下来,如今倒好,白白地把个天鹅给飞了。”
    王老爷也是不可思议:“这要怪你娘,眼界浅,当时不知听了什么混账人的话,说锦宜这样凶悍那样不好,还以为是个长相丑陋的母老虎,怕她配不上你,唉,谁知道竟然……”
    见儿子满脸失魂落魄,王老爷安抚道:“行了,也不用太懊丧,毕竟她将来是辅国夫人了,巴结的好了,以后仗着她飞黄腾达都使得呢,还怕没有漂亮的女人?”
    两人悄声商议,随着婆子回到了客房住处。
    不多时,又有人送了晚饭过来,两人吃过了饭,那王老爷满腹盘算该怎么奉承郦老太开心,又异想天开地幻觉着从此抱上了桓府大腿,几时也把家中那一堆人也都重新搬迁回京城。
    那王二却全不在意这些,翻来覆去,只是想着白天跟锦宜相见的情形,心里极至懊悔:“这样仙女似的人物,我居然白白放过了。但他们说,这个表妹是有名的凶悍……这显然不像,又说她品性浪荡,之前跟什么侍郎家的公子好,后来又跟辅国大人……难道……”
    他心里有邪念,想到锦宜白天因不喜他的视线曾轻轻瞪了他一眼,便总觉着锦宜是在对自己使眼色,横竖睡不着,竟把个竹床压得不堪忍受,吱吱大叫。
    ***
    这晚上雪松不在家,次日才回来,听桓素舸说起此事,过去见了这位“亲戚”。
    王老爷是经商之人,阿谀奉承的话信手拈来,又频频打躬作揖,似乎完全不记得当初自己鄙夷雪松一穷二白时候是何等鼻孔朝天。
    趁着雪松见过两人,子远拉着父亲:“爹,让他们住在家里是不是不妥当,打发外头住吧。”
    雪松道:“你祖母说家里有的是空房,非得安排他们留下。”
    子远皱眉:“我瞧他们两人眼神不正,贼溜溜的。”
    雪松想了想:“勿要着急,我回去跟夫人商议商议。”
    雪松回到房中,同桓素舸说起这件事,桓素舸沉吟片刻,道:“子远大概是为了我跟锦宜着想,这孩子倒是有心了,不过,人家远道而来投奔亲戚,他们没说往外头去住,咱们开口说,显得太无礼小家子气了。何况家里原本有空闲房屋,不如让他们暂住一两日,吩咐下人照看着,比如后宅这里,不许他们乱闯,等闲彼此不得照面,应该不至于另生事端,老爷觉着呢?”
    雪松听了这安排,也不像是有什么不妥的,加上他不大愿意跟郦老太硬拗,便顺水推舟:“夫人言之有理。我明日还要出城督查,家里的事就由夫人多留心照应了。”
    桓素舸叹道:“之前家里的事儿都交给了锦宜,我也懒怠了,锦宜做的很好,且由她去吧,何况以后她去了桓府成了辅国夫人,只怕也有的忙呢,就先拿这里练手,到时候不至于成了那无脚蟹。”
    雪松大为感激她的深谋远虑,当下再无二意。
    次日是个阴天,渐渐地起了北风,彤云密布。
    天一冷,锦宜的手脚就冰凉,午后无事,奶娘便给她烫了一壶黄酒,让她喝两口暖身。
    锦宜吃了两口,心窝里有些热了起来,搓搓手皱着眉心道:“这天一日冷似一日,我今年偏偏也懒,竟没有给子远子邈做棉衣了。”
    沈奶娘笑道:“谁叫今年不同往年,事情多呢?且省了你的力可不好么?先仔仔细细地把手上这件儿做起来再说。这可不比从前,要尽十万分的心思呢。”
    近来锦宜开始琢磨着裁那昂贵的素缎,因为实在太贵,弄得她不敢轻易下手,剪子绞落的时候都提心吊胆,唯恐弄错了一寸,那可真是要心疼死了。
    且心里又担忧另一件事……所以现在连裁都还没有开始裁呢,只姑且先拿着别的练手。
    虽然要做什么她谁也没告诉,但奶娘又怎会不知道?连子远都猜到了。
    大概是吃了酒的缘故,锦宜脸上发热,嘀咕说:“哼……奶娘也学的油嘴滑舌了。”
    奶娘笑道:“这不是油嘴滑舌,这是贴心的话呢。”因见她脸上微红,便道:“其实也不用这么赶,天儿这样冷,不如先睡会儿,起来再做。”
    锦宜正也有些发困,便打了个哈欠道:“那好吧,我只睡一小会儿。”
    虽然说是一小会儿,但对锦宜来说,这一觉,却着实漫长的很。
    等她醒来之时,眼前朦朦胧胧,仿佛天色已经暗下来,她吓了一跳,不知自己怎么睡死了,忙要起身,又觉着头疼发昏,身上也软软地没有力气。
    锦宜呻吟了声:“奶妈……”
    抬手在额头上一挡,眼前有个人影隐隐约约靠近,却绝不是沈奶娘,看着竟似个男人的样子。
    “你……”瞬间惊怔,锦宜发觉自己声音带哑,喉咙干渴难耐。
    “醒了?”那人温声回答,同时靠近过来,在她肩头上轻轻一扶。
    他身上的气息令人安心,手掌温暖有力,锦宜也终于看清了那双明耀如星的双眸,她不由叫道:“三爷?”
