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如今，谢澈的心智早已健全, 完全能分清现实与玩笑, 闻言似笑非笑地看了尴尬的几乎要熟的楼怀泱一眼，悠悠道：“小楼, 看不出我们还有共事一人的缘份啊。”
    楼怀泱几乎要炸了，既不敢去凶自己的父亲, 也不敢去凶谢传灯, 只能认输道：“阿澈, 别这样，我以为教了你那么久，我们是有感情的……”
    但谢传灯却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这个玩笑好笑, 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答非所问地道：“或许，还不到时候。”
    楼夙微笑收敛了许多：“你来了，就正好过来看看吧。”
    他伸手带路, 将谢传灯领走，剩下的一干人等被无情地抛弃，让本来以为只是玩笑的几人顿时心中一悚。
    阿澈皱眉思考了一瞬, 将楼怀泱领走：“好久不见，我们好好聊聊最近战场上的情况吧。”
    “不行，战线吃紧，我是被硬拉下来的, 叙旧的时间很多，我现在回去战斗了。”楼怀泱努力抗拒着阿澈的勾肩搭背，仿佛一个被强迫的小媳妇。
    “一时半会破不了的，你都说了我们之间是有感情的。”阿澈完全不准备放手，他可是有一肚子问题要问。
    “我说的不是这种感情！”楼怀泱无奈地道。
    “什么，难道我们还有别的感情？”阿澈顺着就给补习老师挖了一坑，淡定道，“这锅我可不背。”
    “好了，我带你去，你先放开……”楼怀泱更无奈了，简直想呐喊当年那个清纯好骗的阿澈去哪了？
    “放开你就去战场了，当我傻啊！”阿澈完全不为所动。
    “你对老师应该尊重一点。”
    “小楼老师，不要转移话题。”
    吐槽和交流中，两人渐渐远去……
    琳达和谢薇薇一时惊呆，几乎要抱在一起瑟瑟发抖，这是什么鬼展开啊！？
    她们的澈灯和灯澈难道要完？
    军火商斯利亚清纯的娃娃脸上也带上深思，似乎想到什么，又不敢确定，果断自己找了个无人的地方，联系了自己的情报官弟弟。
    阿澈“收留”动物园成员们眼看回到三区，对视了一眼，就准备各处散去，找机会回异体老家。
    但还没来得及走远，就已经被谢尔薇娅手下的那只高阶异体与一水母一狗围住，一个也没能跑掉，只能默默地缩到一边，自然有人给它们带只是一般味道的狗粮。
    -
    谢传灯和楼夙顺着舰船的引领来到星球要塞的轨道之上，透过弦窗，不远处便是一颗蓝绿相间的美丽星球，只是这星球的表面似乎有一层苔藓般的白色，仿佛草地上一个个小菇伞。
    不远处，便是他们刚刚出来的天然空间窗，空间窗是一种变异黑洞，周围散发着并不强大的光芒与热量，赋予了要塞星上的生命成长的光与热。
    “是不是很渺小，异体也好，人类也好，在这浩瀚宇宙之间，都是渺小到肉眼难见的存在。”楼夙的目光凝视着深空，不带一点凌厉与杀气，“要塞星与空间窗之间，随时都有数百万战士对抗着异体，拒绝它们通战场，只是站在这里，我们的眼睛看不到。”
    无论数公里的战舰还是数百公里的异体，在距离超过数十万公里后，都会成为渺小的尘埃，但数十万公里的距离，在宇宙中不过是地球到月亮的长度，渺小到不堪一提。
    “你并不是有时间伤春悲秋的人。”谢传灯一针见血地道。
    “是啊，”楼夙示意他看过去。
    于是虚空之中，一道光芒亮起。
    那一种璀璨到绚烂的光芒，是纯洁到宛如诞生一切的白，淡淡地划过星空，掠过宇宙，带出无数烟火般的闪光，最后没入空窗之中，进入另一个纬度。
    “这是我能动用的最后一发歼星炮。同刚刚那些异体起消失的，还有至少一万名士兵。”楼夙看着窗外，眼眸中倒映着深蓝的宇宙，“异体三派，从特伦斯加入后，我就知道，败局想扭转，有一点难。”
