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

    羞耻之余,月鎏金还相当的愤愤不平:“我才不亲他呢!”
    月相桐捂着眼睛说:“那你总得找个办法截止一下他心魔加重的速度吧?不然我叔等会儿就真消失了,你后悔都来不及!”
    赵小铭也捂着眼睛:“对啊,等我大爷的力量削弱了,外面那个穿白衣服的就该杀进来了!”
    马走田:“到时候还得分出精力去应付他,根本没时间去帮他们俩化解心魔!”
    月鎏金脸颊通红,态度坚决:“那我也不亲他!”
    要亲也是他主动来亲本尊!
    月鎏金满心都是幽怨和恼怒:“谁让他当年总说本尊不斯文的?让他喊我一声鎏金仙子他都不愿意喊,天天喊人家芍华仙子倒是喊得殷切!”
    啧啧啧啧!
    这没想到你是这种爸爸/姥爷/烛龙侄子!
    就在吃瓜群众们正要义愤填膺地进行谴责的时候,梁别宴忽然低头,凑到月鎏金的面前,主动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又很是温柔地喊了她一声:“鎏金仙子。”
    “……”
    呀,好突然啊。
    月鎏金的那张嘴,一下子就撅了起来,按耐不住的得意,还眉飞色舞的,高兴极了。
    梁别宴也忍俊不禁了起来。
    爱情的力量也真是伟大,亲完之后,他身体变透明的速度还真就止住了,甚至有了些往回恢复的趋势。
    随即,梁别宴又认认真真、真挚笃定地对月鎏金说了声:“鎏金仙子,是比这世界上所有的仙子都漂亮、都温柔、都单纯、都善良的小仙子。”
    月鎏金的那张嘴,觉得更高了,红着脸瞟了梁别宴一眼,矫揉造作地回了句:“讨厌!”
    捂着眼的三位吃瓜群众:“……”
    咦~~~
    老年人的爱情,老土、甜腻、又抓马,尬得人脚趾抠地,却又具有一种相当神奇的魔力,竟然能让他们三个看得欲罢不能,甚至还想听他们俩再多说两句土味情话。怪上头的!
    第94章
    虽然那声“鎏金仙子”对妖尊大人来说很是受用, 但妖尊大人向来是恩怨分明的——某些人,哪怕是接连喊她一百声“鎏金仙子”,都别想从她这里得到一丝一毫的原谅!
    哼, 她月鎏金, 就是这么的记仇!
    心情荡漾了还不到十秒钟,月鎏金就把自己撅出去的嘴给收回来了, 那副得意又欢喜的嘴脸也重新变回了冷漠无情的样子, 斜眼瞧着梁别宴, 公事公办得很:“矫情完了没?矫情完了就赶紧谈正事,少在这里磨磨叽叽地占本尊便宜!”
    “……”
    行吧。
    梁别宴也早就习惯了妖尊大人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性情, 轻叹口气, 点了点头,无奈回答:“完了,你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吧。”
    三位吃瓜群众却还沉浸在老年偶像剧的恋爱剧情里呢, 频道忽然一下子换成了严肃的情节推理剧, 还有些不适宜, 相当的意犹未尽……
    “那什么,妈。”月相桐始终保持着双手捂眼的姿势, 相当真诚地提出建议, “保险起见,我觉得在开始对我叔进行话疗之前, 你俩应该先拉着手,最好是十指相扣的那种, 确保我叔的情绪稳定, 以防我叔的心魔指数再次激增。”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吃瓜群众一号如是说道。
    赵小铭当机立断点头, 附和他妈的话:“啊对!我大爷现在的心魔指数非常不稳定,就相当于跳动不正常的心率节奏, 而您,就是那台负责监控病患心率的心率检测仪,必须得手拉着手才能时刻监控着他不稳定的心率,以防意外发生。”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吃瓜群众二号。
    “确实!”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吃瓜群众三号马走田及时补充说明,“自古以来纯爱就没有真实战场,所以,对于恋爱脑患者的治疗手段,还是得从love方面下手,这就叫对症下药。你拉着他的手,不断向他传递你真挚的love,他的情绪不就稳定了么?心魔指数不也就稳定了么?病情不就控制住了么?”
    月鎏金:“……”你们仨提出的建议,真是一条比一条让本尊感到恶心!
    梁别宴却觉得他们仨的建议一条比一条难能可贵,道德品质方面也比联手拱火的时候强太多了。他甚至都有点儿感激他们仨了。
    屏息凝神地盯着月鎏金看了一小会儿之后,梁别宴鼓足了勇气,试探着说:“要不、牵着手?”
    谁要跟你这个男的手牵手啦!
    做梦!
