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相信段奕明、相信保镖永远不会离开你,唯独不相信我?”傅斯舟微微垂了头,脑袋迈进他颈间,声音有些发闷,“难道我做得还不够——”
“当然不是。”阮绥音手指抚上他后脑揉进他发间,轻声说,“因为我爱你,爱你才会患得患失……”
傅斯舟停顿了一下,像只龇牙的猎犬,一下子就被抚顺了毛,搂住阮绥音的肩膀将他带进怀里:“别说不可能。”
阮绥音闷在他怀里一会儿,随即抬起头,嘴唇抵上他下颌。
“我并不是急于证明你会抛弃我,而是在期盼着你不会抛弃我,你不明白吗?”
“我明白。”傅斯舟也垂下头,轻轻吻上他。
傅斯舟把他抱起来,走进房间。外面下雪了,他们在冰冷的寒夜里紧紧相拥仿佛要一直等到凛冬逝去,即便他们都很清楚从今往后他们捆绑在一起的生命只会被浸没在泥沼里腐烂。
“连几个造谣帖都处理不好,要你们干什么?!!”段奕明甩手将一沓文件砸到墙上,冲面前的公关组人员吼道。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在目前这几近瘫痪的舆论境况下,任何公关手段都显得苍白无力,但至少,在如今网络上各种无底线的恶意揣测和诋毁造谣声中,他要为阮绥音守住那个完美受害者的身份。
只是如今水星娱乐的公共团队也很有些消沉,舆论太猛烈,他们的操动只不过是愚公移山,发不完的律师函、删不完的黑帖、扳不正的舆论风向,都让这些原本经验丰富而十分老道的公关人员头痛万分。
说到底,站得越高,摔得越重。阮绥音走到最高处的时候风光无限,跌落时也加倍的惨痛。
段奕明也没想到徐可阳真的会做到这一步,他即便是向所有人坦诚自己是一个罪犯、恶人,也要拉着阮绥音一起下地狱。
回过神来时,段奕明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握紧了拳头,反光玻璃里自己的脸满是阴冷的戾色,他从不知自己还会露出这种神情。
大抵,作为亲身见证阮绥音如何被徐可阳一点点毁灭、分崩离析,某种意义上段奕明完全可以与阮绥音共情,他恨徐可阳,恨不得亲手杀了他,也好为自己摆脱掉这个“懦夫”的罪名。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段奕明掏出来看,是个陌生来电,犹豫了一下才接起来。
“焦头烂额了吧,段总。”
那声音很古怪,不像正常人发出来的声音,段奕明微微皱起眉,却又觉得这一声的语调不知为何有种熟悉感。
“谁?”
“不想为他报仇吗?”那头自顾自道。
“什么?”
“难道看着他被霸凌、被侵犯的时候,你一次都没有想要冲上去为他反抗的冲动吗?”那头说,“承认吧,你也恨徐可阳,恨之入骨,恨不得他死无葬身之地,现在我给你这个机会,让你亲自参与这场谋杀——”
“你该不会想…永远都当个缩头乌龟吧…?”
“舆论风向摇摇摆摆,而我们不可能见风使舵,只能从评议院的立场做出判断。”
“我们的确不能永远被公众舆论牵着鼻子走。”
“闹出这种丑闻,还要让他继续参选,简直就是笑话!”
“说丑闻,在座的各位谁没有过几条负面消息?泊裘王室的纠葛难道就不是丑闻吗?”
“阮绥音和我们怎么能相提并论?他是亚联盟的顶级歌星,是我们的脸面,他的丑闻就是亚联盟的丑闻!”
“丑闻?”顾闻景终于冷声开口,“我怎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被欺凌侵犯在亚联盟竟然可以称得上是一个人的‘丑闻’了。”
没人接话,但从在座的人的脸色,顾闻景已然可以复述出他们的心声:作为阮绥音的哥哥,他自然是要护着阮绥音、护着顾家的。
但顾闻景很清楚,即便阮绥音只是个与他毫无瓜葛的陌生人,他仍然会这么说。
这场风波从始至终、于公于私、于情于理都没半点说得上是阮绥音的错,可眼下不只是公众舆论、就连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程序正义的评议院都试图将罪责通通抛到他头上。
“如果我们真的要公然号召公众去谴责一个受害者,那才是整个亚联盟的丑闻。”
顾闻景也不顾在座其他人的脸色和反应,起身就往外走。
他实在无心再与这些人去辩驳一个原本就不该有异议的问题。
“顾评议员!!”
刚走出会议室,助理就拿着他的手机急匆匆冲过来。
“您有电话!!”
顾闻景拿过来接通了电话,但没开口,只是等着那边先开口。
“顾评议员。”那头道,“现在你亲爱的弟弟眼看着就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了,您该不会还打算继续袖手旁观吧?”
“你是谁?”顾闻景皱起眉。
“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他因为你的冷漠而被徐可阳肆无忌惮地霸凌、侵犯,又落到今天的境地,后半辈子就这么顶着污名,像一只过街老鼠一样活着吗?”
顾闻景咬咬牙:“你说什——”
“您看看您,之所以这么怒不可遏,是因为您也很清楚,该像过街老鼠一样活下去的不是他,而是徐可阳,不是么?”
“你到底是谁?”顾闻景已经迅速在脑内搜寻所有可能的人选,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