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镀膜的藤球开始缓缓下沉,直至落入深深的海沟,陷入一片纯粹的黑暗当中。
    云奕又在做梦了,虽然他的意识还处于模煳状态,但他很确定,自己身处梦境当中,而且,梦境中的场景,各种似曾相识,仿佛,是各种梦境的综合体,一个又一个场景,不重复不间断地快速播放着,如同浮光掠影一般,在他面前闪动。
    那些画面闪过的速度分明快得无法看清,可云奕却能将每一个画面都深深地刻入脑海,那种深刻程度,绝对不是初次看到,而更像是……他曾经亲生经历过那些场景,却又因为某些原因而遗忘了,这些,原本就该是属于他的记忆。
    “仙君,魔界不知用何方法,打通了魔域直通仙界的通道,该如何是哪了?”
    “能如何是好?派人守着出口,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有多少打多少,我们在上头,他们在下头,慌什么,打架不会,打地鼠会不会?”
    慌慌张张前来禀报的小将:“……是,仙君。”
    有一说一,仙君这作战方法,是不是有点太接地气了?这里可是仙界啊?
    可是,他心里有再多的疑惑,也不敢说出来,甚至都不敢多斜倚在主座之上的仙君大人,得令之后,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跑去传达仙君的命令了。
    “仙君,那些都是仙界本土的大姓种族,甚至还有神血种族,怎可为了几个从下界刚刚升上来的小仙而去动那些大家族的根基?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你真懂本末倒置这四个字的含义吗?大种族又如何?神血种族又如何?仙界又不是法外之地,土着就可以为所欲为,那你我是不是都能成为那些土着任何宰杀的对象?就按仙界管理条例来,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按章办事。”
    众人:“……是。”
    答得心不甘情不愿,且一个个眼神里满是怨怼,摆明了一副要搞事情的德行。
    所以,这便是他在仙界被排挤,被针对的根源所在吗?
    云奕根本来不及细想,画面再度跳转,这一次,不再只是唇枪舌箭,而是实打实的战斗,高高在上离成神只差一步的仙君,被众仙拉下神台,所有力量联合起来,围剿他一人,战到最后,唯有一个人,始终坚定地守在他的身边,成为他唯一可以交付后背的人。
    云奕看到那个身形,那个背影,只觉得万般熟悉,从心脏到喉咙到鼻端,不受控制地涌上阵阵酸楚,仿佛被压抑了数万年的悲伤和思念,此时此刻,像是终于被开闸释放的洪水,毫无阻碍地奔涌而出,那些曾经或被压制,或被抹杀的忘记,全都在这一刻,毫无预兆,也势不可当地恢复了生机,在云奕的识海中,再一次轮转浸润,滋养着他的每一处神经。
    “仙君,若您赐予机会,末将愿倾尽一切,永世追随!”
    “仙君,这是孔雀一族新献上的羽衣,您试试看。”
    “仙君,这是灵猴一族新酿的桃酒,您尝尝,看与往年的有何不同。”
    “仙君,风大,您添件衣服。”
    “仙君……”
    “仙君……”
    “仙君,末将……不能再继续……追随在您……身侧了……末将以魂许愿,惟愿仙君……永世安好……”
    最后,那个唯一陪在他身边的人,那个总是对他笑得温和明亮的人,浑身浴血地倒在了仙君的怀里,倾尽一切,以自己仅剩的神魂为祭,祈愿他最爱的仙君永世安好。
    “噗!”满心的酸楚和悲伤,最终化作一股腥甜,让云奕勐地吐出一口鲜血,模煳的意识,也在这一番刺激之下,渐渐恢复清明。
    “秦磊……秦磊……原来是你……你回来了……你回到我身边了……我怎么能把你给忘了呢?明明,我只剩下你了……”
    曾经的仙君,众叛亲离,身边唯一剩下的人,就是秦磊,那个始终忠诚于他的护将。
    可是,分明他在最后时刻,将自己的神魂献祭,哪里还有轮回转世的机会?而他,被仙界众仙围剿,神魂俱灭,又如何会有重生几世的机会呢?这幕后,到底还有谁在推动转轮?而且,还是一个旁人不知的隐秘转轮,但凡是显眼一点,他都不可能走到现在这一步了。
    “唔!”
    随着前世、前前世、前前前世……的所有记忆的回归,云奕的识海在极短的时间内,遭遇了极强的记忆冲击,所有的记忆碎片,如碎星一般漫天坠落,无一例外,全都落入了云奕的识海当中,且势不可挡地迅速与云奕的识海全面融合。
    所有的记忆都不再陌生,更不再突兀,一切都显得自然而然,再无一丝不合理之处。
    云奕记起了自己曾经经历过的生生世世,每一次的死亡,都是下一次重生的起点,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线,拉扯着他,不让他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拼命地想要将他拉回原本的轨迹,可是,每一世,他都是一个全新的自己,又怎么可能回到原本的轨迹呢?
    只有最后一世,他才终于找回了他唯一想要找回的那个人。
    万幸,他找回了他最重视,却什么都没来得及的说的那个人。
    “哥,你回来了,真好……”
    这句话,像是开启了一道全新的魔咒,云奕的身体随着声音的落下,勐地一弹,原本蜷缩的姿势,瞬间紧绷,仿佛一张拉满的弓,随时都能射出一道利刃,穿透世间一切的黑暗与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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