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沈家的将来,还要落在你的肩上,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卸担子。”
    同乡同科尚且要互相帮扶,更遑论同宗同族了。
    因此宗族里出一个有出息的人物,对于家族来说十分重要。
    沈家的上一代,也就是沈陵的父亲沈徽,今年已经五十岁了,还在县令任上,不出意外的话,将会止步县令这个位置,不太可能再进一步。
    而自小能读书的沈毅,就是沈家下一代的读书种子。
    沈七郎闻言,哑然一笑:“三兄误会了,我不去书院读书非是因为旁人,只是有些事情要办。”
    他抬头看了看沈陵,见沈陵依旧皱着眉头,便开口道:“这样罢,小弟明天就去书院,行了罢?”
    听到这句话,沈陵眉开眼笑,打开食盒,鸡汤的香味顿时冒了出来。
    “来,先吃饭,尝尝你嫂子的手艺。”
    沈毅点头,接过筷子,然后看了沈陵一眼,突然开口道:“对了三哥,你有没有想过做生意?”
    第二十五章 腿越来越粗了
    沈毅将来肯定是要做官的。
    在帝制时代,除了造反以外,做官是唯一的一条黄金大道,按照沈毅这几天了解的情况看来,这个大陈王朝暂时没有什么造反的空间,也没有什么让他造反的理由,于是乎目前摆在沈毅面前的就只剩下这一条路。
    做官就不能经商,不能“与民争利”,但是官员的家属却可以经商。
    听到了沈毅这句话,沈陵瞪大了眼睛看着沈毅,然后连连摇头,没好气的说道:“老七你在说什么胡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的脾性,也这些年连年考生员不中,已经让他老人家哪哪看不顺眼,要是再自甘堕落跑去做生意,他老人家回江都之后非把我活活打死不可。”
    沈陵的父亲沈徽,乃是举人出身,补官多年走关系才补了一个县丞,其后在官场厮混了近二十年才混到知县的位置上。
    老爷子因为功名问题,在官场上吃了大亏,一辈子没有办法上进,因此他对功名充满了执念,非要让儿子考进士不可。
    但是沈三郎沈陵并不怎么争气,在江都读书多年,不仅没有考中进士,至今连一个秀才功名都没有。
    因此沈陵才说自己不是读书那块料,把希望寄托在沈毅身上。
    沈毅看了看兄长,然后微笑道:“兄长倒也不必亲自下场,我记得嫂子家里应该有兄弟,让他们出面去办事就是,兄长遥控一下,入个干股,挣钱了一起分钱就是。”
    说到这里,沈毅顿了顿,开口道:“反正兄长也无心科场,总要找点事情做不是?”
    听到这里,沈陵歪头想了想,然后说道:“这倒也是,我爹整天写信过来,让我专心学问,但是那些狗屁倒灶的圣贤书,我是一个字也读不进去了。”
    说到这里,沈老三挠了挠头,看向沈毅,问道:“只是这江都城里做生意的人家也不知道有多少,咱们生意做成了还好,要是做不成,赔了家底,恐怕不太好向父亲交代。”
    “这个兄长放心。”
    沈毅微笑道:“小弟这几天就是在想这件事,等过些天我思虑成熟了,保准给兄长一个稳赚不赔的营生,只是兄长到时候挣了钱,须得分润一些给小弟才成。”
    “若真是稳赚不赔,自然少不了兄弟你的。”
    听到能挣钱,沈老三便来了兴致,拉着沈毅说了半天,一直到一罐鸡汤喝尽,沈三郎才恋恋不舍的提着食盒离开。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不喜欢钱,沈陵自然也是如此。
    老爹一心想让他考学,不让他干别的营生,他这些年在江都的吃穿用度,都是做县令的老爹从外乡寄回来,这种啃老的感觉,让沈陵觉得很不好受。
    如果能自食其力,甚至可以赚钱,他自然是不会推拒的。
    ……
    次日清晨,答应了沈陵要回去读书的沈毅,一大早送走了去读书的沈恒之后,便收拾了几件应季的衣裳,又带上了随身常看的几本书放在书箱里,然后背着书箱,准备回书院读书。