    月鎏金的脸颊又是一红,当即就把自己的双手背到了身后,态度极其坚决:“就你?也配跟本尊牵手?本尊是什么很轻贱的人么?凭什么要跟你这个负心汉手牵手?!”
    梁别宴:“……”
    剧情再度发展到了一种白热化的程度,月相桐当机立断地选择火上浇油,努力推动老年恋爱番的进程:“诶呦,我们几个又看不见,你们俩别不好意思,影响话疗效果。”
    赵小铭也是信誓旦旦:“就是,放心吧,我们都用手捂着眼呢,绝对不偷看,一丝光都透不进来。”
    马走田:“别说我们了,连小宝都看不见,是吧小宝?”
    被马走田用尾巴缠住双眼的小宝点头啊点头:“是哒!是哒!”
    月鎏金:“……”
    梁别宴:“……”
    小宝可能是真的看不见,但你们仨,百分百是在睁眼说瞎话!
    不过既然氛围都被烘托到这里了,梁别宴觉得,自己要是再不主动出击,就真有点儿不知好歹了。
    他紧张地伸出了左手,探到了月鎏金的身后,用白皙修长的指端勾住了她的手指头。
    月鎏金冷哼一声,非常高傲地甩开了他的手。梁别宴没有放弃,继续去勾。月鎏金继续甩。
    接连被甩了三次,才成功地牵住了妖尊大人的手。
    还是十指相扣。
    老年爱情番终于更新到了他们想看的剧情,三位虚假地捂着眼睛的吃瓜群众相当之激动:嘿嘿嘿嘿嘿!
    一个比一个的嘴角咧得高,雪白的大牙都要呲到天上去了,生怕当事人看不出来他们仨在偷看一样。
    但妖尊大人向来是能够沉得住气的,即便她的内心都又开始荡漾了,却始终保持着一副傲娇冷酷的嘴脸:“别以为本尊是因为原谅了你才和你牵手的,本尊是为了大家的安全考虑,为了早点儿破解这个狗屁心魔幻境才勉为其难地允许了你牵本尊的手!”
    梁别宴见好就收,绝不得寸进尺,当即就顺从地点了点头:“明白,多劳妖尊大人费心了。”
    嘁,这还差不多!
    月鎏金先给了梁别宴一记警告的眼神,然后就开始言归正传:“所以,你现在是不是可以好好地跟大家交代一下,你上一世临终前的那几天,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在你的心魔幻境中会出现你自己呢?”
    如临深渊一般,梁别宴的呼吸又是一顿,胸膛内的情绪再度开始波涛汹涌,下意识地握紧了月鎏金的手。
    他的身体透明度也开始伴随着内心情绪的起伏而变得深浅不定了起来,整个人又像是卡了bug似的,一会儿加速透明一会儿又恢复实色,看得在场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心惊胆战,连口大气都不敢喘了,生怕惊扰到什么似的,再度加重了他的bug。
    月鎏金离梁别宴最近,更是不知所措,但她也是这间屋子里最了解梁别宴的人。他就是爱纠结,就是容易想不开,无论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
    他的慈悲心肠既是先天的,也是后天的,所以他的内心常存悲悯,可以清楚地感触到这世间的万种情绪,可以共情苍生,却唯独无法共情自己。
    换句话说,他对所有人都很慈悲,唯独对自己不慈悲。他总是画地为牢,进行自我囚禁。
    月鎏金没有出言安慰,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能安慰他一些什么好,却动起了拇指,轻轻地摩挲着他的手背,努力地向他传递着自己的安抚。
    梁别宴始终垂眸沉默着,但她的安抚确实是起到了作用,没过多久,他不断变化的身体就稳定了下来,说明他终于可以冷静下来去正视自己的心魔了。
    做了一组深呼吸之后,梁别宴终于开了口,却没有立即去回答月鎏金的问题,而是,先询问了她一句:“当年我离开妖界之时,你明明都已经睡着了,怎么会那么快就追到了凡界?”
    这是他上一世临终前的疑惑,也是最放不下的悲痛和执念。
    亲眼看着自己的爱人以身殉道,一定会给她造成巨大的冲击感,让她痛不欲生,所以他才会故意让她陷入沉睡,他想悄无声息地和她告别。可谁知道,她竟然还是去了,还是眼睁睁地看着他身死魂消。
    但他不提这事儿还好,一提这事儿月鎏金又来气了:“你以为你用那种卑鄙阴暗的方式封印了本尊的灵核本尊就醒不了么?本尊可没你想的那么柔弱,你走了没多久之后本尊就自己醒了!”
