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做花灯就做花灯,问题是去哪里做。无相峰除了花水榭,其它地方堪称不是树就是水,正经落脚只剩下我那间小竹楼。
我尴尬地笑着,搜索起有什么地方可以去,提起来又不会太明显让他觉得是自己嫌弃他。
“我这破烂地方太乱了,我们去花水榭做嘛!”我拽住他的手摇了摇,“花水榭很大的,我们遇不到扶贺哒。”
赵绯失笑:“乱的话,我可以帮您收拾呀……”
我噘嘴:“不要,不准你看到我乱糟糟!”我跳起来用鼻尖撞他脸,“你听不听我的嘛?”
赵绯投降,被撞得眨了下眼,又笑盈盈地看着我,投降道:“好好好。”
我心下松了口气,牵着他的手往花水榭去,我是越过了禁制,赵绯则笑得无奈地一头撞了上去。
他站在禁制外,屈指挠了挠脸颊,抿唇而笑。
分明是在笑话我做事不周全呢。
2.
我很无语,扶贺的神识笼罩在整个无相峰上,怎么可能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在外人面前我当然要给扶贺面子,于是面上隐忍不发,柔声说“我问问师尊”,拿出玉简装模作样。
【我一生作恶多端】:师尊尊,求你了
【便宜师尊火辣辣】:啧。
禁制打开,那透明的墙融化时边缘闪着浅蓝色的光芒。
赵绯缓缓踏入花水榭,回身作揖算是拜见过扶贺真君。
我这才发现他气度绝佳,举手投足很有风度,这是只能在生命之初刻在骨髓里的习惯。他和季今楼一样,都是含着金勺出生的人。
“……”我低头用鞋子扒了扒草皮。
下一秒,异动响起。
季今楼出现在视野里,宽衣大袖的道袍随风飘荡,他看见我,随口道:“找你好久,不请我坐……”
“嗯?”他眉尾轻挑,“师兄,你怎么在这?”说着,他一同进了花水榭的禁制。
3.
禁制合上,幽闭的空间里有我和我的鱼,以及一个给我送了花灯近期似乎处于发情期的死对头。
我确认扶贺就是故意的。
赵绯也有些惊讶,斟酌片刻,笑道:“我找她……”
今天赵绯跟我提到花灯我就知道纰漏是出在季今楼身上了,我懒得搭理,张口就没好气道:“他跟我提了张含水的事情,现在想做花灯。”
季今楼沉默良久,显然被我这个混乱的逻辑绕得有些不清不楚,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肯定要说“讲个人话?”,结果他又移了赵绯一眼。
赵绯颔首。
季今楼露出明悟的表情。
……等等。
他不会以为赵绯和张含水……?
我真是要无语透顶。
4.
然后我就想起来另外一个没爆的地雷,那就是扶贺用我的账号给他发的消息。
我盯着季今楼瞅了好几眼,难不成他来找我算账的?男人的自尊心我懂,一戳就破,茶壶嘴易碎嘛。
如果他真的是来找我算账的,那当着赵绯的面他应该先不会说什么。
于是我一边带着他们往庭院走,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起来。
5.
赵绯好奇地瞅了一眼自己的小师弟,见他神情淡淡,上前悄声问了句:“你找白露做什么呢?”
季今楼回他一眼,喜怒难辨,目光复杂,他又转头瞅我,视线若有实质,刺得我脊背发凉。
赵绯没懂这么复杂的眼神交流,温声道:“怎么了……”
季今楼淡定地收回目光,悠悠把焦点放置在眼前七尺,算是走路要看脚下了:“没什么,有事你们先聊。”
赵绯:“唔。”他有点为难,“那你们要好好相处啊,不可以吵架。”
季今楼挑眉,睨他一眼。
赵绯拍拍他肩头。
我:“……”好符合找茬的表现啊!
不知道哪里不对,就是觉得哪里都不对。
6.
我们在一处水亭落座,三个人跪坐在亭中的圆桌旁。
赵绯从灵戒里面取出一堆做花灯的材料,哗啦啦倒在桌面上。这些材料是半成品,好歹没要我和他一起手工削木头。
季今楼伸手摸了几个零件,拿起来端详,另一只手撑着脸颊,百无聊赖:“这个怎么拼?”
我探头:“先拼底座啊,你行不行。”
“你这句话,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他唇角缀着几不可查的笑意,咔哒一声放下零件,如玉般圆润的指尖轻扣桌面,“谁让我做花灯是自己削木头的呢。”
我:“……”心虚。
赵绯闻言,一边安装底座一边调笑:“看来你很喜欢那个姑娘啊。”
季今楼声音懒懒:“还行。”
赵绯哈哈打趣:“你什么都还行,做花灯好玩么?也还行?”