    甘泉书院在城外,江都城也不算很小,如果纯靠步行,恐怕要走个小半天,但是沈毅刚推开院门,就看到一辆马车停在自家门口,马车上的沈陵冲着沈毅挥手道:“老七快上车,为兄送你去读书。”
    沈七看着眼前很是热情的沈陵,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自己这个兄长的性子,还真是有些跳脱啊。
    有了交通工具,没过多久马车就在甘泉书院门口停下,沈毅背着书箱跳下马车,然后对着沈陵拱手道:“兄长保重,来日得空了,我再回家探望兄嫂。”
    甘泉书院作为江都最出名的书院,不仅有沈毅这种没有功名的学生,甚至还有秀才和举人老爷在这里读书,只是相比较来说,书院对秀才和举人管束不严,而沈毅这种学生进去之后想要再离开,就需要向师长告假,或者等到书院休沐。
    沈陵大咧咧的对着沈毅摆手:“老七你好生读书,等你考中生员了,为兄给你摆酒三日庆祝。”
    沈七郎微笑点头,转身去了。
    等到沈毅转身之后,马车上的沈陵伸手挠了挠头,小声嘀咕了一句:“老七经历一场大变之后,几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真是古怪……”
    “不过这个性子也好,性格沉稳一些,便能定下心来读书,也不会再去惹事……”
    从前的沈毅,是个有些不谙世事的书呆子,除了读书之外,几乎什么都不会,但是经过陈清一案之后,沈毅的性格与从前判若两人,变得沉稳平和。
    回到书院之后,沈毅先是要去与自己的先生打招呼。
    进入到甘泉书院之后,关于书院的记忆,慢慢涌上沈毅心头。
    沈毅的先生是一个老生员,今年已经四十来岁了,中了秀才之后屡试不第,无论如何也考不中举人,因为学问深厚,便被请到了甘泉书院教书,专门教授沈毅这些没有功名的少年人。
    目前甘泉书院的学生,大概在二百人左右,其中半数是沈毅这种没有功名的少年,另外一半则是秀才或者举人老爷。
    按照书院的规矩,沈毅这种少年学生如果连考四次不能中秀才,就会被开革出书院,自己回家读书。
    大陈的规矩,县试府试院试,都是三年两次,因此甘泉书院的这个规矩,实际上的意思就是,六年之内不能中秀才,就会被书院开除。
    甘泉书院的教学质量十分不错,再加上这种淘汰制度,导致书院的成绩也很不错,几乎每一届科考都会出一两个甚至三四个进士。
    而让甘泉书院名声大噪的是十四年前那场科考,甘泉书院一共有十一个举人上京应试,有七人中了进士,一时间在江都传为佳话,被人称为甘泉七子。
    甘泉书院办学至今,已经有一百多年时间,在每一届都有进士的情况下,朝廷里就有不少甘泉书院出身的官员,甘泉书院的后学末进考学之后进入官场,也会多多少少受到一些照顾,在甘泉七子之后,甚至隐隐有了成派系的味道。
    原来的沈毅,已经在书院里待了一段不短的时间,对于书院还算熟悉,很快就在书院里找到了自己的老师,郑先生。
    郑先生是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人,留着两撇长须,皮肤白净,见到沈毅回来,他颇为高兴,拉着沈毅的袖子问东问西,确定沈毅没有什么大碍之后,便让沈毅回学舍里休息,并且告诉沈毅,最近几天可以在学舍温书,不必去学堂上课。
    因为原来的那个沈毅,已经把四书五经以及一些该读的书读到了倒背如流的地步,只差一些作文章的功夫,就可以参加县试了,因此不必每天都去学堂读书。
    他到书院里来的功课,也就是每过几天写一篇文章给先生斧正,再读一读考官曾经写过的文章,以及历年县试案首的文章。
    回到了学舍之后,沈毅把书箱放下,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床铺,然后默默的坐在了书桌边上。
    “甘泉书院,江左士人……”
    沈七郎呵呵一笑:“陆先生的腿越来越粗了。”
    第二十六章 跑的快一些
    沈毅的身体并不好。
