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钿的死,谁也撇不开关系。
2.
逃不过追溯。
管钿和管锌并没有血缘关系,准确地说,她和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没有血缘关系。
管钿不养在这个家,她有她的家,还有他的王奶奶。
那是如此善良的老太,早年丧夫,无儿无女,管钿是她在田坎边动了恻隐之心捡回家的弃婴。六年前,孤寡了大半辈子的她在弥留之际用自己的那点儿田土请求近邻的管碌一家帮忙照顾管钿的时候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是亲手把管钿送入了恶魔的怀抱。
她若得知,该有多恨。
3.
施胭生管锌前就发现了阴//道恶性肿瘤,她对手术那方面了解不多,又莫名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信心,最后的决定是一并切除。除了阴//道不规则引起的出血、尿频、尿急、血尿、排尿困难及腰骶部疼痛,最直接的影响是--她无法拥有酣畅淋漓的性//生活。
换句话说,施胭成了后天性的石女。
埔山是很封闭的小村落,耕田犁地自给自足,过了十几辈子这样的生活,管锌想走出去,走出埔山,带着管钿和施胭。他很用功地读书,熬到初三开学前总算迎来了机会,鸣云中学就那么两个去新川中学的名额,一个就落在了管锌头上。
学校负责这版块的老师来家访那天,管钿比管锌还开心,那一封《择优转学通知函》带来的是他们能走出埔山的希望。
也是在那一天晚上,管锌看到了管碌在偷看管钿洗澡。管锌从厨房抄了一把钢铲差点给管碌头上开了瓢。他后来最后悔的就是他那日没够胆拿菜刀。也是靖岳后来最庆幸的事。
管碌叫管锌小兔崽子,扯着管锌的衣领,仿佛单手就能把管锌拎起来那样,凶狠狠地摔他在地上,怒骂管锌混账东西,让他滚远点。力量的悬殊让管锌心余力绌,那是第一次,管锌想让管碌去死。
他嘱咐管钿防范些,让她记得锁门,让她不要让管碌进家里,管钿却笑。
“哥,你总会带我离开的,对吧?
“哥,我不怕,我等你。
“哥,我走出埔山我要做个歌手,我要和流浪的地下歌手学吉他。
“哥,我以后弹你喜欢的歌给你听。”
管锌要离开鸣云去新川,从前坐惯了的7:00出发,17:30回的来往于埔山与鸣云的那班车,他赶上7:00那趟再回便是隔山隔海那般久了。在新川中学,初三读了一年一点没落下课程,高分上了新中的高中部,为了省钱,为了维持这个成绩,为了尽快的实现带施胭和管钿离开埔山愿望他也鲜少回埔山。
用公用电话打回去还得看着时间来,通话三分钟需要五毛钱,通信公司0.128元一分钟,小卖部收0.15元一分钟,赚差价。五分找不开,算下来是管锌每次都多给,一个月能凑一次超半分钟的通话额度,小卖部的阿姨也算和善,给他超。
打电话的时间有固定的周期,每到那一天管钿都是守在管锌家等,以前施胭也会接,后来施胭接电话的次数越来越少,只有管钿每次会抢着说,也都会笑嘻嘻的,很开心的声音,管锌便真的以为她很开心。
初三毕业回了一趟埔山,没在家怎么待,求爷爷告奶奶的在镇上的饭馆求了个洗碗的工作,童/工违法,还不能抛头露面。但没法子,九年义务教育结束,他需要更多的钱才能上高中。往后的高中三年,管锌没有回过埔山,寒暑假就给需要的同学补习,同学家里管饭,学校可以住宿,解决了食宿两项难题。
有的同学家里也会包红包给他,得知他生活得并不乐观的也包得厚些。
靖岳家就是。
18岁,管锌考上了大学,读医。那年暑假他回了鸣云,和三年前一样去打工,不过这次成年了,光明正大地在超市做理货员,干了两个月给管钿买了一把吉他。
不算贵重,但已经倾尽管锌所有了。
管钿拿到手的时候又是埋怨又是欢喜,“我都不会。”
管锌记得管钿说过的话,“走出了埔山,让流浪歌手教你。”
那是管锌和管钿最后的会面。
但他一直不明白为何施胭已经开始躲着自己,不肯见自己,他问管钿,管钿也笑说不知道。
他便以为管钿是真的不知道。
4.
管钿再怎么奋力反抗也无济于事,管碌捂管钿的嘴,管钿咬他用了狠劲儿,管碌反手给了管钿一巴掌。
管碌嘴里不干净,掐着管钿的脖子骂她贱货,恶狠狠地说管钿求他,声嘶力竭地求他。
管碌觉得管钿此时此刻喊自己那个称谓更让自己痛快,得意地笑,说,“继续喊,继续喊我就放过你。”
管钿的信以为真不过助纣为虐罢了,完事后,管碌一副奸计得逞后狂妄的嘴脸,拍着管钿的脸,“别怪我,你看看,她就在隔壁,你这个叫法她都不来救你。”
管钿全身都疼,疼得动一下都钻心。
她好想王奶奶,如果王奶奶还在断不会让她受这样的委屈,也想管锌,管锌当她是亲人,而不是交换得来的物件儿。
有人踢门,是施胭,骂骂咧咧的,“半夜嚎什么嚎,让不让人睡觉了?”
管钿出来的时候施胭还在门口,没开灯,都看不清彼此的脸,管钿绕开,施胭伸手拦,递过去一粒药丸,声音一如既往地没感情,“吃了。”