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你回来了?”
阿东话说的温柔,但却让蒋思月感到一阵恶心。
她现在已经意识到,这个温柔的声音意味着谎言,但无论他即将说什么,无处不在的血手印都在告诉她,现今毫无声息瘫倒在那里的女人曾经经历过怎样惨烈的挣扎。
“我会证明给你看,你的丈夫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黑桃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蒋思月深吸一口气,她知道,她的事情还没做完,所以虽然她现在无比想吐,但是她的脸上却只有一片茫然。
就如同一只毫无情绪的纯白人偶,蒋思月面无表情地走到浴室门口,紧跟着,她毫无血色的脸上忽然咧出了一个无比妩媚,却又无比怪异的笑容。
“你在干什么呢?”
蒋思月用一种不属于她的轻佻声音说道:“又杀了我一次,就能让你感到痛快吗?还是说——”
慢慢的,她眼睁睁地看着她的丈夫脸上所有表情凝固在那里,然后,在某一瞬间变成了极度的恐惧。
蒋思月舔了舔嘴唇,她在这一刻甚至感到面前有一面镜子,里头印出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和黑桃教给她的一模一样。
她将双手背到身后,撒娇一般地咯咯笑了起来:“东哥你是不是又忘了,我是不会死的呀。”
第52章 蜥蜴
扑通一声。
齐东跪倒在血泊里的时候有些恍惚地想,他到底还是还是又做了一次这样的事情。
明明那一天在那个家里,他曾经暗暗发誓,他这辈子绝对不会再让自己的膝盖这样曲起了。
“想通了?”
蒋思月用一种几乎可以说的上是“愉快”的表情注视着他,在这样一间鲜血淋漓的浴室里,明明她看上去那样纯净无暇,但却让阿东感到遍体生寒。
这么多年下来,他早已习惯了将幻想当作一场永不实现的美梦,而他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在现实中无限接近这个梦。
然而阿东再也没想到的是,当他的幻想最终有一天成为现实,它非但不是一个美梦,甚至,还是一个远比噩梦要可怖的地狱。
蒋思月站在那里,并没有催促他,以阿东对她的了解,如果在他面前的这个真的是他的“妻子”,看到此情此景,恐怕她早已害怕得捂住了眼睛。
而这个认知最终促使他放弃再给眼前的这一切寻找一个符合常识的解释。
“你想要吃什么秘密? ”他冷静地问。
齐东的反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原本在黑桃的预测中,彻底掉进陷阱的齐东可能会彻底失去控制,像是个疯子一样的大喊大叫,就如同他们过去的大多数“客户”一样。
但齐东最终却只是俯首称臣,他像是迅速就适应了自己在幻想中的身份,在意识到自己无法逃脱后,他立刻选择了最有可能让自己活下去的选项。
这样一个绝对的利己主义者,就像是一条会随时随地变色断尾的蜥蜴,永远不可能在正常的情况下被撬开嘴。
李果不禁感到一阵毛骨悚然,终于明白为什么黑桃坚持要用她那一套来对付齐东。
而此时此刻,同样感到毛骨悚然的还有正与自己相识多年恋人面对面的蒋思月。
房里没有开灯,阿东神色晦暗地跪在一片鲜血里,在某一瞬间几乎让蒋思月感到一阵恍惚。
这真的是她的丈夫吗?
蒋思月手心里冷汗直冒,但仍然谨记黑桃同她说的,这张皮套就是保护她的最后一道防线,只要齐东相信,她就是安全的。
于是她继续用妩媚的声音发笑:“取决你想给我吃什么……不要说谎,我不喜欢说谎的孩子。”
她暗暗吸了口气,为接下来她可能会听见的“秘密”做好心理准备,但是,蒋思月却还是错估了那些被阿东藏起来的东西。
在一片死寂里,她听见阿东用一种平淡到仿佛在说晚饭吃什么的声音说道:“是,我爸妈是我杀的。”
从小到大,齐东经常下跪。
这是一种他父母喜欢的惩罚方式,就好像无论他长得多高,只要跪下来,他就又会变成那个毫无办法的孩童,只能睁着眼睛看着他的杂志被撕碎成雪花。
在大学毕业后,齐东下跪的次数就和他回家的次数一样锐减,但这丝毫不影响父母对这件事的偏好和热爱。
也因此,在那天的饭桌上,当齐东冷不丁地倒出一连串从小到大被他藏起来的“秘密”,父亲脸色铁青地憋了半天,最终还是狠狠一拍桌子,说出了那句话。
“跪下。”
齐东没有反抗,乖乖地便在客厅的地板上弯曲起膝盖,他看上去平静至极,甚至还有余裕去想,家里的地板确实已经到了寿命,以至于他这样跪着,都能感到鼓起的木头边缘正在戳着他的大腿。
这套房子快不行了。
阿东仰视着他的父母,像是个对罪行供认不讳的小偷,一口气把什么都说了。
他偷偷砸掉母亲腌肉的罐子,拿走父亲存起来的钱,在外头租柜子,用榔头打死动物,在父母的床上看 dvd 手淫,喝掉同桌递来的消毒液……
就像是一场准备了二十年的演讲,阿东甚至连个磕巴都没打,那些他从小攒到大的小事如同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地从他的嘴巴里掉出来,将他从来胜券在握的父母打了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