季今楼取个了木刀修饰花灯的外壳,不一会儿就削出了一个兔子的雏形:“师兄觉得?”
赵绯将脑袋伸过去:“不愧是金灵根,手艺就是……”
我和他都沉默了。
好丑。
7.
季今楼邪典级别的创作能力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分明能看出来他雕的是什么,但是总觉得哪里诡异且抽象。
赵绯乐不可支,笑得趴在桌面上肩膀颤抖,脸埋在臂弯里,另一只手将雕花推到我面前:“你快看!你觉得怎么样?”
季今楼把玩着木刀,削铁如泥的刀锋划破空气,他也投我一眼,很淡定地等着我的评价。
我遵从本心:“多看几眼可以练神识。”
季今楼把木刀递过来,一脸你行你上。
我上了。
8.
邪典第二,克系雕塑。
九十九点九步笑百步,我像个笑话。
9.
季今楼毫不留情:“哈。”
我木着脸一拍桌子,恶狠狠地瞪他。
季今楼战术后仰:“你恼羞成怒。”
对!我是!我一言不合就动手,冲过去拿捏他的道士头,揪着发髻,拖他往外走:“我们决一死战!”
“赵师兄,你先在此处不要走动!”我严肃道,“我们去去就回!”
赵绯笑眯眯地把我和季今楼刻的东西留了影,看样子是准备发灵犀空间。
他见惯也就不怪了,每次从执法堂捞季今楼都是季今楼被白露以及相关炮灰折腾,天命之子嘛,出不了大事。
“唔……”赵绯笑道,“小楼你也真是,这脾气容易吃亏。”
被拖走的季今楼:?
怎么感觉师兄有点偏心?
错觉吧?
10.
我用神识搜了个荒无人烟的山水楼间,假山瀑布下,但理论上来说整个无相峰本就没什么人烟。
季今楼站直,先问了一声:“你怎么在花水榭放神识?”
我:“有啥问题吗。”
季今楼:“……我金丹刚成那会儿在我洞府里外放神识,师尊过来扇了我一巴掌。”
怜真长老很实在啊……
我怜惜地看着这张俊脸,好像想自己也扇一个试试。
11.
季今楼抬手扶正自己的发髻,本就潦草簪起的盘发散了个七七八八,凌乱的发丝卷曲于面颊处。
他狐疑:“你是不是又想打我?”
我怜爱地摸摸他的脸颊,面对季今楼一副见鬼的表情,温柔地说:“那怎么会呢……”
季今楼神情诡异,定定地注视着我,也没拍开我的手,只轻车熟路,拧着眉问:“那你又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啊哈哈。”我收回手,“那个,我发你的那些话,你不要生气哦。”
季今楼无语:“说了多少遍了,这样就生气,早被你气死了。”
我看出来了。
他果然被我日了之后处男情结大起,被我摸脸也不骂我流氓色痞性骚扰。
我觉得太好玩了,抱臂上下打量他。
季今楼瞥我,大大方方任我评估。
我乐了。
处男情结维持不了多久,这种状态可遇不可求啊。
我凑过去,往他脸颊上啾了一口。
季今楼弯唇,稳着笑眼看我。
我心里笑得想死,已经遇见了他以后想找块豆腐撞死他自己的画面。
12.
我忍着笑,娇声说:“今楼,你可不可以先回去?”
季今楼呛了一声,伸手捂住了我的嘴,力道不重,就是眉心蹙得紧,一派默然:“你别这样叫,我还不习惯。”
我柔情似水地传音:“今楼——”
“……算了。”季今楼正色,调整了一下心态,半眯起桃花眼,思考片刻,捏了捏我的脸颊,“能问下为什么吗?”
“人家想好好接触一下你的大师兄嘛——”我说,“人家也想得到他的认可嘛。”
季今楼古怪地盯着我,眼底却闪着点点笑意,墨夜萤火,语气软得春风化雨:“……你难得这么认真。”
我笑,意味深长:“毕竟是金丹的元阳啊。”
季今楼的耳根有些发红,他用手掩了掩,故作冷静:“……哦。”话音一落,他探过来一个指尖,慢慢靠近,见我不躲,才安然地戳了戳我的腮肉,“开黄腔,流氓。”
我都有点恍惚。
总感觉他想戳我很久了,不然动作怎么会这么熟练。
嗯,错觉。
13.
“小楼怎么没回来?”
赵绯问我。
我坐到了他身边,嫣然一笑:“我跟他说,他打扰了我和你的二人世界了,让他滚远点。”
赵绯小声:“啊。”他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含笑,歪头朝我靠来,侧着脸倒在我的头顶上,“你就这样告诉他了?”
我岿然不动:“你不是要名分么?”
赵绯坐直,言笑晏晏:“唔。这样的话还不够哦。”
我拿出玉简晃了晃给他看了我的四方通识和灵犀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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