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妈还好吗?他问。
老毛病了。谢之靖说:她说这家的药吃了最有效,所以今天再拿回来一些。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谢之靖笑着说。
盯着那张称得上俊朗的脸,梁远突然就不想再装下去了:是你做的吗?
谢之靖的眼神没有一点闪躲,他直视着梁远,两人的距离是如此之近,以至于后者能在他的眼睛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你相信是我做的吗?谢之靖问他。
那么多的巧合,那么多没有直接指向、但是弯弯绕绕最后都和这个人联系上的证据。
如果瓷器裂了一道缝隙,那么之后再受到任何一点轻微的外界的震动都会碎掉。谢之靖说:程旭已经让它裂开了。
我不再有你完整的信任。
暑气蒸腾,夏天的午后,所有人都躲在阴凉的家里。街道上只有偶尔一辆汽车呼啸而过的声音。
如果你觉得那是真的,那就当做是真的吧。谢之靖平和地说。
梁远握紧拳头。
那另一些也是真的吗。梁远声音嘶哑地问:你小时候把程旭从台子上推下去那些事。
他转过头,像是已经从某种地方知道了答案,只看着那个人问: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谢之靖微微弯起眼睛,空气像是被高温扭曲了一样。然而眼前这个人却是无比的清晰:木木,你想知道吗?
蝉鸣声震耳欲聋,被人握住的手臂连接处粘腻发烫。十七岁的生日刚过不久,世界变得光怪陆离。当时在他身边守着他吹灭蜡烛的两个少年,一个躺在医院的病房里等他回去,另一个迎着夏日的暖风吻上了他的双唇。
第19章
夏季的暴雨来的突兀,中午的时候还只是闷,太阳还高高的挂着,没几个小时天色就变得晦暗,转瞬间大雨倾盆而下
梁昶文在一楼坐着,抱着笔记本整理这周末要交给导师的数据,院子里噼里啪啦的雨声响个不停,有一瞬间他好像听到了一点金属的碰撞声,转瞬间就被掩埋在轰鸣的雨声中。
他往门口看了一眼,将注意力转移回电脑上。但是断断续续的,那个声音又非常轻微地响起来,梁昶文将电脑放到一边,直接走过去拉开门。
浑身湿透了的梁远像只落汤鸡那样站在门口,手里拿着钥匙茫然地抬头,看到他之后才回过神来似的,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不知道为什么,钥匙转不开门。
梁昶文瞥了一眼他手里的储藏室钥匙,皱起眉头,把门关上就要去一旁做自己的事。余光看见梁远失魂落魄地走到楼梯边上,走了没两步就踩空了,整个人趴在了台阶上。
梁昶文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合上笔记本几步走过去,把人拎起来扔到浴室,呵斥道:发起烧来还是耽搁我的时间,你给我注意点!
后面传来一声闷闷的对不起。
没过多久,梁远就换了身衣服走了下来。梁昶文看他一副要出门的样子,冷声问了句:去哪?
梁远眨了眨眼,过了会魂才回来似的:程旭受伤了,我去看看他。
名字那被他说的含含糊糊,但这不影响梁昶文猜出来是谁,他嗤笑一声:他能受什么伤?
被人捅了几刀。梁远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涣散的精神重新凝聚起来,看向那个明显再怀疑自己撒谎的人:现在下不了床。
下不来床的程旭正在中气十足地朝他发火,内容不外乎是让你别去你非去去了又怎么样之类的话,末了才不无讽刺地问了句:所以呢,他承认了吗?
梁远坐在旁边削他的苹果,长长的一条不间断。闻言手里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没有抬头:承认了。
程旭挑起眉头。
像是没有预料到事情发展的这么顺利,他停了一会,才抬起下巴说道:之前每次我说他的时候你都不相信,现在怎么样?
梁远把苹果塞到病人的嘴里,趁程旭唯一的那只手还没伸过来的时候拍了拍他的头:对不起,我错了。
程旭半躺在他的枕头上,尽管要抬起头看人,却硬是撑起了股骄矜又高高在上的气场来。他鼻子里哼了一声,像是仍然不满意那样:所以呢?
梁远沉默了一会,然后缓缓说:我不会再见他了。
话音落地的那瞬间,让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的纠结不再存在,但是与此同时,有什么一直放在胃里的东西仿佛被割走了一块似的。
他的情人用那双上挑的桃花眼看着他,仿佛在判断他是否心诚。程家给安排的单人病房,窗外是一颗墨绿的树,庞大的树冠在夏季轰隆不断的雨声中摇摇晃晃。世界在昏暗的雨中下沉,他想起谢之靖的那个吻,那之后纷纷杂杂溅起的情绪没能维持太久,仿佛乐曲在戛然而止之前的一段激烈的重低音,但在那之后,一切都要结束了。
之后的几天梁远依然偷偷摸摸地跑来程旭这,他哥应该知道他跑出来做什么的,但不知道是不是梁妈妈又找他谈过,尽管脸色不好看,但是没有直接做出什么过激举动例如像上次那样把他关起来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