    第76章
    锦宜以为自己看错了,擦了擦眼睛再看,的确是桓玹无疑。
    “你……三爷怎么在这儿?”锦宜诧异,待要坐起身来,仍是没什么力气。
    桓玹在她背上扶了扶,道:“我来看看你,不成么?”
    锦宜扶着额头:“我是怎么了?”
    桓玹道:“你不胜酒力,怎么竟乱吃酒呢,当然是喝醉了。”
    锦宜歪头看他,小声分辩道:“黄酒我是能喝两杯的,而且没喝多,也从来没有醉过。”
    桓玹只是温和地笑了笑,他靠锦宜近了些,低声道:“这里的酒不好,改日你去了那府里,我给你准备上好的冻寒春,绝不会让你头疼。”
    锦宜听他声音温存语气体贴,不由露出笑容,又好奇地问:“那是什么,我从来没听说过。”
    桓玹握着她的小手,在掌心揉捏着,道:“是江南地方上供宫里的御酒。”
    “原来是御酒,那我可不敢喝。”锦宜心里本有些茫然惶惑,被桓玹几句话引开了,眼中也漾出笑意。
    桓玹看着她微红的腮,很想凑过去亲一口:“不喝不成,到时候……就叫你不醉无归。”
    他声音里的亲昵像是引火的火苗儿,让锦宜脸颊发热,心也怦怦跳快了几下。
    她怕给桓玹看见自己透红的脸颊,便深深低头:“怎么只有你在屋里,其他人呢?你不是……又偷偷跑过来的吧?”
    桓玹知道她指的是上次来定婚期的时候,晚上那孟浪之举,因笑道:“我几时偷偷摸摸过?”
    锦宜也不提别的,只是转头往外看。
    桓玹道:“你想找谁?”
    “我口渴了,”锦宜道,“想找奶娘。”
    桓玹扶她坐着,拿了个枕头给她垫在身后,自己去桌边儿。
    探手摸了摸茶壶,还是热的。先前因他在这里,奶娘在这茶水之上自然不敢怠慢,桓玹倒了一杯水回来。
    锦宜抬手要接过来,桓玹并不给她,只将杯子送到锦宜唇边,锦宜无奈看他一眼,只好微微俯身,就着他的手上吃了半杯,仍然不够:“还要。”
    桓玹又给她倒了一杯,锦宜偷看他的脸色,见没有任何的不耐烦,才又放心地吃了一杯。
    桓玹将杯子放在旁边的小桌上,掏出手帕给她擦了擦唇边的水滴,道:“好些了么?”
    喝了水,锦宜的精神也恢复了几分,道:“好多了,多谢三爷。”
    桓玹捏了捏她的脸,锦宜晓得,便又低低唤道:“……玉山。”
    这会儿到底不知什么时辰了,只看见窗扇上越发暗了,又听到北风呼啸,越来越猛烈,突然有一扇窗户被风拱开,“砰”地甩在墙上。
    锦宜吓得心颤,不由地一躲,桓玹拢着她肩头护了一护,又转身要去关窗。
    外间奶娘早听见里头的动静,只踟蹰着不敢擅自进来,听见窗户开了,才顺势赶了进来。
    奶娘一边关窗,一边说道:“这风突然就大了。”
    窗户将掩起的时候,一阵狂风卷着数声叫嚷传了过来,锦宜听不真切,只疑心是风吼,便道:“这风果然大,听起来就像是有人大叫。”又问奶娘道:“是什么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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