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主教做到这个地步,它仁至义尽。
也好。
免得杀了莉莉安的“朋友”,他还得心生愧疚呢。
“去梦中和你的主人相见吧,”阿诺德冷淡开口,“别让我再看到以你人形出现。”
话音与剑刃同时落下。
一剑斩首,两军哗然。
而真正震慑住所有人的,是诺瓦利斯的头颅落地后,他的身躯轰然燃起熊熊烈火,在火焰中亚历克斯·诺瓦利斯化成了黑马的样子,梦魇在现实中看了最后一眼,灰色的眼眸死死盯着阿诺德。
紧接着它一声长鸣,消失在了所有人眼前。
阿诺德俯身捡起诺瓦利斯留下的头盔。
“教廷的白骑士,是传说中在梦境中穿梭的梦魇,”他朗声宣布,“与在碧蓝港肆虐的热沃丹兽一样,都是安东尼奥·埃斯特拉达控制的魔物。几十年了,教廷一直被邪()教徒蒙骗其中,若你们真的虔信神明,就赶快清醒过来,不要再让瘟疫扩散了!”
诺瓦利斯的死和瘟疫毫无关系,大主教的信仰与瘟疫也毫无关系。
但阿诺德就是要特地点一句,叫二者联系起来。
他的话语落地,空荡荡的平原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无人上前,无人退缩,时间好像停止了。
阿诺德侧了侧头,将手中头盔丢在地上。
金属砸中石头,发出铿锵声响,犹如丢盔弃甲、佩剑落地。
这就像是抽出高高叠起的一根柴火,钟楼轰然倒塌。
教廷军在阿诺德的眼前溃散败退。
真是麻烦。
阿诺德一点也没有胜利的快乐——类似的战争,他曾经经历过一场又一场。
赢下之后,处理瘟疫、收容俘虏,乃至如何收拾教廷,都是比战斗更棘手的事情。
“大人!”
加勒特爵士和埃德加团长同时上前,他们紧张地看向阿诺德的盔甲:“您没事吧?”
“没事。”阿诺德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诺瓦利斯的力气够大,这一剑砍进皮肉,但对于吸血鬼来说,他几乎不会流血,这样的伤痕还不如热沃丹兽那次的袭击。
“剑刃卡在了盔甲里,我才有了机会,”他不想让部下担心,干脆说谎,“是我的幸运。大卫,先带人去收容俘虏。”
“是。”
“埃德加,去组织撤军。”
阿诺德将诺瓦利斯的佩剑从盔甲上拔()下。他低下头,看向地上白骑士的装备,蓦然失笑。
赢得战争毫无意义,二百余年了,对长生种来说,经历和时间足以淡化一切热血沸腾。
何况,赢得还是匹马,那就更没意思了。
不过……
阿诺德伸手按住了盔甲的裂缝。
他的莉莉安,至今对自己的隐瞒耿耿于怀呢。
这点伤害什么都不算,但恢复起来,却需要相当的魔力。
倒是有了新的借口去讨好她了,想必卖个可怜,莉莉安会心软的。
尽管想到梦魇今夜就能出现在莉莉安的梦中,阿诺德多少还是有些不爽,可找到机会获得莉莉安的原谅,又让他心情好上了几分。
看来诺瓦利斯也并非只会添堵。
阿诺德只想抓紧回到碧蓝港,去将他年轻的妻子拥入怀抱。
第67章
三年后,翠峰堡。
维多利亚·维尔多夫人走下马车,步入巍峨城堡的庭院,就看到罗兰·罗赛尔一袭纯黑风衣,低头站在门外迎接。
“罗兰。”
维尔多夫人款款上前:“请你节哀。”
罗兰恍然回神:“什么?”
他抬起蓝眼,神情空白,好似刚刚从美梦中苏醒。
维尔多夫人:“……”
要知道,她可是来参加阿诺德·克莱蒙伯爵葬礼的!
是的,已经近八十岁的老伯爵,终于在一周前离开了人世。
据说他走得很安详,没有病痛、没有折磨,与城堡的诸位道过晚安后,再也没能醒过来。
算是最幸福妥帖的一种死法了。
放眼几百年也很少有人能活过八十岁,伯爵可谓高龄寿星,因而收到消息时,维尔多夫人感慨大于悲恸。
但——
这也不是罗兰·罗赛尔在葬礼当天面带笑容的理由。
“我知道伯爵去世对您百利而无一害,”维尔多夫人压低声音,“但至少也装装样子。”
“……您这是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罗兰看似很伤心,他捂住心脏,很是受伤的模样:“伯爵对我非常重要,他的离世让我很痛苦。”
“是吗?”维尔多夫人挑了挑眉梢,“我怎么听说您和莉莉安夫人——”
“这不合适,夫人。”罗兰冷淡地打断了她。
维尔多夫人并不尴尬,反而无所谓地笑了笑:“看我这爱闲聊的嘴,是我太想念莉莉安夫人了,请带我去见她吧。”
罗兰这才谦卑地让路。
进入翠峰堡大堂,莉莉安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她一袭黑色长裙,用黑纱遮住面庞,站在大堂入口处,对每个来参加葬礼的客人都致以感谢,并接受他们的哀悼。
迎上维尔多夫人的视线时,莉莉安勉强笑了笑。
“请节哀,夫人。”维尔多夫人开口,“我听说伯爵走得很安详。”
“愿神明保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