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小年纪,主意却是拿得很稳,也不露怯,“我不读书,认字算数都是六哥教的,以后就帮着六哥打理生意,让她能清闲一些。”
傅六点头,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若是小十自个志在读书,那她自然也会支持,但他只要没有这个意向,她也真不需要小十去当官来光宗耀祖。
在她看来,当官还不如为富来得自由。
至少后者只需问心无愧便好,前者却还需战战兢兢,权衡利弊,鞠躬尽瘁。
她傅六是个有小家就行,偶尔才会照顾他人的小人,干不来那样需要崇高的奉献精神和强烈的责任心的岗位。
谢宁池瞥了眼傅六的神情,突然就又有点手痒想要打她。
这感觉就像是两家都有孩子,一家熊一家乖,一家娇一家孝。
虽孩子都是自家的好,但偶尔就忍不住要比较和羡慕。
想打人的念头还未付诸实践,门外突然就传来了喧哗声,一个黑影猛然撞入房门,眼睛快速在房中扫视一眼,笔直地就朝着傅六扑去。
傅十的座位正对门口,却是第二个发现黑衣人的,立即尖声叫喊,“六哥!”
傅挽反应也快,起身就要朝后躲去,却被身后的凳子绊了脚,就要笔直地栽倒在地。
斜里伸来的一只手及时挽救了她。
谢宁池将她推到身后,握着软剑就迎上了冲进来的七八个黑衣人,“退后!”
傅挽护着傅十躲到帘幕后,一只手藏在衣袖间,警惕地看着四周,小心随时可能出现的黑衣人。
“六哥,”傅十扯了下她,“那些人是冲着你来的?”
来人最先袭击的是她没错,但的目标是谁,傅挽觉得还是难说。
毕竟,衣兄被行刺的可能性比她要大多了。
傅挽专心看着周围,傅十却笔直地盯着厅中交战的几人,见形式不对,干净伸手扯了下她六哥的袖子,“六哥!宁大人他要抵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了个会,中暑了,编编通知我,字数还不够…………
都是我自己修文的锅,跪着也要背完…………
更新频率……现在可能需要再考虑下,等明天榜单出来了,我再和大家说……
反正,会优先更新宝树的,它才只是个吃奶的孩砸……
第30章 谁的信任
傅十拉住她的衣袖大声叫喊时, 傅挽正好看见了人群中颇为眼熟的那个面孔。
不等脑袋再反应,她扣动袖箭,离弦之箭割开空气, 带着一股气流, 扎破了那个举刀欲砍的黑衣人的后心,整支箭没入,箭头在那人身前隐约露出。
谢宁池回头看了她一眼, 视线飞快地落到她的衣袖间又收回。
正好这时, 外面的护卫也冲了进来,破开黑衣人的包围圈, 将谢宁池护住。
见势不对,黑衣人对视了一眼, 在同一时间,朝着不同的方向四散开去。
没有谢宁池的命令, 天字卫并不擅自追击,转身就跪在了谢宁池面前, 低头请罪,“属下守卫失责,请主子惩罚。”
谢宁池并不看他们, 踱步到被傅挽一箭射杀的黑衣人面前, 伸手拉下了他的面罩, 朝仍旧站在屏风后的傅挽招手,“过来看看,是不是你猜测的那个人。”
傅挽摸了下鼻子, 有点疑惑——刚才衣兄也只看了她一眼,按理说来,他们面对面的交集都是昨天才开始的,怎么他一眼就看出她的意思了?
