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睛太怪了,压根不像人。
眼型狭长,眼白过多,正中间的瞳仁透出一股无机质的黑色,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看向自己的海盗,毫无波澜的样子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
“那就是靳寒?等等——”沈月岛发现疑点,“你是说他是从海里爬上来的?”
“嗯。”霍深点头。
靳寒挂在船上,一动不动,双手扒着最下面那根栏杆,嘴里咬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他浑身上下都被海水打湿,额发淌下一串串水珠,滑过削薄的唇瓣。
那个海盗还没来得及叫就被他一把拽下船,掉进海里“噗通”一声,其他海盗闻声就往这边冲。
靳寒咬着刀子翻身上船,赤脚踩在甲板上。
漆黑的夜色是他最好的掩护,他赤裸上身,常年日晒肤色很深,贲张的肌肉从斜方肌一路延展到手臂,两只手又大又长,精壮结实的线条一看就做惯了苦力。
他全身都是没干的海水,裤子也被打湿紧贴在腿上,大腿两侧凸出的肌肉尤为强悍,当他撑着栏杆身体腾空将腿重重砸向海盗时,能瞬间将对方的脖子砸断。
海盗看他年纪不大,不是什么角色,就想先说些狠话和他叫阵,却不想刚一张嘴牙就被他打飞,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扔到了海里。
以少胜多拼的就是谁更快更狠。
靳寒在枫岛是出了名的手黑,拳拳到肉十分力,每一下都用足了力气,从爬上船到解决完海盗只用了二十分钟,全程连表情都没变一下。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上的船,更没人知道他是怎么走的,等船靠岸时货物完好无缺地呆在货舱里,甲板上却绑着一圈被打废的海盗。
据说那天有一个下海打鱼的老渔民远远看到他拿着大水桶从甲板上往下冲血,冲下来的血染红一片海面,他像条鲨鱼似的跳进那片红海里,扭头看了老渔民一眼,然后潜入水中消失不见。
后来老渔民把这一幕讲给岛上的人,茶余饭后一传十十传百,靳寒就一点点被神化,枫岛人都知道他一个人能守住一整条船队,还给他起了个绰号,叫水鬼。
沈月岛听得目瞪口呆。
“我靠……这有点太玄幻了,也就是说他、他一直埋伏在水里,跟着船队一起游,哪条船遭了海盗他就上哪条船?”
沈月岛转着眼睛,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不管怎么想都不对劲吧,什么人能游得和船一样快?而且船全速前进时两侧是会排水的,那水浪都够把他拍晕了,他怎么跟?我靠等等!”
他不知想到什么眼睛猛地瞪大,特别小声地问霍深:“难道你们干这行的都有点不能外传的绝技?比如电影里那样和什么大鱼或者大海龟关系很好,吹一声口哨它们就会来驮你?”
霍深只笑不说话,就像在默认。
“我的天我——”他一个没忍住音量拔高然后赶紧捂住嘴巴,一副“被我发现惊天大秘密”的表情,“真的假的?让我猜中了?打个商量行不行,那鱼好说话吗我也想骑。”
怪不得霍深这么牛逼,才三年就能从一个小船员爬到那个位置,敢情是有贵鱼相助!
沈月岛越想越觉得可信,并且心生向往蠢蠢欲动。
霍深看着他渴望的表情,忽然说:“你把耳朵凑过来,我告诉你一个更大的秘密。”
沈月岛兴冲冲凑过去:“说吧说吧。”
霍深:“其实枫岛人说得没错,我真是海神,那些大鱼和大海龟都是我弟。”
沈月岛:“……”
他瞪得像狗狗似的圆眼睛瞬间眯成一条线。
“……你他娘的居然骗我。”
霍深的嘴角再也压不住,贴在他耳边轻笑:“今天怎么这么好骗,我说什么都信。”
“所以大鱼是假的!他是水鬼跟着船游也是假的!你大爷的你编得跟真的一样!”沈月岛失望极了,刚才还真以为有鱼可以骑。
“当然是假的,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那条船会出事。”
“哈,怎么知道的,你别给我说他会预测未来。”
“他在岸上给自己留了一双眼睛。”霍深指楼上。
沈月岛了然:“是裴溪洄。”
“嗯,这小孩儿看人的本事与生俱来,第一次跟靳寒上船,就发现几个船员言行举止很不对劲,后来船开到大海中央那几人突然掏出刀来想要劫船。”
“海盗假扮的?”
“对。他们人数太多,又发难突然,靳寒守在货仓渐渐不支,就快要被乱刀砍死时那几个海盗却一个两个排着队晕了过去。”
“小秃头干的吧!好小子!”沈月岛握拳和自己击了下掌。
霍深看他这副孩子样,没忍住摸摸他脑袋。
“确实是他干的,他觉得那几个人不对劲,又没证据,知道和大人说大人也不会信他一个小孩儿的,就偷偷给那几人喝的水里放了点迷动物的药。”
事后靳寒还问他:“如果他们不是海盗那你怎么办?”
小裴溪洄就晃着自己的小小圆寸头,得意洋洋道:“我计算过药量和船速,他们如果是海盗那船走到一半时药就会起效,如果不是也就只会昏迷一会儿,最多船停之前一定会醒来。”
“从小就这么精啊。”沈月岛摇头叹息,同时理清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其实水鬼的传闻和老渔民,都是靳寒自己安排的吧?一个人守一个船队,原来是这么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