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现的亲人,令人无比熟悉又怀念的家乡特产……
苏星禹当时胸腔当中确实是犹如被拨动了一般。因为他没那么狠心,经常打钱回家,并且写清自己的所在地址——
身为儿女,他内心总是渴望着有朝一日被真正理解,能够真正如同母子一样。
一番寒暄之后,表哥趁机提出想充当他的经纪人,并言明他一个小孩在外,不免被人欺负看轻。
苏星禹当时还捧着饭碗,嘴边挂着没吃干净的饭粒,在瞳孔颤动片刻后,忽然心头一明——
这是否就是母亲释放的、想要修复关系的信号呢?
没什么犹豫的、或者压根就没怀疑——十七岁的苏星禹就跟自己表哥,搭伙合作起来。
他们接的第一部 戏就是《地上森林》。
宸昇听到这里,已经瞳孔巨震,没想到这一部戏竟然犹如里程碑一般,竖立在他们彼此的人生当中。
于他而言——是崭新的开始。
但对于苏星禹……却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自我扼杀。真正的苏星禹,他最少年鲜活的模样,永远都停留在了戏剧当中、不复存在了……
“我第一次被敲诈勒索上门……”苏星禹满脸是泪,反正已经身处在闹剧当中,也不在乎将创伤再次撕扯开来。
“……是刚刚拍摄结束的庆功宴上。”
那一场庆功宴堪称是人生分水岭一般的存在——作为新人、且是不怎么重要的配角,十八岁的宸昇压根就没机会参加。
苏星禹倒是参加了,却俨然走入了一场人生噩梦。
“副导演醉醺醺地找上门……先是满脸通红、喋喋不休地说教……”
“没过一会儿,又开始动手动脚……”
苏星禹虽然性别意识不强,但就算再怎么不强、也知道自己是个omega!
他直接就当胸一脚猛踹,抓住机会、闪身一个矮躲过去,夺步狂奔一样,冲向了房间门口——
庆幸的是,房间门根本没锁,但就在他刚刚打开一条门缝。
副导演哗啦扬手,从自己的夹克内侧,将厚厚一沓照片甩在了床垫上。
各种姿势都有、大多都是下药熟睡被偷拍、不管是摆的姿势角度、还是镜头流露出来的感觉,全都浸淫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垂涎贪欲。
——那是凝视、赤裸裸地、带有欲望的凝视。
就如同轰的一声巨响,苏星禹的脑子当时就一片空白,他脸色如纸、只有唇缝在不停抿紧轻颤……因为他身边唯一具有偷拍可能性的人,就只有一个——
他虽然表面看着讨喜、什么都不计较,但内心又不是个傻子!!
这就是赤裸裸的一场专门针对他的围猎。
这些偷拍照片,仅仅只是犹如试探般的、第一层的勒索手段——
他但凡当真软弱到骨子里、亦或者就此屈从,那就是主动跳入了地狱当中去。
……但他要是反抗呢?
副导演来硬的,他亲表哥来软的,这两位畜生沆瀣一气,可最终目的全部都是为了——掌控住他这只会下金蛋的鹅。
他的演技、样貌、身材、包括年轻稚嫩……都只不过犹如盘中餐点一样,只能任人宰割。
这是一张——无处可逃、名为‘人心世道’的天罗地网。
副导演大概是没想到他竟然很聪明、是个不似表面看上去那般的聪明人。
他顿时也就不摆出难看吃相了,因为完全可以慢条斯理、带有几分符合自己身份地去慢慢“吃”。
既然聪明,那就该看出无论如何都跑不掉。况且,他还能怎么跑……当真去退圈不成?
但万万没有想到,苏星禹生猛无比地给自己选择了第三条路——
短短几秒钟内,他瞳孔陡然生变,冲了上去、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高高举起了一把椅子,将副导演给直接砸昏了过去。
他浑身紧绷、心脏紧缩到极致,都控制不住双手颤抖,胡乱在床榻上扒拉,将凌乱散放的照片全都收拢起来。
夺门而出的那一刻,他的泪水再也止不住,毕竟才只是个十七岁少年。
他毫无形象、咧开嘴就是嚎啕,因为腿又颤抖又软,狂奔得那叫一个跌跌撞撞、身形趔趄。
他害怕了、简直是再害怕也没有了……第一次被勒索威胁、第一次被至亲背叛伤害、第一次动手砸人——
就仿佛世界好大,却没有他一处能安身之地。
不、不对……还是有的、他还有一个家——
那天零下气温、又下了一场湿滑冻雨,空气阴寒到好似成千上万根刺骨绵针。
苏星禹站在路边的漆红色的电话亭里,摸遍了全身上下,才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枚钢镚。
整整时隔两年,他再一次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就仿佛开了闸一般,心间千万种浓稠猛烈的情绪,全都轰然而出——
“妈、妈妈……”滴一声电话接通,他嗓子却猛然哑了,发不出声音,只能用颤抖崩溃的气儿,在一遍遍喊。
他只有妈妈了、他就只剩下这个家了……还好、他并不是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
但是足足沉默了七八秒钟后,电话那头的嗓音却极其冷漠尖刻,“你打电话干什么?还没死外边呢?”
轰然一声巨响,苏星禹好像成为了冰天雪地里的石雕,他脸上的表情、包括眼眸当中的光彩,全都一点一点的……黯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