从这些黑衣人撤退上来看,这群人显然就是冲着衣兄来的。
一开始攻进来的那个幸运儿兼傻蛋,大概是眼神不好才认错了人。
傅挽自来最讨厌被卷入复杂而危险的情景之中,尤其是在这些事还是与她无关,却很可能将她拖下水的时候。所以刚才觉得那个黑衣人的身影眼熟,她也忍住了没说,却不防小十一拉扯,条件反射下动了手指。
谢宁池站在原地,并不回头看还有两分犹豫的傅挽,只低头看那尸体上的箭尖。
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金宝用的袖箭是以那个人设计的袖箭为原型改进的。但那个人早在四年前就被他亲手斩杀,所余的部下也被黑云骑数年追击,尸体都已埋在了滚滚黄沙之下。
傅挽纵是有心想拖延,还是摸着鼻子走了过来,眼角扫过那些个跪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护卫,其中一个胳膊上还有在淌血的伤口,站到了谢宁池身侧。
最后一点疑惑在瞧见那个黑衣人的样貌时彻底消失,傅挽也不知是该夸自己两句还是嘲笑刘四几声,居然就这么将露面过人前的人放了出来。
她看向谢宁池,扇子在手心一敲,将乱七八糟的情绪都收敛干净,“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在城门口捣乱的刘四的人。”
谢宁池轻“嗯”了声,“去刘家,把他家给我抄了。”
傅挽“啊”了下,听到跪着的几人中有人起身回话,才恍然这话不是朝着她说的,摇了两下扇子缓解尴尬,“衣兄,你若是要拿下刘家,还得有过得去的理由才是,刘家自来与那孙长史交好,便是之前与我为难,两人也是有商有量的。”
她这是抓紧时机,拐弯抹角地给自己告了个状。
不管怎么说,今天这起事看起来,她可是妥妥地站在朝廷这一边的。
谢宁池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突然掠过一丝看不分明的暗光,开口说,“别的罪名不用,单是试图行刺我……行刺朝廷命官这一条,就够刘四去大牢里蹲着了。孙强知道其中分寸,定不敢加以包庇。”
活说着,突然就话锋一转,提起件和方才话题全不相干的事,“等会儿将你傅家的帐也拿来查一查。”
傅挽手中的扇子略微一顿,又转了个圆润的圈,安稳地被她圈在掌心中,“好啊。”
说句真话,她傅六怕是整个杨州城里最怕被查账的人了。
但既然怕了一件事,除了躲着保持必要的低调之外,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将这件事办好,给自己留下足够的退路。
傅挽正要开口让他派人去拿,谢宁池又转过头来,目光落在了她身上,“杨州城的情况你更熟悉。刘家的账目拿来,你帮我查。”
“让我来?”
傅挽咧嘴一笑,拒绝得干脆利落,“我不。”
谢宁池看着她,没因她干脆的拒绝而露出怒气,反而是一副“我就知道你会这样”的无奈模样,“我相信你,而且,我这边查账的人都还留在榴州,榴州刺史再加底下一堆人的账本都堆了一个仓库,够他们查半个月的。”
谢宁池一长串话说下来连气都不大喘,摆事实讲道理,完全一副和颜悦色的商量模样,惊地跪在一旁的天丑震惊了脸,低着头拼命盖住脸上的表情。
果然是金宝大爷,完全就是独一无二,连陛下都比及不了的待遇。
“而且,”谢宁池指了下桌上,刚才变故来得猝不及防,桌子上摆着的糕点有一个才被吃了两口,就放在他方才坐的位置的手边,“我相信你。”
不知道是从哪一封信开始,他就从未怀疑过她信中的内容。而从昨晚的相逢开始,他也从未怀疑过她说的任何一句话。
这种莫名的信任让他自己都有些惊诧,只是做事情总有些时候是会控制不住地从心的。
“我也说不明白因为什么,但我相信你,从未怀疑过。”
傅挽大概信了……七分。
但既然他都如此开口了,她再推却,就显得有些不识好人心了,“这样,衣兄,我吧,因为被诬赖过一遍,实在是看刘四不顺眼,到时候指不定就给他弄个莫须有的罪名来。而且若是我插手,到时那刘四指不定就咬口说咱们杜撰证据。”
傅挽将站在她身侧的傅十往前一推,“衣兄信任我,我信任我家小十,论核帐的本事,他比我还要好上两分,要是衣兄不介意,咱们折个中,让小十来如何?”
让一个九岁孩子来核帐?
谢宁池低头朝着傅十看去,他长得与金宝只有三四分像,但眼角眉梢流露出来的一些细微的神情动作却是如出一辙,甚至连这时望着他的眼神都是相像的。
他略一停顿,问傅十,“让你核帐,你敢吗?”
