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纷纷点头。
陆容辛走了过来,帮纪无锋拍了拍衣袍上的尘土,而后拉过他的左手看了看——纱布上渗出了一道红痕。
“逞英雄的笛王先生,现在你可以进屋去,让我给你重新处理一下伤口吗?”陆容辛语气平平,听不出喜怒。
纪无锋立刻乖顺地低下头:“是,是,都是我没注意,全听陆大夫的。”
假冒的“纪大侠”被愤怒的少年们扭送去了官服,那个第一个冒头的小男孩也被人抓了出来,原来他们二人是舅甥俩,专门联合起来四处行骗。
当天晚上,不仅陆容辛收获了很多诊费,纪无锋也收到了细棉布少年家送来的谢礼,各色细棉布五匹。
“真是太谢谢您了,要不是您,这孩子怕是被人骗了还替人数钱呢。”少年的父亲压着少年的头,两人一同鞠躬,连连致谢。
纪无锋不知第几次把两人扶了起来。
少年父亲擦擦眼角,声音哽咽:“不瞒您说,这孩子的娘去的早,我也没有再娶,一心就扑在布庄生意上,让他从小就缺了管教。现在我是说什么他都不听,前两个月听了那什么江湖第一的故事,就非要去闯江湖,你说说他细胳膊细腿的,哪是那块料子……”
纪无锋默默给他的茶杯里续了茶,递了过去。
少年父亲唉声叹气:“唉,你说那些说书人也是,非要到处讲那纪什么的事……”
少年小声说:“纪无锋,他还有个名字叫刘八里。”
纪无锋:“其实……”
“闭嘴!”
一声怒吼,少年和纪无锋同时合上了嘴。
少年父亲陪笑道:“笛王大侠,不是说您,我说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呢。”
纪无锋点点头。
“唉,我劝他别做那些个江湖梦了,他偏不听……”
陆容辛坐在一旁,静静看着几人,突然听到外面街上一阵马蹄声,走去一看,就见客栈外面,邹元正骑在马上,朝着他们房间的方向露出一张大大的笑脸。而后,他翻身下马,跑进客栈。
不多时,就听一阵脚步声,房门呼啦一下打开了。
邹元带着一身寒气跳了进来,冲着二人欢喜喊道:“哈哈哈,纪无锋,陆神医,终于找到你们了!”
“纪……无锋?”少年和他父亲都呆住了。陆神医他们知道,这屋里就这几人,那纪无锋……
他们愣愣地扭头看了过来。
纪无锋“啊”了一声,挠了挠脸,看了眼陆容辛,陆容辛正轻笑着看着自己。又看了眼邹元,邹元无辜地眨了下眼。最后,纪无锋把目光移回少年和他父亲身上。
“那个,真巧啊,我就是纪无锋。”
送走了蒙头蒙脑的父子二人,纪无锋问清了邹元的来意。
原来大哥纪无形和嫂子王润君已经到了朗云阁,邹元早早回来汇报了飞花阁的事后,又等了几天还不见人,大哥就派他出来找人了。
纪无锋问:“大哥可是有什么急事?”
邹元耸耸肩:“可能有事吧,但我看应该不急,他笑的时候可比之前多多了。”
因为有事,第二天,三人趁着天蒙蒙亮时就匆匆上路了。
也幸好他们走得早,也就再过了一刻钟,就陆陆续续有很多少年人跑到客栈门口堵人了——他们都知道“江湖笛王”就是江湖第一纪无锋了。
不到午时,三人就回到了朗云阁。
“大哥!”纪无锋刚跳下马车就喊了起来。
就见纪无形拄着拐杖,慢悠悠从后院里走了过来。
纪无锋急忙过去搀扶,笑着说:“大哥!你现在走得真好。”
纪无形摇摇头:“你啊,路上怎么走得这么慢?”
“不着急嘛。”
“还不着急?年没能一起过,元宵节也不过了?”
“嘿嘿。”纪无锋笑了两声,打算蒙混过关。
“唉,弟大不中留。”纪无形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还好我们赶过来了,都准备好了,你和你的陆大夫安心过节就好。”
当天夜里,朗云阁内外灯火灿烂,如坠星河。
各式花灯绕了院子一圈,还顺着小路一直延伸到了小药村,甚至村里的主路上都布置了难得一见的精美灯盏。
纪无形和王润君在一起做元宵,这位江湖上呼风唤雨的青鸾阁阁主,此刻弄了满身糯米粉也不得要领;易伯和纪南北在斗嘴,不知怎的开始用各自的方言对骂起来;小曲领着一大群孩子在朗云阁和小药村之间来回疯跑;杜致溜进了马棚,给乌墨和其他几匹马都加了豆子,还偷偷削了苹果喂给它们;邹元领着几个小男孩,推了一辆满放烟花的平板车,向着湖边而去。
西厢房里,一片安静,陆容辛在给纪无锋的左手换药。
纪无锋盯着陆容辛,烛火之下,那副低头认真的样子格外沉静,纪无锋可以看清对方的睫毛、眼角的细纹。
嗖——砰!
外面突然的爆炸声打破了这份安静。
两人同时向窗外看去,大朵大朵的烟花接连在空中绽放,绚烂的火光倒映在湖面上,仿佛颠倒了天地,不知何方。
火药的气息飘进屋里,纪无锋突然说:“想不想出去看看?”
陆容辛看向对方,不知怎的就点了头。
哪知纪无锋却一把抱起了陆容辛,直接施展轻功,从窗口腾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