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此刻却并未希望过这种场景出现。
“再怎么样也不能睡在店里呀,天气冷了和妈妈回去住。”
我隔着玻璃看着母亲蹲下身拿出本应保存在姐姐手里的钥匙打开了外面的锁,门被推开的瞬间,似乎是看清了我脸上怔住的表情,拉住我手腕的手停住了,接着我听到母亲用比刚才低上很多的声音同我说道——
“只住这一晚也行的……”
我盯着母亲一张一合的嘴唇,缓缓挣开了母亲拉住我的那只手。
母亲颤了一下,眸光霎时暗淡下来。
“我去收拾一下,进来坐吧。”
我将整个咖啡馆的灯全部点亮,将床折起来放回原处,又把薄毯叠好放在吧台内的座椅上。
抬起挡板,我弯下腰,将坐在面前的母亲大衣一边竖起的衣领抚平。
“这里……是他给你的?”
“嗯。”
我应了一声,回吧台切了颗橙子放进榨汁机。
大衣上沾染的寒气仍在指尖残留了些痕迹,我将热橙汁递给母亲,拆了吸管放进管口。
“怎么不回……你爸那边?”
“自己住比较自在。”
母亲将手环在杯侧,喝了一口闻言顿住,垂眸握住了杯身。
“也是……”
母亲喝完了整杯橙汁,带着我离开了店里,我拉下电闸,锁好门窗,同母亲一同打车回了公寓。
桌上的酒杯中尚有一半的红色酒液,我移开目光,发现不远处的书桌上还有几篇设计稿。
同父亲结婚之前,母亲曾经是国内顶尖的设计师之一,生下我之后,也逐渐不再接触设计,而是选择当好父亲的贤内助。
当初的争吵十有八九都是有关于母亲想要重操旧业之事,如今想来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我将手中的设计稿放回原处,接过母亲自主卧拿出的被褥和睡衣。
“小桐,早点休息。”
“好。”
我点了点头,转身进了一楼转角的房间。
一切还是原来的模样,甚至因为课业繁重而在书桌上用圆珠笔刻意划过的痕迹都还在。
没有任何灰尘,看得出来我当初住的房间是经常被打扫的。
和预想中的漠不关心截然不同,我有些混乱,但眼前的景象又隐隐让过去的我感到些许释然。
想同母亲讲上几句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更不知要说些什么。
我索性躺回床上,换好衣服,盖上柔软的被褥,熄灭了摆在床头柜侧的台灯。
不知是不是睡得比平时还要晚的原因,生物钟没能将我顺利唤醒,只是翻个身的功夫,就已经睡过了一个多小时。
我揉着眼睛撑坐着身体坐起来,手下的触感不同于宿舍,我愣了一会完全睁开眼睛才反应过来,昨晚我住回了原来的房间。
我叠好睡衣,推开房门,昨日摆了红酒的桌上取而代之的是热气腾腾的粥和包子,高脚杯里的液体也从酒液换成了豆浆。
“小桐醒啦?洗个漱来吃早饭吧。”
我看了眼桌上还在装在袋子里的小笼包,转身进了洗漱间。
母亲从前就不会做饭,包子怕凉所以才一直没有自袋中拿出来,不知是起了多早才去买的……
时隔多年,我和母亲又同坐在一张桌子上吃了早饭。
除了眼神交流之外,我和母亲都没有开口聊些什么,大抵都觉得这种情况开口会徒增尴尬更显生分。
吃包子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我不小心将豆浆碰洒在了卫衣上。
本打算直接去咖啡馆的,看样子一会儿要先折返回宿舍换衣服了……
我起身拉开椅子,用洗漱间的流水冲了冲,出来时下摆和袖口还湿着,原本坐在椅子上的母亲从内卧出来,手上是一件白色打底衫和浅棕大衣。
“上次见你之后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我脱下身上的卫衣,接过母亲手里的衣服换上。
打底衫里面有层薄绒,穿起来很是舒适,都说设计师的眼睛像尺,就连最后穿在身上的大衣都很是合身。
“合适的。”
我对着母亲点头浅笑,母亲的手顺着我的肩膀到小臂才滑下,俯身拿过我手里湿掉的卫衣,将其送到洗漱间内的洗衣机里。
“洗好了之后我再给你送过去。”
我看着从内间出来抓着手指眼神闪烁的母亲,轻轻地点了下头。
“嗯。”
瞬间展露出的神色不会骗人,明显的欣喜自母亲眼中亮起,我忽地想起昨晚那把打开咖啡馆外锁的钥匙。
“我要去店里一趟。”
“嗯好,我送你。”
我上前一步拉住了正要去内卧换衣服的母亲——
“我自己过去就好。”
我刻意忽略母亲失落的神色,行至门口,又觉得于心不忍,便回头道——
“衣服,我会好好穿的。”
我出了公寓走到路边,等了十几分钟才招手拦下了第一辆愿意载我的出租车。
咖啡馆的大门开着,现在正在正常营业,想来是姐姐配了备用的钥匙。
我拉开拉门,一声不吭地坐在吧台,等待顾客点单完毕。
“新衣服真好看,合不合身呀?”
姐姐打完单子,趴在吧台对我笑了一下,回身去冲在店的咖啡订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