    沈家虽然没有到缺衣少食的地步,但是沈毅自小身体就有些羸弱,而且有些太瘦了。
    正是这个有些羸弱的身体,才让沈毅在县衙没有扛过去,身死大牢之中,迎来了这个新的沈毅。
    现在的沈某人接手这个身体之后,自然不能再坐视身体孱弱下去,先前身体还在养伤,没有办法锻炼,但是入住书院之后,他身上的伤就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
    因此,沈毅在学舍里给自己制定了一个非常规律的锻炼计划。
    首先是吃肉。
    这一点没有什么问题,因为甘泉书院并没有后世学校里的那种食堂,秀才们与举人老爷们平日里也就是在这里聚一聚,然后就可以自由离开去城里吃饭,至于住在书院里的少年学生们,一般都是自己做饭吃,或者是有人给送饭过来。
    当然了,有市场的地方就有生意,每天饭点的时候都会有不少小摊小贩,在书院门口旁边的的一处空地上摆摊卖饭,那些家庭条件宽裕的,便会出来买饭吃,学院是不会管的。
    沈毅虽然自己会做饭,但是自己一个人烧饭实在是麻烦,再加上书院门口有卖饭的地方,也用不着自己去烧。
    除了吃饭之外,更重要的是锻炼身体。
    于是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甘泉书院每天一大早,就会有一个少年双手握拳,绕着书院跑上三圈,跑完三圈之后,少年便会去书院门口吃饭,然后继续绕着书院再跑三圈。
    一连四五天都是如此。
    这种在这个时代略显怪异的举动,自然引起了一些人的议论,尤其是有不少人认得沈毅,知道他前段时间身陷命案,刚从牢里出来没多久。
    于是乎,书院里就有人传,说沈七在牢里被打傻了,现在有些不正常了。
    也有一部分取笑沈毅哗众取宠。
    不过对于这些风言风语,沈毅本人是不在乎的。
    他现在必须要把自己的体能锻炼上去,毕竟……
    这个时代是可以有很多老婆的……
    虽然将来他会不会有很多老婆,现在还是未知之数,但是趁现在年轻,总要为将来做打算的嘛。
    这天,沈毅照常晨跑,晨跑结束之后,便回学舍擦洗了一番身子,换上了一件干净衣裳,然后从桌子上拿起一篇昨晚上写好的文章,朝着陆安世所在的院子走去。
    经过上一次交谈之后,陆安世对沈毅明显上心了不少,这位江左大儒还亲自考校了一番沈毅的学问,并且给他布置了一篇文章。
    这个时代的科考制度,虽然考试流程与明朝类似,但是考试的内容是不太一样的,除了考官临时发挥之外,主要的科目有三个。
    帖经,墨义以及策论。
    帖经很简单,就是从圣贤书里摘录一段,让你完形填空。
    墨义是阐述圣贤书中某个段落的意思,大约与翻译类同。
    第三个科目,也是最重要的一个科目,则是策论。
    相比较来说,前两个科目都可以完全靠死记硬背,毕竟圣贤书的注释,古往今来不知道多少,只要多看看那些大贤的注释,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最难的就是策论。
    策论则是论述当前存在的政治问题,写出一篇文章,交给考官评判。
    之所以科举制度会形成这种变化,主要是因为六十年前的那场“元熙南渡”。
    元熙皇帝身陷北蛮,朝廷被迫放弃燕都,搬迁到了现在的都城建康。
    搬到建康之后,北境蛮族不依不饶,带兵南下,意图马踏中原,让大陈朝廷上下官员战战兢兢,朝野之间竟然没有一个人有办法退敌。
    于是,当时带着朝廷搬迁到建康的元德天子昭告天下,求抵御北蛮之法,最终一个读书人来到建康,面授天子退兵之法,天子依法施为,成功退却北境蛮兵,保住了大陈的半壁江山。
    自那之后,策论便成为大陈科考的主流,几十年来几乎每一届科考都会考学子策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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