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头去看御座上若有所思的谢郁,沉声教导他。
“打破布局,跳出常理,才能让背后之人慌了手脚,露出破绽。”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采访皇叔祖父,收到傅六爷的信,是何感慨?
谢宁池:兹事体大,居然到此刻才给孤来信!
傅六:诶?我哪里知道给你写信居然这么好使,不过,你为啥自称孤?
谢宁池:老友何必在意此等细枝末节……关于自称一事,其实吾颇有看法,不如交流交流?
傅六:那不用了。小爷我就喜欢自称爷,霸气!
作者菌:六哥你没看出皇叔祖的意思啊,他就是让你多给他写几封信,人家在皇城里呆得无聊死了,就等着和你写信解闷呢。你不给他回信,他一个人老给你写,老给你写的,自己觉得掉面子~~
谢宁池——一个偶像包袱太重的皇叔祖。
作者菌,卒。死因——知道太多,剧透太多……
第8章 查人老底
不知她亲爱的笔友已经派了更加专业高效的人去查那余刺史的底,傅六爷查人老底的方法,简单粗暴得厉害——砸钱,不肯说就再砸钱。
在这个很让人蛋疼但效果的确是很好的办法下,还真让她查到了不少东西。
傅挽懒在美人榻上多懒,歪着头看扶书刚拿来的消息。
杨州城等了两三个月的雨终于在粮食都收割下来后落了下来,并着暴雨而来的就是大规模的降温,猛然就从夏天跳跃到了秋天。
她打了个哈欠,将那花了几百两银子才弄到的轻飘飘的几张纸放到了旁边。
“早先我就觉着,那余刺史在怡州万民所归的名声,实在是太好听了点。难为他居然有这个脸吹嘘自己,怕是连如今御座上那位的名头,都恨不得借来用了。”
傅挽说这后一句,完全就是奚落余持重来着,谁让对方冷不丁就给她吃了个下马亏,将一幅画说成了千两黄金,搞得她好像多迫切得捧他臭脚似的。
她傅六就算是真的要捧,也一定是倍有面子,超级主动地捧。
绝对不是这么被上赶着捧。
只是她绝没想到,她这时随口的一句奚落,居然在不久后一语成谶。
扶书站在她身侧,看见她动了下胳膊就猜到了她的意图,将温热的一盏蜂蜜水递到了她手边,闻声夸赞,“若不是六爷聪慧,让人专门去酒肆茶馆查探,怕是也探不出来,那传言中万民称颂的余刺史,在百姓心中也不过如是。”
“就算没有他吹嘘的九成,七成还是有的。”
傅挽伸手点了点那几张纸,享受着茶来伸手的待遇,听着窗外沙沙响的雨声,拥着薄衾,满脸满足,“你看骂他骂得狗血淋头的那几个,没一个是普通老百姓。”
傅挽对身边亲近的几个都是用人不疑的,扶书自然也看过那几张纸。
听傅挽这么一说,她认真一回忆,想起来,还真是那回事。
说那位余刺史不好的,不是那些家里有大财的,就是那些个不上台面的浪荡子,反倒是在那些平民老百姓口中,余刺史就是青天大老爷。
只是这样,事情的疑点就更多了。扶书蹙眉,“难不成,这余刺史还真是个为民的好官?所以骂他的都是有钱或浪荡之人,夸他的却都是百姓?”
这话一出口,扶书就自个摇了头,“不对,这说不通,他定然不是好人!”
傅挽被她这句“定然不是好人”惊得一笑,咳了两下差点被呛住了。
不消她开口,扶书就猜出了她那戏谑的眼神是何意,虽脸有些羞红,却还是坚持将话说出口,“婢子是不会考虑那许多,但他想害六爷,就不是好人!”
这话铿锵有力的,傅挽笑得更开。
她往榻上一靠,手臂往后垫着脑袋,双腿曲起一条,霎时就从刚才的懒怠变成了浪荡公子哥的模样。
眼睛一眨,嘴唇一勾,密密的眼睫落下又掀起,勾人心弦。
“我们的小扶书,居然这么相信爷啊?”
扶书虽心思敏捷,却是她几个丫鬟里最单纯的那个,最是受不了她这般。
此时被她掐住了自个的话语来嘲笑,扶书立时就往后退了步,脸上的红霞大片蔓延开,张嘴结舌的,都不知该如何说话了。
瞧见把她惹急了,傅挽收了那浪荡模样,正要正经地将话拐回来,就看见扶琴从远处雨幕中像是只燕子般轻掠而来,站在了廊下。
“七爷和张府五少爷打了一架,如今张府管家陪着上门来了。”
傅挽瞬间坐起身,看向扶琴。
扶琴在廊下站着,雨打湿了她半边肩膀,她却连躲都不躲,“是在与张五少爷玩耍时发生了口角,那五少爷说了您几句坏话,七爷气不过才动了手。”
傅挽对底下几个弟妹都宝贝得很,按着她上一辈子的年岁,几乎是当成亲生的孩子养大的,平日里不拘着他们,却也不会真的丢开手。
小七出门有扶琴跟着,她才点了头准许。
眼下扶琴一副有罪请罪的模样,她边在扶书的服侍下穿好衣裳,边就让她进来避雨,“你不说我也知道是小七不让你靠近,需着你来请什么罪?”
她穿好见客的衣裳去了前堂,正好遇见了要去后堂请她的扶画。
扶画老沉妥帖,平日里多是留守傅家或是帮着傅九管家,与扶书一对眼后,说起了更细致的事,“七爷打掉了张五少爷一颗牙,右手臂也折了……”
傅挽进了厅堂前揉了下脸,怒气沉沉地就朝着傅七看去。
她凡事不问,连那张管家已经张开了的嘴都没看见,第一句话就问傅七,“与人打架还伤人如此之重,你知错没有?”
