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巷动作很小地抗拒着，较着劲不出去：“我都说了今天要好好替你庆祝一下，你就让我给你买呗，不然我也不知道应该给你买什么，咱俩衣柜一人一半，我那边都塞满了，你那边才三四件衣服。”
    江辞回头看他，目光很沉，嘴角也垮了下来，看着非常非常严肃，他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只是非常冷地叫了一声：“纪巷。”
    纪巷从来没有看过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也从来没有听过他叫自己的全名，而且是这样的语气。
    他嘴角一撇，表情顿时变得委屈起来。
    纪巷不情不愿地被他拉出去，两人站在环形广场的玻璃护栏边。
    邹谨之前在基地里说的那句“你说你没事儿跟着那祖宗闹腾啥呢”又出现在他脑海里。
    他在今天之前，就没有见过这些吃的和穿的，他们怀邡小城市，连一家优衣库和h&m都没有。
    今天纪巷算是把这样的鸿沟明明白白摆在他们面前了。
    “纪爷，别不高兴了，凶你是我不对，”江辞伸手扯了扯他的脸颊，“庆祝的话，我们已经吃了饭，排面已经到位了，我真的不需要你再给我买什么东西。而且说实话，你给我花那么多钱，我心理压力很大，以后又应该用什么态度对你呢？”
    纪巷的眼圈又红了。
    他听不得江辞在这种时候说软话。
    “哎哟，祖宗诶，别哭了。”他又像那个哄他的夜晚一样，单手捧着他的一边脸颊，他手掌宽大，无名指刚好顺着他的下颌线，食指和中指捏着他精巧的耳垂揉捏。
    但这儿毕竟是公众场合，他摸了一下还是觉得不太妥，又放开了。
    “我只是在向你陈述事实。”江辞微微弯腰，平视着他。
    纪巷一言不发，眼圈更红了，皱着眉头撇着嘴，眼睛里包满了眼泪，眨都不眨地盯着江辞，连嘴角的肌肉都在轻轻颤动，耳尖更是憋得通红。
    这模样，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怎么还更来劲了呢，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这么大高个儿，被人看到哭丢不丢人啊。”
    纪巷一眨眼，两滴晶莹的眼泪瞬间滑了出来，沾湿了他长长的眼睫毛。这眼泪一流，还颇有收不住的架势，一直往下掉，纪巷还不时地吸吸鼻子。
    江辞不明白怎么拒绝他买个衣服，他能这么伤心。上次他发现江辞骗了他，生那么大的气，发飙的时候都只是哭了一下，这一次居然哭得阵仗这么大。
    他彻底慌了：“行行行，祖宗，买！买，买成了吧，今天由着你买。这样行不？”
    然后，纪巷非常利落地抬手抹掉自己的眼泪，睫毛上的泪花都还没干，就笑了起来：“行！那走！”
    江辞：……？
    纪巷拉着他朝店里跑，还不忘回头对他说：“辞哥，别忘了你之前给我说的话哦，辞哥绝不反悔。”
    他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城里人套路深了，这一手变脸绝活，叹为观止。
    …
    坐进司机车里返程的时候，江辞手里提了六个手提袋，分别来自lv、fendi、纪梵希。
    哦，还没算纪巷手里四个gucci。
    回到基地，纪巷兴冲冲地回卧室，把所有衣服裤子都从口袋里拿出来，给他一件一件挂进衣柜里，一脸满足地看着好歹填满的空间，非常有成就感。
    江辞走到他身后，握住他的肩膀，叹了一口气：“下次真的别买了，我也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纪巷没有正面回应他的问题，转过身来推着他的腹部，把他朝浴室推：“今天在外面一天了，赶紧去洗澡吧！”
    二人陆续洗了澡，各自躺在床上看了会儿手机。
    “辞哥。”纪巷突然深呼吸了一口，坐起来面向他，“想跟你说几句话。”
    江辞盯着手机也只是在发呆而已，他非常快地看向他：“你说。”
    “我知道你不接受我给你买东西的原因，也知道你自尊心强，希望咱俩的相处是一个对等的关系。”纪巷认认真真地盯着他的脸，“但是我想问你，你现在的工资是八千多，如果要给我买一件东西，会花掉你四千块，你会买吗？”
    江辞没有犹豫：“会。”
    “那不就得了，”纪巷闲不住自己的腿，这会儿又跑到江辞的床上去盘腿坐着，膝盖顶着他的腿，两个人的距离更加近一些，“我也是想以一个对等的关系和你相处，但是这样的关系并不能用外在钱财去衡量。我家境殷实，这不是我能够决定的事情，也不是我的错，同样，你也暂时不能决定你的工资，但你肯为我花掉工资的一半，如果以钱财衡量关系，这样的对等，我就应该给你花掉我收入的一半，那远远不止今天这么多。”
    “同样的，如果我以你的收入水平来考量，你肯定会觉得花个几百块就够了，甚至不花都行。但这点钱对我来说就是随便给队友直播刷个海阔天空的钱，你不觉得，这才是一种施舍吗？这才是一种根本不对等的关系啊。”
    江辞说不出话来，任何反应都忘了做。
    他从来没想过纪巷思考问题的角度和自己完全不一样，关系的两个对立面他都站着想过。
    “再者，如果我以你的收入水平来对待你，你是不是要以我的收入水平来对待我？那你就会一次性花个十几二十几万给我，那个时候，难道心里压力会比现在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