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会和之前一样,短暂的好起来一段时间,然后在反反复复的争吵和冷暴力中将两人的感情消磨了下去。
手机响了下,他低头看了一眼他妈妈发给他的信息,告诉他晚上一家人出去吃饭。
梁远决定先不去想了。
晚上他坐在客厅等他爸妈开车回来,谢之靖走出来,穿了件简单的黑色t恤。寡淡的配色在少年身上却显得非常好看,他人高,和程旭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种好看。程旭漂亮得张扬,宛如人群中闪闪发光的太阳,而谢之靖却有一种沉静的像是水流一样的俊逸,让人能忍不住看很久。
梁远对他说:忘了谢谢你,那天我喝醉了把我扶到屋里去。他露出点愧疚的神色:你脚还没有好,我不该喝那么多的。
没事。谢之靖漫不经心地回答:你喝醉了很可爱。
梁远噎了一下。
他非常清楚地记得那天谢之靖的话,梁远自问自己是做不到只要程旭开心他跟别人在一起也无所谓这种事的。尽管处于现在这种冷战阶段,他想像一下程旭跟别人在一起的样子还是觉得如鲠在喉。因而更加觉得面对谢之靖时有些坐立不安。
他们在客厅一边看电视一边等,梁远妈妈是个很守时的人,时间过去了半个小时,依然没有任何音讯。梁远打了个电话过去,没有人接。
他有点不安起来。
可能是突然有客户上门什么的,梁远想。又过了半个小时,他又打电话过去,还是无法接通,改给梁爸爸打,也还是没有人接。
梁远心里冒出一些不好的预感。
他转而给梁昶文打电话,一连打了五六个才打通。他赶紧问:哥,爸妈手机我打不通,你能打通吗?
梁昶文那边的声音听上去很乱,有些人在大喊着什么,淹没在一些类似于刺啦刺啦的环境音中。梁远努力地分辨着那是什么,梁昶文的声音听上去嘶哑不堪
呆在家别动。他说,然后挂断了电话。
谢之靖看到他的神情,微微皱眉问他:怎么了?
梁远用力握住手机,他感到自己肚子里有非常不好的东西在抽搐着扭动,他脸色苍白道:我要去厂里一趟。
他们搭了辆出租车往梁远家里的厂子赶,厂子建在市郊,离那里还有一段路程的时候,梁远就看到了远处映红天边的火光。浓烟飘的到处都是,司机被这架势吓到了,拒绝再往前开。梁远下车的时候腿软了一下,谢之靖扶住他,语气冷静急促:现在最重要的是确定姑姑姑父在不在里面。
他们一路跑过去,厂子外面被消防车围满了。消防员不断进进出出,火势已经被控制了下来,然而目光所及的一切都是一片焦黑梁远的余光看见一栋坍塌的偏房,他扭过头去辨认了下,发现那是食堂旁边的那间小屋子,他小时候经常被放在那个屋子里写作业。
恐惧感几乎要把他的大脑挤满了,梁远大口大口地喘息,告诉自己要思考不能现在就被压垮万一,万一呢?不不不一定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他看见身着防护服的白衣人员抬了两架担架出来,一个担架上面的人露出的脸部皮肤溃烂昏迷不醒,另一架已经从头到脚蒙上了白布。梁远想过去看看,但是他的腿就像被牢牢地钉在了原地一样,无法动弹。
呼吸!!梁远!!!谢之靖突然紧紧地抓住梁远的胳膊,被那股疼痛唤醒,梁远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带着浓重焦味的空气涌进他的肺部,他感受到强烈的、滚烫的活着的气味。
谢之靖大步走过去,没过两分钟就回来了,对着梁远说:不是姑姑姑父。
梁远的泪水夺眶而出。
他们去找人打探消息,现在这个点过来的家属还没有多少,大多数都是消防人员和医护人员。本来就忙得不行,回答也是匆匆三言两语,问道是不是人都救出来了也不清楚,梁远焦灼不堪,在看了下做急救被拉走的人没有自己的父母后,脑袋一热就想往里冲,谢之靖一把拉住他,声音提了上去:梁远,你冷静一点!你现在进去有什么用?!
梁远什么都听不见,只疯了般地挣扎起来。这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梁远!
他的动作停止下来,一回头就看见了梁昶文,衣服脏兮兮的,满脸灰尘地站在那。梁远立即冲了过去,急切道:哥!爸妈呢?!
梁昶文看着自己的幼弟,他从小到大都是家族里的天之骄子,从上小学开始到被学术界研学领域最好的导师收为团队的一员一路顺顺利利,因而梁远也从未像现在这样,看到他的哥哥脸上露出这样灰败的神色来。
梁远站在那,感到自己人生的太阳在那一刻熄灭了。
很多年之后梁远再回想起那两天的事,仍然是觉得恍恍惚惚的。他清晰的记忆仿佛在知道父母死讯的那一刻就停止,身体变成了一具麻木的躯壳。他好像吃了点东西,又好像没吃。梁昶文拒绝让他进去看父母的遗体,在葬礼上你会见得到的他说。但那是烧成骨灰之后的了,很久之后梁远明白过来他哥是想要保护他,不想让他见到父母面目全非的样子,但是在当时他不理解,只一根筋地想要去见父母最后一面,发了疯似的往里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