    其实,并不是,一觉睡了好几个时辰才幽幽转醒。
    后来是通过跨界传送阵去到的凡界,赶路的时间被大大缩短了而已。
    之前在般般号上她就提起过,自己曾想在踏天教的总教里面打造一个可以自行在五界中窜梭的大型传送阵,但由于工程量过于巨大,建造材料又稀缺昂贵,所以建着建着就因为材料不足和资金链断裂烂尾了。
    但是在工程烂尾之前,那个传送阵其实已经建造好了一部分,从妖界到凡界的通道是第一个被打通的阵法,可将长达数时辰的路途缩短至三炷香时间内。
    所以,她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追去了凡界。
    只可惜,最终还是晚了一步,没能阻止他以身殉道,还伤了自己,心脏被极端的痛苦戳了个千疮百孔,就此拥有了一颗七窍玲珑心,终于成了人。就像是她的阿娘在她小时候告诉她的那样:修炼成人是一条很痛苦的路,要被抽筋扒皮,要被千刀万剐,要被割肉剔骨,还要把心挖出来,凿出一千个一万个孔子之后,再经历十万番折磨,才能成人。
    从那之后,她就拥有了慈悲心,终于明白了苍生安稳的意义所在,却失去了那个教会她慈悲的人。
    但月鎏金并不想跟梁别宴说实话,原因无他,爱面子、要面子,必须维护自己身为妖尊的威严,绝不能承认自己当初“大意失灵核”的失误!
    好在梁别宴并没怀疑她,不过就算怀疑了,也不可能直接拆穿她,因为他也心知肚明,妖尊大人极其爱面子,只是他的心中却还是有疑惑:“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要去封印地魔眼呢?我离开之前,从没告诉过你。”
    月鎏金再度冷哼一声:“那必然是因为本尊心细如丝,料事如神!”
    其实,是因为他临走前留下的那枚墨玉盘龙环佩。
    记得在她刚被他带到九重天之初,她就向他讨要过这枚玉佩,因为她觉得好看,因为她没有,所以她想要。那时的她,也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什么好东西都没见过,而宸宴身为曾经的九重太子,肯定什么都有过,什么都见过,所以她就笃定只要是他手里拿着的东西,就绝对都是好东西,所以都想要,哪怕只是一根普普通通的竹笔呢,她也贪婪地想问他要。
    但他并不会次次都满足她的愿望,这枚墨玉环佩就是他拒绝她的其中之一。
    他对她解释说,这枚玉佩是他黑龙身份的象征,是九重龙族的象征,是他自幼年起,每次出席重大盛典时都必须佩戴的饰品,对他来说很重要,所以不能给她。
    但那时的她根本就不懂得什么是睹物思情,更不懂得什么是坚贞气节,所以她根本就不理解他一个落魄太子为什么一定要留着一枚象征着神族身份的玉佩呢?神族明明都已经灭绝了,又何必要还要死守着太子的身份呢?就这么贪念虚荣么?真是假清高!
    直到很久以后,久到她终于成人之后才明白,其实他死守着的东西根本不是一枚玉佩,而是他对九重神族的思念与忠诚,是他的信仰。他要用这枚玉佩,时刻提醒着自己,九重神族是为了守护苍生而亡,所以他绝对不能背弃苍生,绝不能背弃身为神族太子的使命。
    可当年在万竹山的时候,她真是没少奚落、嘲讽他,
    他也不和她解释那么多,反正她也听不懂,任由她奚落嘲讽。
    但她还是很想要那枚玉佩,就往后妥协了半步,试图以物易物:“我可不可以拿我的凤翎跟你换,我的凤翎也很珍贵哒!”
    他却干脆利落地回答说:“不换。”
    她很是恼怒,又不死心地追问:“那你到底要怎样才会给我?”
    他回了句:“等我死了。”
    所以,在她睡醒之后,看到放置在枕边的那枚墨玉盘龙环佩的那一刻,就意识到了不对。
    她所熟知的那个宸宴,刚正、慈悲、善恶分明,绝对不会轻易抛却他内心的信念和坚守。
    外加那天又是地魔眼全开之前的最后期限,所以她轻而易举地就猜出来了他想去做什么,会去做什么。
    她也知晓,那枚玉佩是他对她最后的爱意和告别。她总是贪心不足,但他却总是包容,只要是她想要的东西,他最终都会给她,都会满足她。
    思及至此,月鎏金忽然叹了口气,将那枚墨玉盘龙环佩从储物戒中调了出来。
    自从他以身殉道之后,足足一千多年,她都没敢再去瞧一眼这块玉佩,怕自己睹物思人、怕自己心里难受,今天还是头一次重新将这枚玉佩握于掌心中,但就在这时她才发现,墨色的玉佩上不知在什么时候沾了血。血迹早已干枯了,变成了一层深褐色的残留在玉佩表面的凝固血痕。
    这是谁的血?
    我的么?我什么流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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