如果她开口就指责傅七与人打架,那傅七定是要梗着脖子不肯认错的。
但她说伤人重,傅七小嘴一扁,眼眶就是一红,“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本来想让他道歉就不打了的,但是他还不停地骂六哥,我就……我知道错了……”
傅七这一段话带着哭音说出来,张管家心里就叫了声糟糕。
原本傅七爷将他们家五少爷伤成那样,且还是先动手的那个,理都在他们张家这边,但傅六爷进来这么一问,他们家就错在了前头。
而且知错不改,变本加厉。
果然,傅六进门坐下,伸手捏了下傅七哭得稀里哗啦的脸蛋,抬头像是才看见了张管家,极其疏离地一笑,“多谢管家将我家小七送回来,他今日有错,改日我带他到张家拜访,探望五少爷再互相认个错。”
原本他们占理足足的事,傅六几句话的功夫,就变成了互相认错。
张家业大,张管家能做到总管家的份上,手段能力自然是不缺的。
他是张老太爷亲手提起来的人,今日若不是五少爷的生母胡搅蛮缠再加大少爷在旁边添油加醋,老太爷根本就不会多淌这个浑水。
傅六爷那可是将傅家从无到有带起来的人,能简单到哪里去?
知道讨不了好,张管家一拱手,也不多留,恭敬地告辞走人。
反正五少爷只是个庶子,且被姨娘生母宠废了,在老太爷那已是弃子无疑。今日大少爷的作风,更是让老太爷心寒得厉害,怕以后也不会再偏宠长孙了。
张家底下继承人多,一个废了,再培养一个出来才是正道。
外人走了,傅挽就在花厅里随便找了椅子坐下,也不说话,安静地看着傅七。
傅七自知有错,垂着头都好几次抬起来偷看她,终于期期艾艾地走到傅挽跟前,将脑袋往她手下一送,声音里颇有几分壮士断腕的气概。
“六哥要生气就打我好了。”
他专门将头凑上去,就是以为傅挽不会打他的脑袋,免得将他打得更傻,下手一定会更轻一点,比打屁股少遭点罪。
谁知傅挽毫不手软,对着他乌黑的后脑手就猛砸了一个爆栗。
傅七“嗷呜”一声,吃疼地捂住脑袋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六哥。
张五少爷今年十二,比傅七还要大上三岁。傅七虽然仗着力气大又比同龄的孩子长得壮,将那五少爷揍得哭爹喊娘的,但也吃了不少亏,脸上都挂了彩。
傅挽有些心疼,却强压住不说,“我教过你,在外吃了亏要如何?”
傅七抽抽噎噎的,却还是一板一眼地回答她,“在外吃亏了,要回家告诉六哥,商量后再动手,不能冲动,小心遭了别人的算计。”
他说着这句话,话里的哭音越来越重,最后更是“哇喔”一声哭开,张开两只小胳膊,乳燕投巢般扑进了傅挽怀里,将她抱得紧紧的。
“六哥说的我都记得的,牢牢地记得的……”
“他要是说我,我都不会和他生气,但是他不能说六哥,不能说六哥坏话!”
傅七呜呜地哭着,声音都含糊不清了,还在为自己解释,想要把他攥起小拳头的缘由都说清楚,免得他六哥生他的气,不理他了。
“不能说六哥坏话,说九妹和十弟的也不行,说大哥二姐……的也不行!”
那省略号里,是一连串的亲属的名字,连扶琴扶书她们的都包括进去了。
傅挽原本那点怒气,早就被他的那声大哭和扣得紧紧的小手臂搂成了温热的一滩水,再听他不喘气地爆出那一大串的名称,更是差点笑出声来。
“行了,”她把这个小狗皮膏药从身上撕开,“看你这张小脸脏的,让扶画带你下去整理一下,再去找点小耳朵留下来的药,好好擦擦脸上的伤。”
傅七哭得打嗝,泪水还止不住。
但九岁的年纪已知道羞耻了,他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又死命地想把脸埋进去。
傅挽又让他哭了一会儿,然后再把他撕出来。
“再不去收拾,你脸上这些伤口就泡在眼泪里好不了了,以后留了疤,长丑了,六哥可就要不喜欢你了。”
被六哥不喜欢的威胁简直巨大,傅七这次快步小跑着走了。
他的小身影消失在壁影后,傅六才抬头,看向站在一侧的转角离好一会儿了的青年男人,朝他一笑,喊了声,“大哥。”
清雅如兰的男人从暗处走来,明光撒在他脸上,像是被那张脸惊艳了般,连光都在跳跃着浮动,不知该从何处落脚。
美男连声音都温润得无可挑剔,“你将他们都教导得很好。”
傅六也被他带着一笑,却没掩住因这句话而升起的黯然。
“只有他们都好好的才好。”
傅执看了她一眼,正想开口,却看见扶书突然进来,脸上难得地带了几分气愤。
“六爷,余刺史张榜写了上次捐赠国库的富贾名单,您高居榜首,黄金千两。”
作者有话要说: 扶书:我……我是六爷的第一号迷妹!
傅七:才不对!我才是!我是六哥的第一个迷弟!
傅十:七哥……你不能凭着比我早出生一时半刻就和我争。
傅九:再和我争,把你们的例银都扣光!
皇叔祖:以上,是怎么回事?
傅六(摇扇大笑):没办法,人受欢迎,那挡都挡不住~~
皇叔祖:喔,那吾等着,总有一日,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