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贤妃说:“我又何尝不是笼中之雀,到现在才算是活明白。梅大人、祁珩、宣王等都是贤臣,他们会帮助陛下的,从前他们暗地为陛下捏汗。到了明日早朝,魏家东窗事发,必定牵扯出顾家,到那时他们会站出来,站在陛下这一方。”
开和帝苦笑,他走过来坐在李贤妃这边的长凳上,开口:“李婵,你没明白,我累了。”
开和帝说完,肩膀靠住李贤妃肩膀。
李贤妃抬头望向明月,眼前模糊,“赵世琮再累,也是大夏国的皇帝,不是李婵的夫。”
李贤妃说落,喉中腥甜,呕出了一口血。她渐渐看不清月光,身子脱力,微靠在开和帝怀中。
开和帝的头靠在李贤妃头上,他心震痛不休,心如刀绞,整个人靠在李贤妃身上。
良久,他说:“是。”
话毕,开和帝嘴角开始溢出黑血,滴落在李贤妃衣裙之上,他眼前阵阵发虚,嘴角微微上扬,右胳膊搂过李贤妃的腰,重复,“是。”
李贤妃早已没了动静。
开和九年一月二十二,帝崩,贤妃李氏薨。
开和帝驾崩的消息如浪潮般迅速席卷永安。顾太后在梦中被彩春喊醒。
顾太后如梦初醒,“彩春,你在说什么啊,开和帝活的好好的,怎么就死了?”
彩春早已换上了素缟丧服,她重复,“陛下同李贤妃暴毙含飞殿外。”
“不可能!”顾太后抓住床幔,“哀家已经答应他不杀李婵,他凭什么又去找死?!”顾太后思考片刻后,“沈婳,必定是祁珩和沈婳,他们两人离宫前同李婵有过交涉!”
彩春头贴在地上,不敢吱声。
宫中敲响丧龙钟,顾太后手上的力几乎要将床幔扯下来,咬牙说:“宣王、定南王协同宫妃李氏鸩杀皇帝,传哀家懿旨,南讨伐宣王余孽,北剿定南王和民女沈婳!”
彩春慢慢退下去,燕婉在外敲门而入。
“太后娘娘,开和帝驾崩前下旨,将沉溺于美色、无所作为、辱及皇家颜面的晋王赵观棋从玉牒上除名,宣王顺位继承大统。”
顾太后如鲠在喉,“把这道旨意截下来。”
燕婉说:“早已截了下来,只是有一道密旨已经被梅大人先一步昭之天下。”
顾太后右眼皮狂跳,“什么旨意?下令查抄顾魏两家?”
燕婉摇头,“开和帝自然没那胆子,也没那能力。是将巡按御史沈婳册封定南王妃。”
“将死之人,多了层身份又如何?”顾太后说:“召晋王赵观棋入宫。”
燕婉站定,纹丝未动。
顾太后狐疑地问:“你下一句该不会是要说,晋王赵观棋死了或者跑了吧?”
燕婉并未作答,而是双膝跪地,说:“与其扶持傀儡,为何不破而自立?”
顾鹤云心中一震,她像看一个死人一样看向燕婉,“燕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该不会是为你那死去的父亲,故意激哀家走向死路吧?”
燕婉抬头,“赵氏一族除夏武帝,后继之人皆是无能之徒。这天下的至尊之位,自然是能者居之,太后娘娘部署多年,等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开和九年一月二十三,御史大夫梅松臣死谏未果。
顾太后顾鹤云在其党顾家、魏家扶持之下,自立为帝,改国号为女齐。
在大夏国的最北边,御史中丞顾行知身着素缟丧服,面南而拜,拜他的启蒙之师,拜他的教诲之恩。
祁珩屋内。
沈婳放下书信,“开和帝驾崩,晋王逃匿汝川,顾鹤云想必是心急如焚,才会出此下策。她自立为帝就是一个活靶子,天下众人皆可讨之。”
“顾鹤云做此决定,跟燕婉脱不了关系,”祁珩问冷然:“燕婉现在何处?”
冷然顿了一下,回道:“燕婉姑娘在二十四日开始,便再没有出现在永安城。”
祁珩霍然起身,“冷然,传信师父和沈栗,请他们速至天水城接应燕婉,必须要接到。”
“是!”
冷然跑出门,沈婳却问:“你跟沈栗怎么会有联系,你竟还有事情瞒着我,藏挺深啊。”
祁珩坐回去,拖着板凳到沈婳身旁,捏了沈婳的手,却被沈婳甩开。
祁珩笑说:“你不早就知道了吗?我可不信你跟师父没有联系过。”
沈婳以扇遮面,只露了双眼睛,略作惊讶,“师父?哪个师父?”
祁珩敲了敲沈婳的扇面,“说到底,你这不仅是我的王妃,还是我的师妹啊。”
沈婳一拳砸在祁珩肋骨上。祁珩身子一弓,捂着肋骨倒吸凉气,“够狠啊你,我死了你守寡。”
沈婳唰一下合上扇子,拿扇柄挑了祁珩的下巴,纠正说:“你该叫我师姐。”
远在汝川的宣王在薛恒和程氏兄弟的帮衬下,早已拿下了扶风城。迟迟未将捷报传至永安,只因沈栗将他拦了下来。
沈栗和宣王等人围在一张桌子前,沈栗说:“我年前同定南王祁珩达成协议,我在南方汝川制造扶风城出兵攻打遥城的动乱,让朝廷发兵。之后他再计划让殿下前来汝川。昌州事发过后,同永安城的燕婉联系,在魏尔倒台之时,将晋王赵观棋引出城外,带来汝川同殿下会合。”
宣王眼神瞥向数月不见的沈栗,问:“你们计划如此严密,环环相扣,该不会开和帝的死,你们也算计进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