    谢传灯并不相信他已经将底牌用光，但并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所以你是要告诉我，若是我没有办法，就带着你儿子离开对么？”
    楼夙干脆地承认：“就当是一个父亲的自私吧，他是目前唯一的超阶机甲师，死在这里，是联盟不能承受的损失。当然，你也是人类不能承受的损失。”
    “我以为你会认为人人平等，从而把你儿子留下。”谢传灯转头看他，带着一丝欣赏。
    楼夙不以为意，他低头着那只有一万公里周长的小小星球，径自道：“每个人都要他需要完成的历史，看到星球上的白色组织么，那是中立派异体之主，特伦斯*瑞姆的孢子林，它在蚕食整个星球，等它覆盖整个星球，我们就失去最后的补给之地，你能解决么？”
    他的意思非常清楚了，如果你不能解决，那就早点回去吧，别来添乱了。
    “要看过才知道，希望可以。”谢传灯也不能把话说太满。
    ……
    星舰速度非常快，只用十分钟就已经降落在星球表面。
    一艘小飞船带着他们两人来到了城市边界，城市里到处是惶惶不安的行人，他们眉宇间充满犹豫与不安，偶尔过去的几个巡逻官则是一脸视死如归，见到楼夙也并没有多看一眼，而是继续巡逻。
    “他们的纪律很不错。”谢传灯赞道。
    “他们只是听我的动员听烦了。”楼夙说到这，忍不住微笑，“来吧，这边……。”
    他一指远方的巨大的蘑菇森林，几乎遮蔽了天地。
    谢传灯步伐看似不大，但速度飞快地走过去查看——情况紧急，也没有时间矫情。再者，世人也没什么东西能伤到他了。
    “等等，别过去，危险！”楼夙叫住他。
    但是已经晚了，那瞬间，一种非常诡异的味道涌入鼻腔，谢传灯面色一变，伸手接过了楼夙递来的呼吸机，几番忍耐，但还是终是没能抵抗住这呕吐剂的挥发气体，掀开呼吸机吐了人生的第一场溃败。
    楼夙好心地蹲到他身边，拿了一试管营养水给他漱口，得到对方一声谢谢。
    周围的地面用高浓度的呕吐剂隔离了一圈护城河，就是这个河，阻止了孢子林的蔓延。
    当然，也对其创作者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吐完之后，谢传灯面无表情地封闭的五感和呼吸，凝视着河边的地表——纵然有这么恶心的护城河，城区这一岸还是生出了点点细小的白色菌株，像杂草一样点缀在岸边，将这一方的水岸变成灰色。
    “这些孢子林生出来多久了？”谢传灯转头问他。
    “从第一颗被发现，到现在总共五小时十六分七秒。”楼夙给出准确数字，“它们越多分裂越快，计算机模拟之下，蔓延整个星球，还要一小时二十九分六一秒。”
    “这颗异体没有中心。”谢传灯的精神力轻易入侵其中，沿着菌丝飞快蔓延到所有母体，豁然发现每一个孢子都是核心，这种东西的战斗力非常低下，轻易轻轻一碾就会碎，只是碎掉的会化成新菌丝，飞快生长出更多的孢子，而生长的能量，是抽取的地热，除非把整个星球的土地煮一次，否则，没有一点完全铲除的可能。
    “你有一个小时解决。”楼夙并不意外，如果一小时传灯解决不了，“时间一到，就由我来解决吧。”
    “你要炸了这个星球？”谢传灯皱眉，星球上还有许多来不转移的平民。
    “不会，这只是一只较大的中阶异体，杀了并没有用。”楼夙淡定道，“特伦斯那有的是。”
    谢传灯闭上眼睛，这只感染异体好像是植物形的，这种还是他第一次遇到，精神力非常微弱，他甚至怀疑那个特伦斯也没有把它收回去控制住的能力。
    “或许有办法的。”谢传灯发了个消息，让阿澈过来。
    很快，阿澈带着动物园和其它师弟妹们一起过来，没有提前招呼的后果就是一群人一起在河边吐了一把，可惜的是楼上将只带了一只营养液，阿澈幸运地分到了半管水漱口，其它人只能一脸菜色的躲远了。
    谢传灯找阿澈要一点他骨髓里的特殊进化源，融入白色菌丝，很快，一点点红色蔓延开来，阿澈的基因宛如病毒一样侵入感染，很快就得到全部的控制权。