傅十点头,小身板站得笔直,一个字说得干脆有力,“敢!”
他六哥为他答应下来的事,没什么不敢的。
半个时辰后,同样被傅六突然的命令弄得忙乱不修的扶书终于收完了账本,抱着匆匆走出傅家大门时,在拐角遇上了端着碗参汤的赵婶。
因着傅挽欠着的救命之恩和府里夫人的态度,傅家的人对赵婶的态度都尊敬得很,就算扶书看她不过眼,遇见了还是低头叫了一声。
赵婶的手略微一收紧,看着扶书手里拿着的账本,“这前村不搭后店的,扶书姑娘怎么这时候给六爷送账本?看这样子,六爷还不在府上?”
扶书皱了眉头,只答了一句,“六爷的事,我们做下人的,哪里敢多嘴问。”
这话,赵婶平日里听见都是要不悦的,此时果然也露出了愤怒的神情,只想到了什么,又勉强收敛了,只扯嘴露出个有些僵硬的笑,“那扶书姑娘去忙,我也给夫人送参茶去了。”
扶书绕过照壁,莫名就感觉有某处不对劲,而再等她转头去瞧,却只看见了飘飘扬扬落下来的雪花。
应该没错的,赵婶那模样,该是还有事要求六爷,所以才又去巴结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 军训中,见缝插针码的字,不要嫌弃它少,每一个字都很珍贵的╭(╯e╰)╮~
爱每一个看文的小天使,么么~
第31章 傅家之乱
刘家府上, 新上任不久的刘管事正匆匆转过回廊,路过花园时瞧见里面正在磕牙的花匠,板起脸来呵斥了几句, 才昂首阔步地朝着主院的书房而去。
他站在房门在, 恭敬地半弯了腰,“四爷?”
“进来。”
刘四放下手中的信,一并收敛了脸上那点难得一见的单薄笑意, 沉着脸问垂头而立的刘管家, “傅家的动了?”
刘管家咧嘴谄媚地笑了下,不住点头, “四爷料事如神,就是那傅家。刚才咱们安插在傅家的人来报, 赵婶已经开始动手了,估摸着再过四五天, 就有得她傅六忙的了。”
刘四低头去看那桌上的信,信上是女子一手娟秀的簪花小楷, 写着这几日做了什么,问他何时才会归去。
他眷恋地多看了一眼,转头将那信纸扔到了火盆里, “傅六这人, 油盐不进, 刀枪难伤,和她扯皮,你便是将她逼到了死胡同中, 她也能自如地朝你笑。偏偏这样的人,弱点却那样明晃晃的。”
傅六爷的家人惹不得,几乎是杨州众所周知的事。
往前,城西顾家有个少爷在街上和傅七有了口角,两人打了一架。
当天晚上,傅六就到顾家大闹了一场,毁了一个厅堂,几乎将那护着孙子的顾家老夫人气得背过气去。就是后来顾家顶不住,将那娇宠的小少爷打发到了庄子上,顾家的铺子还是没逃过傅六的打压,整一年都喘不上一口轻快气。
这事闹得颇大,整个杨州城都在说这事。酒馆里有人调笑,说傅六这事做得实在有些过分了。
旁的不论,顾老夫人都是快半百的人了,又是长辈,将人气得快要晕厥过去,就是傅六跋扈,仗着傅家的家业,肆意欺凌老人家。
这话兜兜转转,就传到了傅六耳中。
她倒是没多生气,只让人写了当天在顾家时众人的言行,就如话本子般,在酒馆门口贴了。
顾老夫人的名言自此闻名了杨州城。
左一句,“我家孙子在家连皮都不给碰破一层,为了和你七弟打架,脸都被揍青了,我还没与你算账!”右一句,“别说只是和孩子,我家乖孙就是揍了刺史大人,我也赔得起!”
顾家一战成名,躁得连头都抬不起来。
火盆里的信纸被燎成了一层灰烬,支撑不住微薄的重量,坍塌在红彤彤的碳火上,彻底被燎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