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倨傲的项籍,此时却行着跪拜大礼,额头触地,跪求道。
“怎么了?”周邈连忙去扶项小籍,但没扶起来。
“朝野皆传,巫蛊魇咒是楚魏遗贼主使,请愿陛下论罪楚魏后裔!求仙使,救我叔父们!”
别说,巫蛊魇咒大案发生在魏地东郡,巫蛊鬼神之事,又是楚地特产。
想一想,还真像是楚魏遗贼做出的事情!
就连他和始皇陛下第一反应,也都是六国遗贼作祟——当然,凶犯二人也记恨秦灭魏的国仇,也是六国遗贼。
但是,咸阳城中的六国后裔,有没有参与一份呢?
“求仙使!”
有无参与,参与程度深浅,全看始皇陛下意图。
周邈已有所猜测,只安慰道:“放心,你叔父他们应当不会有性命之忧。”
不会有性命之忧,但不妨碍做一做文章。
第76章 让项氏一族成为丽山皇陵的守陵人,妙哉!
章台宫。
故魏国公子宁陵君,现大秦伦侯宁陵侯魏咎,携弟魏豹及魏国后裔。
故楚国楚怀王之孙,现大秦伦侯怀义侯熊心,携项梁、项庄、项伯及楚国后裔。
为日前东郡济水桥发生的巫蛊魇咒案,此时跪拜于殿中,只为陈情请罪。
“……虽臣等不曾勾连凶犯,然引起朝野物议沸腾,臣等亦应前来向始皇陛下陈情自证,并请罪。”
熊心生涩磕巴地说完,小心瞄一眼身旁跪着的项梁,见对方并未有不满之色,才敢放开呼吸。
故楚后裔中最尊者,理当是怀义侯熊心。
然而在被找到迁入咸阳前,他只是隐匿民间为人牧羊的一羊倌儿而已,哪里有楚国大将项燕的项家势大?
项籍那小儿又是仙使座下童子,他唯有隐忍而已。
在熊心之后,魏咎亦道:“诚如怀义侯所言。案发于故魏地,臣等不胜惶恐,唯请始皇帝陛下怜悯恕罪。”
史上的魏咎在章邯围临济时,可为城中百姓谈判投降,最终自焚而死,难得颇有仁爱之心。
故魏后裔和遗民居于咸阳后,魏咎也常照顾和教导众人。
故楚与故魏皆已陈情请罪,然垂坐上首的嬴政,只是沉默以对。
漏刻滴水,滴答,滴答。
时间在流走。
当炎夏酷暑的空气,愈加焦灼到一个临界刻度时。
殿中分列两旁的大秦上卿之中,廷尉李斯踏出一步。
对熊心和魏咎两方人,不轻不重诘问道:“朝野既皆有传言,难道是空穴来风?”
“天下皆知,楚地多信鬼神,淫祀邪祭盛行,凶犯亦招供:巫蛊之术习自楚人。难道尔等功故楚后裔没有嫌疑?”
“案发于魏地东郡,主谋凶犯四人皆是魏人,难道尔等故魏后裔没有罪责?”
“谁又说得准,不是果如传言所说:乃是故楚与故魏后裔勾结主使?”
酷吏李斯就是始皇帝的一条看门狗,放出去指谁咬谁。
方才始皇帝沉默不言,李斯又如此说,很难不说这就是始皇帝意思……
熊心强忍恐惧,向项梁递去眼色!
嬴政心性霸道,连灭六国,并无多少仁德善心!把他们迁入咸阳,确实有为堵天下之口的原因。
但今日就有现成的好借口——巫蛊魇咒大秦与仙使,将他们杀个精光,也是名正言顺!
熊心递眼色时,魏咎已经当机立断,舍身相护了:
“臣为故魏国公子,未曾牧民至其安分顺服,实为臣之过也!”
“臣请除侯爵,贬为黔首,夜思己过、日耕田亩,只求可稍赎己过。”
李斯:这魏咎倒识相,只是却非陛下目的。
嬴政仍旧不言。
漏刻滴水,滴答,滴答。
熊心只觉得是在催他性命!
狠狠瞪一眼项梁,也拜俯道:“臣亦愿请除侯爵……”
正在这时,殿外宦者入内禀道:“陛下,仙使已至殿外。”
“偏殿侍奉,稍候片刻。”既未请见,嬴政也没将人请进殿中。
既已开口,嬴政也不再沉默。
看向项梁为首的项家人,神色仍旧沉静:“尔等口舌倒是传得快。”
“然尔等以为,区区一项籍,仙使会为他违朕心意?”
蒙毅:陛下你的自信骄傲,有点明显了。
李斯:啧!
#唯粉这种生物#
项梁不语。
但宦者出去后,外边便果然没了动静。
等了又等,还是没动静。
仙使但凡开口请见,即便始皇帝知道他是来求情,也会将人请进来。
为他们几个,而令仙使不悦以致离心,是不划算的,以始皇帝心智,不会做此得不偿失之事。
但现在事实是,丝毫动静都没有了。
嬴政终于又开口:“你们走了一步坏棋。”
一步坏棋,是可能会连棋子都废了的。
熊心:感觉没他什么事啊?没关系的,尽管忽略他!
事已至此,项梁终于也开口:
“臣为故楚遗民,怀义侯有罪臣亦有罪,臣请携兄弟项庄、项伯及族人自囚府邸,闭门思过。”
一直不曾表态的嬴政,颔首应允:“允。”
却又道:“然咸阳地狭人稠,自囚
方寸府邸,恐生郁结。”
“允尔携项氏族人,于丽邑建宅定居,以守帝陵。若无传召,不得离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