    “能试着控制么？”谢传灯问。
    “可以，需要一点时间。”阿澈信心十足地道。
    “对付病毒，有时可以用更强的病毒。”基因学大能谢传灯如是说，“抗生素就是同样的道理。”
    楼夙沉默了一下，点头承认：“……很有道理。”
    就在这时，整个孢子林突然像烈火中的蜡像，飞快地融化分解，只留下大腐蚀土地的瘢痕，不留一点残余。
    “这是？”谢传灯看向阿澈。
    “这异体拒绝我了。”阿澈收回手，有些疑惑道，“它宁愿崩溃，也不臣服。”
    说到这，仿佛心灵被触动，他突然有点难过——崩溃是异体的宿命。
    想什么呢？
    我一定会长长久久地活着，陪在传灯身边。
    -
    不远处的星空里，一个巨大的茧类宫殿之中，一名带着尖帽，身着黑色长裙的女子缓缓睁开眼睛，尖尖的小脸上浮起笃定的笑意，金色的竖瞳里带着掠食者天然的冰冷。
    她轻灵的笑容扯动右脸的缝合线，露出了腮边伤口一块小小的裂缝，落出一点液体，在扶手上，生出新的感染孢子，化成新的感染异体，她却浑然不觉。
    “终于等到你了，”她悠悠道，“我亲爱的元帅阁下。”
    你果然，并没死透呢~
    她孤独地坐在王座之上，一手优雅地支起下巴，右手缓缓化成无数枝桠，形成扭曲融合，变成一名俊美优雅，与楼夙气质有几分相似，但更加坚定刚毅的军装男人。
    “伊西斯就是靠不住。唉，亲爱的王啊，要再杀你一次，我真是十二分的……舍不得呢~”
    在她飘渺的语调里，那枝桠化成小小雕像，化成无数碎片，纷纷落落，洒在她蔓延无边的黑色长裙上，消化湮没。
    第114章 科技领先，中西结合
    虚空战场上, 安洛兰看着远方那毁灭一切的光芒，眸中光芒黯淡，仿佛一死寂的荒原。
    “我们的损失并不大, 歼星炮消灭的差不多都是特伦斯大人的感染异体, ”一名下身全是树枝的少年蠕动过来，他头发很短, 跳脱的大眼睛里透出年轻与活泼，“你说她是怎么做到的, 居然可以造出那么多中阶异体？”
    安洛兰没有回答他。
    “告诉我嘛~”少年张开怀抱扑过去, 被对方轻易地避开, “兄弟们都好怕她的，可是她的孢子又对我们没有用，反而她的糖很好吃。”
    安洛兰默默转身, 准备离开。
    “别走啊！”少年灵敏地一扑，拿树枝勾住对方身上的绷带，“父亲，告诉我嘛告诉我嘛！”
    安洛兰停下, 平静地回望他。
    少年一脸心虚，但就是不松树枝，还拿身后的树丫当尾巴摇了摇。
    “特伦斯, ”安洛兰当年被同伴称为死亡凝视的视线对少年毫无用处，只能缓缓开口，他声音十分沙哑低沉，“她是异体至上者, 认为异体是人类进化的至高存在，对于有缺陷的异体，就想改造成符合她心意的状态。你不要靠她太近。”
    “那有什么问题，对了父亲，你身上的伤口她能治好么？”少年眨巴着闪闪的眼睛问。
    安洛兰并没有有回答，只是掀开那细小的树枝，转身离开。
    少年有些委屈，不懂父亲为什么总是冷淡他们兄弟。
    他有些无聊，于是飞快蠕动着身下的树枝，向旁边的宫殿跑去，三转五拐，就到了特伦斯的宫殿长廊里，这长廊两边都是周围都是各种诡异的合成异体，局她所说，都是进化失败的崩溃异体。
    少年走了一半，突然一停，拿起了一个透明晶球，发现里边是一只黑色的爪子。
    上次过来时，没见过这个异体残留片啊？
    对了，这是十九哥的爪子，十九哥前几天崩溃了——少年很是失落，忍不住将这晶球抱紧了些。
    再过一个月，他的生命也到尽头了，父亲一定会不开心的。
    “你喜欢这个？”旁边有声音轻笑着问。
    少年转头，便看到美丽优雅的特伦斯大人笑盈盈地立在一旁，浅浅道：“也是，阿布的心总是那么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