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子与其妻情笃甚佳。晨起,延光必亲为其精心画眉、细致点唇,常依偎附于耳,嗔曰:“汝之音,悦吾甚矣,仿若天籁,令吾心醉神迷。”时而轻嗅三子唇上之胭脂,复以蜜匀抹朱唇,继而柔情轻含舔弄,二人如胶似漆,情意绵绵,鸳鸯帐暖,旖旎无限。
岳父秦乔氏闻之,大不悦,愱其妻夫恩爱之状,每于延光因理家业而出后,乃将侍家召至秦家婃?。其言辞甚厉,以规训相压,言道:“汝为吾家之长婿,当谨守秦家男子之矩范。吾闻汝于母家之时,素以端直正方着闻,何至妻家竟如此放浪形骸?倘若误延光读书以求功名,此岂非弥天之罪过耶?”
三子容色惊惶,唯茫然跪地。秦孟氏意甚得,缘此之由,屡召其至婃?训诲。彼不敢违逆,而每训一回,辄费半日有余。每至终了之时,皆四肢疲软,衫裳皆为汗浸,艰于举步,仅可由二三侍从扶携而归室歇息。面延光之亲善,亦仅能强振精神以应之。
于房帏之事,亦常因四肢酸困而弗能使妻心悦安适。延光于其爱怜周至,每睹延光顾恤之目,彼皆于内默言:“得妻若此,夫复何求?”遂唯强支躯骸,竭尽诸般精力以应之。然历时既久,延光乃明其事之端由,实怜之甚矣,是夜与岳父秦乔氏大起纷争。三子感怀至无可言喻,自谓实乃嫁得贤良之人,谢其母为己择此善家。
然秦乔氏感失颜之耻,盛怒焉。次晨,值众人共食之际,缄默弗言,粒米弗进,滴水弗沾,致秦姥挂怀。彼虽未致秦姥有娠,然糟糠之夫不下堂,相伴终岁久矣,秦姥于彼仍存情谊。见其颜容枯槁,姿貌消残,询之:“此何由也?”
秦乔氏弗言,惟一味俯首垂泪,泣若带雨梨花。秦姥心起悯怜,不由再询,彼仍缄默,仅徐徐抬首,使秦姥察其泪盈眸矣。秦姥甚疑,遂召侍其之从者而问之,从者怯怯然曰:“长婿言词相衅,绝无恭谨之态,且常至大夫之室中乱击乱砸。大夫为求家室和宁,素日默默隐忍,未料昨之长婿得陇望蜀,反诬之,离间父女之情,更言大夫蓄意苛责于彼,致其一宿未眠,彻夜涕泣,实乃委屈至极。”
侍家闻此言语,身躯颤栗,抖若筛糠,满心委屈,几至涕零。无辜且茫然摇首,面色凄然,示己断未行此等诸般事宜。三子惶然牵妻衣袖,讷讷为己申辩:“妻必信贱夫。”
秦乔氏旋即下跪,厉色呵止侍从,复恳妻主勿复问,曰:“为保家宅安宁和睦,贱夫无论何般皆可。”秦姥勃然嗔怒,斥三子曰:“何来此等佳婿,竟敢于己亲岳父这般肆意胡为,今日本姥当为母训诲一二。”
延光为其夫辩曰:“侍家自婚娶后,常被教于婃?立规矩,孰家训婿动辄数时辰罚跪于冷湿之地,吾为其觉委屈,故向父言,请勿复如此待之。”秦乔氏闻其言,珠泪簌簌而落,楚楚可怜之态尽显,直言:“事实诚确乎如此。”
秦姥盛怒,曰:“汝乃吾之大夫,为延光之大父,何必如此自屈?”延光犹欲为夫辩之,曰:“大夫于侍家苛酷甚矣!”秦姥素已断三子骄纵恣睢,对其女言:“大夫乃汝之父,训诫婿者本属其职分,侍家从其教诲,理固宜然,彼何谬之有?吾原望为汝聘得一门嘉配,俾令汝家宅和宁!孰料过门未及数月,汝辄一心偏护夫婿!如此耳根懦软,异日何以能成宏业?今竟仍屈枉汝父!”
此般言辞诚为重矣,延光岂堪承负,唯悚惧焉。秦姥冷哼,睨下跪之三子,面呈愠怒之色,曰:“汝等新婚燕尔,依理吾不当涉,然汝过门未久,竟致此大谬!吾罚汝禁足三月,服否?”
三子噤不敢言,遂不得不认此罪责。秦乔氏自兹以降,尤为骄横,待之愈恶,延光亦难再为其袒护,复因秦姥欲遣之赴京都修学,延光无奈离家,侍家之日愈苦。然令其宽慰者,每月皆寄家书于彼,以抚其心。
侍家长兄照家闻此,悯弟之遭际,知弟难得出门,遂携脂膏香料以为礼,乘马车欲赠予秦氏人。
于驱车马之途,车驾经一僻巷,巷中传阵阵女笑声,照家面赧若霞。那女声颇有男子风情,照家谛听,直感此声艳转欲冶,恰似榻上惑人之男声,眼前恍若现女男交欢、旖旎魅惑若帐帷承欢贪香之景。其面热如灼,侍从甚为惊惶,催马倌疾疾离去。
待其归至妻室之所,再经彼巷,恍若见一撩人者衣衫凌乱,袒胸而乳现,长发纷披,貌莹且魅,侍从详察言竟为女,惊震之余遽拉下帘帷,心内一阵惶惧,感自身之清白将隳。
马车行未久,照家忽思此陋巷与三弟妻室之所距甚迩,此女狂浪,三弟守德未出户,若其经秦家,或损三弟清誉名节。念及于此,其心忧忡,令马倌亟调转方向,驰赴秦家,遣小侍从暗告侍家,示此女之况,切不可与之交结,恐玷清名之节。
侍家亦因之忧甚,暗遣人往察此女之况,欲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